循环动画:从印刷品到Instagram丨本杰塔 何西 Birgitta Hosea
封面:基诺拉电影机 Kinora
费那奇按:Instagram也许现在还能用的朋友不多了,不用遗憾,毕竟和中国内网中的抖音、快手相比它已经属于上一代产品了。然而撸短视频的时代不止于现在,没有手机的时代照样可以撸。本文是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前动画系主任本杰塔 Birgitta写的一篇关于动画影像考古的硬文,中间有作者对于费那奇动画小组的推荐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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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杰塔 何西 Birgitta Hosea
英国创意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曾任皇家艺术学院动画系主任。英国格拉斯哥艺术学院戏剧、电影和电视研究硕士,伦敦大都会大学艺术学院计算机影像与动画硕士,英国圣马丁艺术学院博士。
翻译:卫诗磊、赵雨欣
筒形西洋镜(Zoetrope)的印刷图像
我的艺术实践致力于扩展动画概念的边界。换句话说,我对那些在单一屏幕电影之外的动态图像更感兴趣。作为一名艺术家,我的创作经常涉及到动画的起源,它时常可以激发我的灵感,例如如皮影戏、剪纸、视错觉(optical illusions)、走马灯( trotting horse lamps)、精神摄影(spirit photography),魔术,佩珀的幽灵(Pepper’s Ghost)和拉洋片(peepshows)。因此,我很高兴能够作为访问研究员前往比尔道格拉斯电影博物馆( Bill Douglas Cinema Museum Archive)。通过近距离大量观察他们收集的早期电影装置和光学玩具,我惊讶地发现,观看这些早期印刷品的经历是那么的亲切和有触摸感。同时我意识到这些早期印刷物品几乎完全预见了在当今这个时代动画的时空运动方式。这些短的图像序列感觉就像GIF动画的前身,正如我们在互联网的网页、虚拟界面、数字标牌、当然还有Instagram上看到的那种GIF动画。
《漫漫来系列——费那奇镜》海报
这些早期的光学设备同时也启发了一群来自中国的当代动画作者,他们组建了“费那奇动画小组”,并受到他们对费那奇镜的研究的启发,创造了令人惊叹的循环短微动画。该团队于2015年成立,最初是为了创作一些有创意的动画gif,用来庆祝一些公共节日,例如情人节。这些艺术家包括我以前的学生蔡采贝,以及卫诗磊、毛晟匀、陈晨,陈莲华、王颖琦、罗丝佳,商桑、孙欣、Toyoya、王丹、向垚、俞昆、朱彦潼等艺术家。他们刚刚于2019年5月在上海当代艺术馆展出他们的作品,名为《漫漫来》。
更多信息:上海当代艺术馆亭台 PAVILION |《漫漫来系列——费那奇镜》
Reynauld的活动视镜图片
一些媒体理论家也将早期的光学视错觉设备与我们当代的数字媒体联系起来。Shane Denson和Julia Leyda将这种在各种不同的设备上观看数字动态图像的方式称之为“后电影”。不再通过模拟赛璐珞(透明胶片,是一种早期动画制作的方式)记录图像并投射到银幕上,我们当今使用的运动图像“本质上是数字化的、交互式的、网络化的、虚拟现实化的、微型化的、移动化的、社交化的、过程化的、算法化的、聚合化的、环境化以及趋同化的”(Denson&Leyda,2016)。除了电脑、手机、平板电脑、游戏机,甚至包括摩天大楼上的巨型屏幕等各种跨媒体观看媒介之外,新形式的动态影像也将在一些其他形式的平台上出现。Ruth Meyer认为,这些原始动态图像装置和早期的无声电影短片,是由于技术限制而被迫变得很“短”,然而“简短”在当下反倒成了消费数字媒体时代最大的特征之一,例如:短视频、推特、网络流行语(meme)、状态更新、短信息等。由于它们的篇幅很短,她称这些为一种“微型叙事”格式(Meyer,2016)。
埃米尔·雷诺 Émile Reynauld发明的活动视镜( Praxinoscope 1889年)
从埃米尔·雷诺 Émile Reynauld 1889年发明的活动视镜( Praxinoscope)的纸带上的图像可以看到一些简短的“微型叙事”:首先,是一系列如走钢丝,耍飞刀,动物杂技等马戏团场景;其次,是如吹泡泡、跳绳、钓鱼、婴儿吃东西、猫演奏低音提琴等孩子玩耍的场景;还包括一系列如游泳,骑马,跳舞,喂鸡,抽水,锯切和烹饪肉类等休闲运动的场景。在电影被发明之前,这些都是通过一系列插图序列来捕捉人或物体的动作。它们不以故事的形式出现,而更像是一种在马戏团或游乐场常见的景点。
Spinning tops(旋转圆盘顶面的图案)
这些光学设备上的运动图像序列不仅很短,而且还被设计成可以无限的循环形式。例如,彩色的光学玩具持续的旋转,会形成一种合并颜色的视错觉,直到旋转的动能耗尽。Lev Manovich指出,前电影的光学设备是基于手工构建的、手绘图像序列的重复循环。他发现这些最早的动画图像是当代数字媒体的前身,它们也包含循环和迭代指令等计算机程序的先驱概念(Manovich,2016),这好像计算机机器语言中的0和1之于太极。Nicolas Dulac和AndréGaudreault基于Manovich的想法指出,光学玩具不仅基于重复和简洁,还基于旋转。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动画的无限循环没有时间概念,只是一种无尽的时间存在。就像机器中的齿轮一样,它们具有机械而非人类的时间概念(Dulac&Gaudreault,2006)。
Reynauld的活动视镜图片
和这些玩具一样,最早的无声电影也是建立在短剧、插科打诨、小把戏或日常生活的视角之上的。Tom Gunning将它们与展览在游乐场、马戏团和音乐厅的“景点” (attractions) 联系起来,将最早的无声电影(1908年以前)命名为“景点电影院”(the cinema of attractions),它是一个关注奇观,哗众取宠和快速刺激而不是讲故事的电影院(Gunning,2006)。尽管这段电影历史与通俗表演艺术有着密切的联系,但Dulac和Gaudreault仍然认为1830-1900年间的光学玩具是先于电影的另一种媒体形式,它们也应该是影响“景点电影”的关键因素(Dulac&Gaudreault,2006)。虽然这可能看起来显而易见,但令人惊讶的是,在Malcom Cook对英国动画起源广博的研究当中,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直接证据来将光学玩具中看到的动画与早期动画联系起来(Cook ,2018年)。
装在盒子里的Reynauld的活动视镜
尽管如此,有机会亲自考察比尔道格拉斯电影历史档案馆并从其中获取第一手的信息,很有意思的一点是,看到那些早期光学玩具中的运动类型是如何预判到现代的动画的运动方式。我也被那些静态的印刷品中所描绘运动方式所触动。因此,我为英国创意艺术大学的插图和动画专业的学生设计了一个名为“动画循环:从印刷到Instagram”的工作坊。这是由艺术家兼动画作者Molly Okell带队的一年级课程的一部分,目的是向学生介绍动画。我们从我在比尔道格拉斯电影资料馆的研究开始,展示照片并讨论我的研究结果,在这次讲座中,我确定了以下几种类型的动画:
Kölner Carneval ,1892
诗篇104 by Susan Maria Farington,1860
万景画 Myriorama
1.平移(眼睛掠过一个场景,通常是一个地平线):全景画( panorama)、万景画(myriorama);
对着光举起窥视镜看到的场景
2.光的变化:立体模型(Diorama);
水晶宫世界博览会中的伸缩纸板展开图,1851
通过(上图)的窥视孔看到的景象
3.探索三维空间:窥视镜(peepshow)、立体摄影(stereoscopic photography)、窥视蛋(peep eggs);
变脸士兵
讽刺变形人物
4.变形(使用旋转或翻转通过替换产生变形):印刷广告和玩具;
幻盘Thaumascope的一面
幻盘Thaumascope的另一面
5.转动:光学旋转装置、幻盘(thaumascope)、费那奇镜(phenakistoscope)、筒形西洋镜(zoetrope)、活动视觉镜(praxinoscope);
文档镜-动能照片 Filoscope – kinetic photographs
6.运动幻象(连续的图像):手翻书(flick books)、费那奇镜(phenakistoscope)、筒形西洋镜(zoetrope)、活动视镜(praxinoscope)、文档镜-动能照片(filoscope)、基诺拉电影机(kinora)、拉洋片机(mutascope)、活动电影放映机(kinetoscope)。
基诺拉电影机 Kinora
讲座结束后,我们进入了计算机工作室进行工作坊实践,是一个关于如何在Photoshop中制作可以放在Instagram上的短动画实践工作坊。虽然我们只有有限的时间,但学生们都在一天结束时制作了自己的动画序列。
参考书目
1. 库克,马尔科姆(Cook, Malcolm)。早期英国动画:从页面和舞台到电影屏幕。帕尔格雷夫·麦克米伦(Palgrave Macmillan),2018。
Cook, Malcolm. Early British Animation: From Page and Stage to Cinema Screens. Palgrave Macmillan, 2018.
2. 丹森、肖恩和茱莉亚·莱达(Denson, Shane, and Julia Leyda)。《后电影时代的展望:导论》。《后电影时代:理论化21世纪电影》(In Post-Cinema: theoretical izing 21st century Film)。福尔默(Falmer):《重构图书》,2016年。
Denson, Shane, and Julia Leyda. “Perspectives on Post-Cinema: An Introduction.” In Post-Cinema: Theorizing 21st-Century Film. Falmer: REFRAME Books, 2016.
3. 杜拉克、尼古拉斯和安德烈·高德瑞特(Dulac,Nicolas和AndréGaudreault)。“吸引力的核心是圆形和重复:光学玩具和新文化系列的出现。”在重装上阵的景点电影中,由万达·斯特劳文(Wanda Strauven)。阿姆斯特丹:阿姆斯特丹大学出版社,2006年。
Dulac, Nicolas, and André Gaudreault. “Circularity and Repetition at the Heart of the Attraction: Optical Toys and the Emergence of a New Cultural Series.” In The Cinema of Attractions Reloaded, edited by Wanda Strauven. Amsterdam: Amsterdam University Press, 2006.
4. Gunning,Tom.“景点电影院:早期电影,它的观众和先锋派。”在重装上阵的景点电影中,由万达·斯特劳文(Wanda Strauven)。阿姆斯特丹:阿姆斯特丹大学出版社,2006年。
Gunning, Tom. “The Cinema of Attraction[s]: Early Film, Its Spectator and the Avant-Garde.” In The Cinema of Attractions Reloaded, edited by Wanda Strauven. Amsterdam: Amsterdam University Press, 2006.
5. 马诺维奇,列弗(Manovich, Lev)。“什么是数字电影?”《后电影时代:理论化21世纪电影》,谢恩·丹森(Shane Denson)和朱莉娅·莱达(Julia Leyda)编辑。福尔默:《重构图书》,2016年。
Manovich, Lev. “What Is Digital Cinema?” In Post-Cinema: Theorizing 21st-Century Film, edited by Shane Denson and Julia Leyda. Falmer: REFRAME Books, 2016.
6. 迈耶,露丝(Meyer, Ruth)。“早期/后电影时代:短片,1900/2000。”《后电影时代:理论化21世纪电影》,谢恩·丹森(Shane Denson)和朱莉娅·莱达(Julia Leyda)编辑。福尔默:《重构图书》,2016年。
Meyer, Ruth.“Early/Post-Cinema: The Short Form, 1900/2000.” In Post-Cinema: Theorizing 21st-Century Film, edited by Shane Denson and Julia Leyda. Falmer: REFRAME Books, 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