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萌芽之花——云华（戏迷信，原刊于194《云华剧刊》
萌芽之花——云华观众之一沈秀娟我看着云华剧团，像一朵含着蓓蕾未开的小花，可是她有肥沃的土地和殷勤花匠，使她徐徐生长起来，已半年余了，在这时期之中，得到许多人的爱护与好评，我也是其中爱护者之一。当紫红色幕展开时，新年新戏《春风回梦》与《漁娘》，我不幸得很，正病着，失去了我爱看的二部戏。接着一部好戏《鬼戀》大悲剧，描写旧礼教下牺牲了有情男女。《美艳亲王》多美丽的戏名，我从来没有像今天欢喜竺小姐，欢喜在《美艳亲王》中的她，她亦钗亦牟，和徐小姐演技精湛维妙维肖，这个戏如今在我脑海中，已映成一个不可磨灭的影象。接着《红粉恩仇》换了阵容，由后起之秀戚小姐加入，与竺小姐翩翩美小生演出，演到悲哀处，我喉管却如同塞着棉花似的；风趣时，我唇角不由泛出一丝骄傲的微笑来。《凤泊鸞飘》豪华美丽宫闱历史戏，换了作风，爱国、勇敢、慷慨，场面伟大严肃，给于我巨大的崇敬心，最后压轴戏是《夜上海》，使我们别开生面耳目一新，那是社会警世时装演出，要比普通“情天呀”“血泪呀”“怨恨呀”之类的戏要高明得多！闪电式的光阴使云华与我们分别了这个漫漫长夏，今天我们又重逢了。云华——我想她需要更多的人们去培植她，让这萌芽婷婷秀发的立在越国园地里，借着弦苗的旋律，举起她的歌扇，像巨轮一般的进行着不断地发展她的灿烂美丽，永远地，永远地。云华 我祝福你们！
小编的话：这封戏迷来鸿，刊登在某期《云华剧刊》上面，时间大约是1948年夏。1948年对于竺水招而言很有纪念意义，我们来撸一遍。（1）1947年9月尹竺分袂，她来到国泰剧院演出，也就是筱丹桂的丹桂剧团的常驻剧场。所以我经常是说从这个现象看起来，其实当时筱丹桂已经迹近于未曾宣布的息影，原因嘛，很简单，她已经年届三十了。——虽然越剧界认为她的年龄（1920）要比尹桂芳（1919）小，但尹桂芳一直表示筱比她大（1917）。我认为尹是对的，有几个原因，首先筱丹桂来到上海最早，几乎和施银花她们是一批，是越剧十姊妹中最早的一个；其次她们以前年龄可是大秘密哟，不会轻易公开，但尹无疑更能了解同行姊妹的情况——我们看十姐妹中早逝的两位，竺水招的生年一直也不确定，从1919、1921到1923，我们现在采取的定论1921是她在南京的档案记载，另外两个生年都是从上海那边印象流来的；再次就是年届三十，不免发出“夕阳无限好”之叹，三十岁息影，差不多就是一个默认潜规则，别说筱丹桂，就连比她小两岁的尹桂芳，在1947年以后演戏也够一波三折，时演时罢。当时电影界的陈燕燕、李丽华等，都已经逐渐向边缘靠拢（李丽华在香港经历了第二春，可当时的后起之秀如同一排排的新生小树苗似的，留给她那样年龄的演员的空间并不宽松，也是不容否认的）。——我们确实可以这样认为，建国后对戏曲的支持新风，延长了这批从民国深处走出来的女性演员的舞台生命。时至今日，三十不发愁，四十有小忧。戏曲这方面优势倒略大些，恰处于演艺经验厚积薄发的阶段，黄金期刚刚开始。
（2）回到我们的叙事轨道上来。竺水招来到国泰，实际上并非大家认为的她把芳华班底带到了新剧场，芳华是解散了，她只是带了一个主演和编导团体，比较为人所知的有焦月娥、吴小楼、赵雅麟以及吴琛、韩义等，所用班底事实上是丹桂剧团的，也就是国泰的驻场班底，其中非常知名的包括周宝奎、贾灵凤以及主要小生张湘卿，刚刚进入上海的张茵等。这个时期尹竺的学生，都是纷纷自寻下家去了，筱桂芳、尹瑞芳、尹小芳、筱水招等都到了各处历练。而戚雅仙自组先声剧团挂头牌演出。我们也看到，徐玉兰和筱丹桂分开，她实际上几乎重组了一个新剧团，是否带了编导团走，这一点尚待徐家戏迷研究确认。竺水招在国泰演了两出戏《未婚妻》和《赖婚》，合作小生主要是焦月娥。我们可以看到《未婚妻》的剧照，是个时装戏。随即发生了筱丹桂自杀事件，无论是剧场氛围和当事人心态，大概都已经无法提供继续演出的条件，竺水招直接中止了演出。从小报上言论来看，当时和张某肯定闹得非常僵。国泰剧场此后作为越剧大场的地位一落千丈，玉兰剧团和少壮剧团先后都曾在国泰定过半年短约，匆匆来又匆匆去，此后的国泰没再进驻过有份量的大团，甚至可能已非越剧驻场演出的场子了。徐玉兰在国泰演出的半年，顺道儿把周宝奎、贾灵凤都带走了，换言之国泰已经没有驻场班底。周宝奎与玉兰合作数十年，贾灵凤则是在玉兰参军时，她的身体非常弱，没有跟着去，转至云华，而云华去南京，她也同样不能去，很快便去世了。贾灵凤人称越剧“丑王”，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演员，可惜去世太早了，筱丹桂现存于世的四张唱片中，与贾合作了《刁刘氏》和《拷红》二张，前为长衫丑，后做老夫人，戏路子非常宽广，云华期间还曾演过《陆文龙》里面的陆父，蒋鸿鳌老师数十年后提起仍一脸向往。此后也就是1947年下半年的三个多月，竺水招一直未再进行演出，而且行踪不定，各种各样的传说很多，去外地说，红鸾星动说，但也传出了竺水招找上范瑞娟的八卦。所有的传说都未成真，1948年1月，她在龙门剧场重新开锣。之前虽然为了宣传名义上是“云华越剧团”，但直到这时，才真正建立了云华剧团。竺水招休演的三个多月，离开她的只有一位当红小生焦月娥，她不缺市场，所以不可能老是不演等着竺水招。但即便焦月娥，似乎也不符合竺水招的要求，她更需要一个“大小生”。勾搭范大王不成，竺水招邀请徐天红，后者反串，成了她的临时搭档。徐天红何时加入云华？目前很难确定。我们所知，云华1948年的开锣戏《渔娘》，徐天红尚未来到。后面还有一个《林冲与鲁智深》，同样是由竺水招和吴小楼主演的。然则徐天红很可能是在《鬼恋》时期参加云华的。同时小编可能已经在各种文章里反过提起过好多遍，仍然再要说一遍：请大家注意，云华剧团的资方里面，有一个名字，叫刘香贤。此人值得在越剧历史上记下一笔，越剧史上各大剧团，几乎都有他的身影。从经历上来说，他走的越剧投资路和张春帆差不多的。他们原本都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地方性商人，在越剧大潮中较早积极的参予，他出资组建了越剧界大名鼎鼎的“越升舞台”，培养王杏花、捧出姚水娟等一大批越剧第一代明星，由此慢慢积累财富发达起来。不过，张春帆走的是控制之道，也就是抓住一个筱丹桂，从身到心全都在他五指拿捏之下，而刘香贤则更与时俱进一些，他采取看好谁就投资谁策略，走的路子远远宽过张春帆。进入上海后，他与人并股，先后担任了皇后戏院和龙门戏院的后台老板——前者是姚水娟的长约剧场（越剧当时刚刚发展，这种长约难得且可贵，演员不必时常迁移，也有利于培养了一大批固定的观众），后者呢尹竺唱红就在那儿了，有一句话是“龙门剧场跳龙门”。1948年竺水招组云华，重新回到龙门，而之前的半年，则是徐玉兰在龙门演出。刘香贤这个时候已经从后台做到前台，也就是这个龙门剧场完全属于他了或者说是龙门剧场的控股大股东了。不仅如此，他还入股云华剧团，但他和竺水招的渊源并非从此时方起，早在1946年芳华剧团一期，他就是股东之一；除此之外，1948年的二期雪声，1950年的二期芳华，他都是大股东。他的介绍上面没有提到东山，但我确实曾经看到过一个说明，他也入股了东山。——刘香贤和范瑞娟是有过非常不愉快的经历的，范瑞娟最初到上海，就是出于他的召唤（他也是嵊县黄泽镇人，彼此应该有所了解），但由于范没有行头，他即把她从三肩小生一撸到底，到了跑龙套的地步。范瑞娟的自传只提人好不提人不好，唯独对刘香贤实名指控：）这是因为……后台老板都是戏霸！但我们看刘香贤的整个发展情况，他是出于一个商人的眼光和功利心，并没有带私人感情，所以看好东山并投资东山也挺正常的。刘香贤和竺水招合作，也并非没有龃龉。筱少卿讲过一个故事，她在芳华做班底时，伙食待遇极差，甚至有次翻在便池边扫扫拢也拿来给她们吃，大侠竺水招气冲斗牛什么的，把饭食全部倾掉，并且由此为契机给班底争取了饭食上的一点点升级（不记得了啊，以后再查吧，就是原来饭食以流食为主，竺水招为班底争取了一顿主食），——这个故事，我琢磨来琢磨去，当是刘香贤做后台老板的时候。同时，竺水招的二期云华，和刘香贤还发生过一点纠葛。当时竺水招在光华戏院演出，前台经理就是刘香贤。不过，据说竺水招经常演爱国历史剧，卖座不好，刘香贤要求她演爱情戏，两者起冲突竺水招（官方说法是竺水招“勒紧了裤腰带和私人剧场老板做斗争”hhhhh）离开了光华。但这个故事几乎是不可信的，首先当时卖座不好，和戏码有关，也和竺水招怀孕无法登台有关，她回来了情况就会好转；其次不是竺水招不演爱情戏，她不能演，这种情况刘香贤怎么可能不了解；最后，也是最最重要的，云华被迫离开光华以后，光华再有没有大型团体入驻，惨淡经营至明年，光华剧场在民营转公的大潮中头一个主动提出了转私为公，成了国有剧团。刘香贤后来成了一个剧场的领票员。总之，分分合合，来来往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3）竺水招与徐天红的合作也并不是特别愉快。她俩关系大抵后来就没好过，总之彼此计较颇多，并不存在徐天红后来和尹桂芳好得让她演唱她演唱的那种关系。《美艳亲王》确实大火，但由此也激化了双方矛盾，徐天红直接罢演了。竺水招临时提拔了吕瑞英来顶戏，吕瑞英多次回忆过这段故事。根据竺水招的说法，徐天红当时作为特邀，本来并非长久之计，她那时已经有转旦为生的想法，《美艳亲王》这出戏，也不是平白演的，这个戏有个重要的桥段，竺水招扮演的异邦公主，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女扮男装，可以认为以此试水观众反应。反映良好，下一个戏她就干脆演小生了，此时先声剧团告一段落，戚雅仙来到了云华，遂开始了长达两年半的合作。同时剧场迁往恩派亚，竺水招在这里尝试了“七姐妹班制”，也就是剧团演员的薪水，根据营业收入来浮动，这对小演员是非常有利的，直到五十年代初期仍旧如此。我们后来采访过蒋鸿鳌老师，她提起当时分红仍旧眉飞色舞。这个方式无疑剧场的前台老板比较吃亏，我们转了一大圈发现……恩派亚的前台经理，……可能仍然是刘香贤。顺带提一嘴，在云华掌财务大权的，是吴小楼。她和竺水招在一起时间极久，情谊也非常深厚。直到竺水招1978年的追悼会，越剧十姊妹前往哀悼的，便是吴小楼与范瑞娟两位。吴小楼在生时，南越举办每一次纪念竺水招她都参加。哦，范老师亦是如此——当年的“勾搭”，当非虚话。
（4）觉得还有好多没讲啊……累坏了😊下次，下次吧，最近小编甚闲。竺音清响 ｜ zhuyinq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