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H歪传

小H十八岁那年，高中还未毕业，就辍学回家了。据说导致小H辍学的因素很多，其中必有一条：年纪大！十八岁读高三，真不大！偏偏小H生长了一张30岁的脸孔，还黑里透红，又打着褶皱；因为个头还算高，所以在一帮显得小样的同学面前，小H多数时候要勾着腰，这让他更显得老气横秋了。年轻一点的教师站他跟前，真让人怀疑他们彼此身份错位了。班主任老师在写他的品行鉴定时，“少年老成”一词油然而生。
        小H先后暗恋过好几个女生，仅仅是暗恋而已。某一次偷偷地给一个女生塞了纸条，从此女孩像躲避家长一样躲着他；另一次在历史老师的课堂上偷看琼瑶的小说被抓，历史老师当众就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坐在这里不自在，早点回家娶媳妇吧。”小H难为情地笑笑，因为肤色原因，没有人看到他红了脸。
        后来小H高三没读完真的辍学了，好多同学替他抱不平，说历史老师嘴太损。小H说，不关老师事，家里父母也是这么说他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真是的。我们是炎炎大热天去高考的，听说就在那几天，他的父母做主，给他定了一门亲事。

我读大二那年暑假，在家里纳凉，门外有个高瘦的年轻人骑着廿八寸的自行车叫卖雪糕，我一听是熟悉的小H的声音，赶紧跟他打招呼。老同学见面，自然要寒暄老一阵。我因此得知他已为人父，除了帮父母种责任田，还抽空档做点小买卖，一来补贴家用，二来给孩子赚点奶粉钱。那天留他在家里吃了便饭，七拉八杂扯闲天到午后，他也不做买卖，把半箱没卖的棒冰送了我家隔壁左右邻舍的孩子们。

小H走后，我父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看你上大学念书有么用，看看你同学都有孩子了，都知道心疼父母心疼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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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到了二十八岁，H已经从土地里把自己给解放了，不再是那个黑瘦老成的勾背哥了，而是方圆百十里地小有名气的裁缝师傅，手艺好，人活络，接的活儿也多。整天价忙忙煞煞也不见他有过愁容。受他好处的人多了，念叨他记得他的人也就多了，都说做裁缝的H师傅是个不错的小伙儿！于是有人替他张罗对象说媳妇娶亲了。
        大约是香港回归那一年年底，H在县城边一个什么干部家里做衣服。这干部不喜欢市场上商场里卖的衣服，就喜欢穿中山装，偏偏做中山装的裁缝都年纪大了，眼力不济，几年来没几个能让这干部满意的。干部听下面的人讲，H是难得会做中山装的年轻人，而且还做得特好，所以就把他请了去。那天H穿了一身干净的西服，自己裁剪的，当然得体得很。那干部的女儿看了穿西服的H，印象极深，就私下里跟干部说：爸，你看人家那西服，穿得多挺括，多随身，你还是做一身西服吧。干部没理会，管自己出去了。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干部又带了同样质地的布料回来，跟H说：“小师傅，我女儿说你身上的西服挺好看，照样子给我也做一身吧!”
        那以后H又去干部家做过几次衣服，感觉有点异样，说不出异样在哪里。每次干部的女儿唱着《相约九八》从案台前飘过的时候，H总觉得有点手抖。似乎不是那歌声的威力，而是背后有如芒刺的目光扎在那里。果然，那干部主动挑明话题了：小师傅，几岁了？有对象了没？考虑几时成个家呀？当那干部听说H的女儿已经是小学生的时候，吃惊不小：不对呀，你这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么就背上了老婆孩子这么重的家庭负担呢？H笑笑，我也快奔三张啦！
        干部愣是没想明白：我三十岁的时候还没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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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八岁那年，大H在南方某服装集团出任驻场设计师。虽然是驻场设计师，老总给他的权限不仅仅是自主设计，还有审核其他设计师的式样，对他人的设计不认可的话有枪毙权。
        开始很多设计师看不懂老总的意图，都是设计师，凭啥他可以枪毙我们的样稿？拿出几个大作品之后，众人皆服！其实真正令他们心服口服的还是H的年龄：三十八岁！
        什么？大H有38岁？这是真的吗，H哥？哥，我以为你跟我们一样，才三十郎当呢！怪我们眼瞎，还跟你争什么名头！老总的决定总是对的！H哥，哥，亲哥，你这永葆青春有什么秘诀？教教我呗！H老大，你最近经常去的健身房在哪里？哪天我也跟你去呗！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H看着这帮同事，笑了，说起来你们不信，20年前，我是我们高中班里最老像的，今天我长什么样，那时也就什么样！
        众人惊呼：哇塞，天山童姥她老公啊！你有驻颜术啊！教教我们吧！教教我们吧！
        大H点头答应，好，好，我把我的秘笈全告诉你们，就是一句话：乐乐呵呵糊糊涂涂，没有压力的人，自然精神放松，自然气血两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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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H在高中同学群里发了一张近照。高中同学皆惊呼：狗日的，你这是四十八岁的老男人吗？怎么往三十岁上长啊？你个狗日的，是不是刚从韩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