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菜虫：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致菜虫：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文/蔡朝阳
亲爱的菜虫：
爸爸终于决定坐下来给你写这第一封信的时候，你已经在新的学校里，生活学习，超过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我们看你慢慢熟悉新的环境，跟上崭新的学业，渐渐步入正轨，就慢慢地放下心来。
其实，你去上学的第一周，是我最想给你写信的时候。因为，自从你降生，成为家庭的一员，这是第一次，你像一个大人，离开我们，独自去外地学习。而爸爸妈妈呢，则15年来，一直和你在一起，以你为我们生活的重心。现在，你去外地求学了，家里空空荡荡，爸爸妈妈两个人面面相觑，只是觉得百无聊赖。
然而，我并不想让我的情绪来影响这个通信，因为，今后，这样的生活，会成为我们的常态。就像你，需要在外地，爸爸妈妈不在身边的情况下，去熟悉新的环境，融入新的环境。爸爸妈妈本人呢，也需要接受我们新的生活。所以，我打消了即刻给你写信的念头，而是慢慢让自己也接受生活的新常态。
其实，那天送你去学校，我们开车回家，到了家里，妈妈就哭了。爸爸只好安慰她。让你离开我们独自去外地上学这件事，是我们多年以来的教育计划中既定的事。在理智上，我们自然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在情感上，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会很想念你，也是人之常情。爸爸有时候进去你的房间，在你的书架上找书，看到你的东西，就会特别想你一样。尤其是，你还未成年，未满十八岁。而亲情的第一要义，就是彼此陪伴。
好在，你也融入了新的环境，爸爸妈妈也接受了新的生活。于是，我想，现在，我们冷静下来了，就可以来给你写这封信了。
关于你的求学之路，其实，现在也只是刚刚展开，未来，也许你会飞得更远，去探索更多未知的世界。这一点，爸爸妈妈心意早决，甚至你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认定了一个方向。就是，你的未来，是有无限可能性的。而我们爹妈两人，就是要尽自己的能力，给你建造这个基础，然后，用力将你托举。
当然，爸爸妈妈能做的，也仅仅是这些基础工作，是一个辅助，仅此而已。因为，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未来，也只是在你的手中。我们不能决定你的人生，你的人生，需要你自己践行。但我们可以做的是，当你想要飞翔，也许，爸爸妈妈可以是一个着力点。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爸爸把今天的信，命名为这个标题。这是一本畅销书的书名，是我们两人共读的最后一本书，可惜还没读完。
那是2020年疫情期间的事。我们一起读这本书，你读一段，我读一段。然而，我们最后没有读完这本书，而坚持了13年之久的共读，也结束了。这也没关系，每个时间段，我们采取的方式不同，现在，你读一些英文原版书，也许更好。但是，这本书的书名，正表达了爸妈的意思。就是，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你是一只自由的小鸟，可以展翅高飞，你的未来，是有无限可能性的。而哪里是你栖止的山峦，这就需要你自己去寻找了。
有一次，我们开车去学校的路上，爸爸妈妈和你聊了很多家庭教育的观念。我说，有一种家庭教育，就像放风筝。家长是放风筝的人，孩子就是那只风筝，不管飞多高，家长的手里，永远有一条线牵着。不管飞多远、飞多高，最终，这条风筝线一扯，这只风筝，还是得回来。我们知道很多真实的事例。有些很优秀的孩子，品学兼优，在外地的大学深造，甚至出国留学，但最终，毕业就业，爹妈就希望他回到自己的身边。于是，这些孩子，只好放弃自己的想法，回到爹妈身边。这就是爸爸所谓的“放风筝”式的家庭教育。
但我们家不是这样的。你不是一只风筝，我们手里也没有一条风筝线。你是一只自由的小鸟，你想飞去哪里，都是可以的。有一次，我说一句很文艺的话：你的征途就是星辰大海。这也不是一时动情，这是爸爸妈妈真实的想法。只是，本来，应该在你18岁的时候，让你高飞，但现在，我们提前了3年而已。但在你还没有完全独立的时候，爸爸妈妈会帮助到你，给你参考意见，提出选择的可能。但飞翔这件事，还是你自己的事。爸爸妈妈不能替你飞翔，是不是。
因为这是我们之后要形成惯例的通信的第一封，所以爸爸不想讲很多具体的事务，而是想要讲一些观念性的东西。这些观念性的东西，爸爸妈妈这十多年跟你相处的过程中，一直是在努力践行的。也许犯过很多错误，但是大框架没有改变过。大致是以下几点。
第一点，关于爱。其实我们知道，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爸爸妈妈都最爱自己的孩子。但是，我们知道，光有爱，还是不够的，还得正确地去爱。像前文我们说起的“放风筝”的爱，这个爱里，其实就有一种对孩子的控制。这种控制，就导致孩子终究不能去自由地追随他的内心。
所以，爸爸以前写过一篇文章，说，爱，是一种生命的自由状态。比如说，你，是爸爸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但爸爸妈妈理解的爱的核心是什么呢？陪伴确实是一定年龄段内的必须，所以我们也很享受此前和你每天在一起的时光。但最重要的，爱是一种成全。爱你，就是希望你活出你想要的那个样子。这就是爸爸妈妈心里想的，从来没有犹豫和矛盾过。所以，每次爸爸新书签售，我最喜欢写的八个字，就是：爱你所爱，如其所是。所谓“如其所是”，就是，让这个孩子，成为他自己。
当然，你现在可能目标还不是很明确，但这不要紧的，人生很漫长，而你这么年轻，一点都不需要担心的。爸爸到了40岁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现在，你只要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就可以了。
第二点，关于自由。我们说，你是自由的，你不需要为了任何理由，去勉强你自己。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但是，关于什么是自由，爸爸还是要来解释一下。我们这里谈的所谓的自由，是指你的人生的选择的自由。首先就意味着，你可以慢慢确立你的方向和目标，然后为了这个而努力。这一点，爸爸妈妈只会建议和参考，而不会去强迫你。
此外，所谓自由，也包含着自律。我特别骄傲的一点，就是，你是一个知道什么是自由的人，你是一个自律的孩子。我们可以举很多例子，来说明你的自律。当然，能自律，也不是说，就一点缺点也没有。之所以我们是个普通人，就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会有缺点。即便你很能自律，我也不介意你偶尔的放纵。
还有呢，爸爸所谓的自由，还意味着你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因为你的选择是自由的，所以，你必然也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也是爸爸妈妈一直信任的事。
最后，是关于我们的教育观念。正如爸爸在以前的文章里不断提到的那样，教育，不是往我们的脑子里砌墙，教育是一种解放。教育，最核心的一个点，就是，唤起一个孩子的原力觉醒。而这一点，正在你身上慢慢体现出来。现在，你在一个新的环境，接受崭新的学科知识和教育模式，你的学习方法也需要作出相应的调整和改变。我想，这一点，你自己也会建立自己的分寸感。我一点也不担心。
关于你现在的学习生活，其实爸爸还有很多好奇的地方。爸爸希望你能给我回信，聊聊这两个月中，你看到的，听到的，那些新鲜的东西，以及，特别让你有所感触，带给你思考的地方。
致
安
爸爸
2021年4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