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墨作品 I 冰糖烤梨

　　初冬，风寒，气燥，阴冷。在寒风中等车，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饥寒交迫。

　　‘冰糖烤梨，五元一份’。随叫卖声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浓浓的、暖暖的香，这香是梨的香、枣的香。敌不过暖暖、甜甜、香香的诱惑，我说，给我来一份。只见男的拉开烤箱的小圆门，用火钳‘端’出一个带盖的不锈钢杯来。边‘端’便说‘冰糖烤梨富含果糖，粗纤维、钙、磷、钾、铁等矿物质和多种维生素，有降血压、养阴清热、润燥消风、醒酒、解毒、止咳、润肺、养脾、解热、促进食欲、帮助消化、利尿通便之功效’，女的一声不响，扯下一只方便袋，打开，放进餐巾纸、小汤勺、吸管，再把一次性纸杯端端正正的放在方便袋中央。男的顺势左手‘端’不锈钢杯，右手拿不锈钢汤勺，半倾着，将冰糖炖梨干净麻利的转移到纸杯里。满满当当，刚好一满杯，不满不浅。女的又迅速替纸杯盖好杯盖，轻提，递到我手里。两个人配合默契，一气呵成，滴水不漏，如行云流水。

　　仍不见公交车踪影，我便与他们聊开了。

　　你们是一家人？怎么想到来这边卖冰糖烤梨？我像‘十万个为什么’，不耻下问；他们则像在答记者问，有问必答。他们是安徽亳州人，夫妻俩都姓王，以前一直在东北买冰糖烤梨，今年九月刚到无锡卖冰糖烤梨。冰糖烤梨是他们家祖传的手艺，原先传子不传女，现在男女平等，这秘方也就在亲戚间传开了。这次一起来无锡卖冰糖烤梨的有十好几号人，基本都是亲戚，或亲戚的亲戚。

　　我揭开冰糖烤梨，准备享用这色、香、味俱佳的美味。那男的急忙说，呵呵，第一次吃我们的冰糖烤梨吧，来，我教你。先用吸管喝汤汁，喝到一半，拿小勺子挖烤熟的梨肉，最后吃银耳、红枣、枸杞，喝尽汤汁。

　　我照他所说实施‘进口’，果然，很是便当。顷刻间，甜甜香香、暖暖和和的一杯冰糖烤梨便底朝天了。顿感，暖和、温润、服帖、舒心，大有朱元璋当年享用‘珍珠翡翠白玉汤’之幸福感！

　　男的继续说，冰糖烤梨很有讲究，梨是我们家乡砀山雪梨，个头在三两左右，外加冰糖、红蜜、枸杞、银耳、川贝、枇杷、甘草等辅料一起煎烤。红枣、枸杞以宁夏最优，冰糖以老冰糖为上，银耳、川贝、枇杷、甘草也必须到正规药店购买才行，这样做出来的冰糖烤梨才地道，才正宗。

　　我好奇地问，一天能卖多少杯？男摊主说，在外面谋生也很不容易，虽说每天可以卖个百儿八十杯，多少能赚点小钱，但一旦遇到城管，就至少要白忙活个三朝五日了。有时在这条路刚罚过款，到哪条道上又被逮着要罚款。我问，哪为什么不租一个小店面，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做这冰糖烤梨的生意呢？他说，做冰糖烤梨是小生意，只要四、五个平方就够了，很难有凑巧的店面，店面大了房租就高，不怕你笑话，租金高了咱们也承受不起啊，所以就买个三轮车，载着冰糖烤梨机流动着凑人多的地方做点小买卖。人少的地方没人买，人多的地方寸土寸金。租门面开销大，流动营生，就难免风里来雨里去。

　　我不由自主地说，你们可以一边卖冰糖烤梨一边寻找店面，将来还是要有个稳定店面才行，这天寒地冻的，总不是长久之计。他们应承，嗯，我们也在留心合适店面，但愿能早点找到合适店面，风不透，雨不漏，安安稳稳的冰糖烤梨。

　　我说，你们卖的哪是什么冰糖烤梨，分明是冰糖炖梨嘛！男摊主笑呵呵的说，按老工艺，应该把砀山雪梨中间的核掏掉，再放进冰糖、川贝、枇杷、红枣等辅料在炭火上烤熟，那才是标准的冰糖烤梨，用来防病治病，止咳平喘、化痰润肺。现在，冰糖烤梨成了人们解馋垫饥、生津消火、止咳化痰润肺的‘热饮’了。虽然工艺变了，但配方一直未变，所以我们依然叫它‘冰糖烤梨’，不过，你说应该叫‘冰糖炖梨’也有一定的道理。

　　我一边点头一边又问，这冰糖炖梨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女摊主说，先将红蜜、银耳、川贝、枇杷、枸杞、甘草、冰糖等原料依次放进大铁锅煮沸的水中，小火煎煮半晌，再将洗净的上好砀山雪梨，放进大锅（按两份汤汁一份砀山雪梨比例），文火慢炖至九成熟，然后转移至不锈钢餐饮桶（备用），再用汤勺将梨和汤汁从餐饮桶分装至不锈钢杯中，加盖，放进冰糖烤梨箱，不紧不慢地炖烤（先放进去的先‘端’出来，后放进去的后‘端’出来），等有客人来买，便从烤箱中‘端’出打包售出，空闲时再一批一批的‘转移’……

　　我听得津津有味，颇感收获。

　　起风了，又飘起了丝丝冬雨，我起身去候车。未几，公交车来了。

　　坐在车上，想，该叫‘冰糖烤梨’还是‘冰糖炖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但愿他们早日找到适合的店面，真正告别风吹日晒雨淋，踏踏实实、长长久久、安安稳稳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冰糖烤梨生意。

　　但愿吧，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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