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丹——服食丹药以求长生的方法
外丹是由服食发展形成的。道教修真炼养方法有内修和外养两类,以服食药物而求长生者属于外养。
在《山海经》中已明确提到一百三十余种药物,包括动物、植树、矿物和泉水,并介绍了简单的用法,如食、浴、佩带、涂抹等,所冶疗的疾病有三十余种。其中就有一些用于养生长寿的药物,如华山之中多“洗石”,“洗澡可以爽体去垢。”“帝台之石”、“亢木”、“帝鱼”、“三足鳖”,“服之不蛊”。“鬼草”,“服之不忧”。“荀草”,“服之美人色”。“狼”,“服之不夭”。“鸡谷”,“食者利于人”。“迷谷”,“佩之不迷”。“白咎”,“食者不饥,可以释劳”。“文茎”,“食之使人不惑”。“帝休”,“服者不怒”。“帝屋”、“孟槐”,“可以御凶”。“蓟柏”,“服者不寒”。“鹿蜀”,“佩之宜子孙”。“耳鼠”,“可以御百毒”。“灌灌”,“佩之不惑”。“类”、“黄鸟”,“食之不妒”。“冉遗之鱼”,“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幼”,“食之宜子”。“鳐鱼”,“食之已狂”(赵璞珊《山海经记载的药物、疾病和巫医》,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6年版《山海经新探》)。至于经中所说的“不死之山”、“不死之国”、“不死民”、“不死树”、“不死药”,更是巫师们通晓长生之术的证明。
服食之风兴起于战国时期,与行气、房中同为当时三派仙道。初时多服食一些草木药,至汉武帝时乃有人造仙丹出现。《列仙传》中所列神仙们名,其中绝大部分是服食草木药的,如赤将子舆“啖百草花”,涓子“好饵术”,师门“食桃李葩”,务光服“兰韭根”,鹿皮公“食芝草”。亦有饵丹者,如任光“善饵丹”,主柱“饵砂”,赤斧能作水银(汞)炼丹,“与硝石服之”。
道教承袭了这些传统,服食仙药风气盛行魏晋时期。葛洪《抱朴子内篇·仙药》专论服食,列有上百种服食药材,比如茯苓、麦门冬、枸杞、天门冬、黄精、胡麻、桂、甘菊、松脂等,宣称“椒姜御寒,菖蒲益聪,巨胜延年,威喜辟兵”。后来李时珍著《本草纲目》,几乎全部收藏。其中许多药物,至今仍补益着人们的健康。
这些药物按不同的功效分为三种。《神农四经》说:“上药令人身安命延,升为天神,遨游上下,使役万灵。……中药养性,下药除病,能令毒虫不加,猛兽不犯,恶气不行,众妖并辟。'(《抱朴子内篇·仙药》)其所谓'上药'有丹砂、金银、诸芝、五玉、云母、明珠、雄黄、石桂之类。《道藏》中收载各家服食药方颇多,举例如下:
《太玄宝典》卷下《木神养神章》谓茯苓为木之神,“服之得法,能生神明,轻便四肢。茯苓末之烂,研青松叶,水和煮之,惟茯苓碧绿色透为度,暴干以末,蜜和丸,日三服,如橡子大,清旦水下。通神不老不饥,辟谷去五味。服之三百日,体生青毛,无寒暑。更加梨子,无暑,加浮萍,无寒矣。”又谓,柏木仁可以秘精不泄,椒子可以通神明目,甘菊可以生精益髓,地黄可以荣血脉泽肢体,皆有配方与服法。
《四气摄生图》中列举了春、夏、秋、冬四季饮食所忌所宜,谓肝有病,宜服升麻散;心有病,宜服五参丸;肺有病,宜服排风散;肾有病,宜服八味丸;脾有病,宜服诃梨勒丸。除以上五个散丸药方外,书中还有补肝气丸、补肾气沥汤丸等。
《太华希夷志》中收有陈抟“乌髭药方歌”一首:“猪牙皂角及生姜,西园升麻蜀地黄,木律旱莲槐角子,细辛荷蒂要相当。青盐等分同烧锻。研细将末使最良,揩齿牢牙髭鬓黑,谁知世上有仙方。”
道教养生之道,一方面依靠气功、导引等,一方面依靠服食。服食包括两大类,一是指草木药石,一是指营养物品。道教养生家指出,四时服食,各有宜忌,体魄盛衰,滋补以常。其细致的程度,连饮茶喝水,都有规定。并且大多与炼功相配合,吐纳导引,各视所宜,调伏中节,佐以药石,所谓三分用药,七分内养,二者配合得非常合理。用气功疗法来调整全身的气脉循环,锻炼五脏六腑、筋骨皮肉的功能,以抵抗外来疾病的侵袭。用药饵饮食疗法来补充人体内部的元气,增加人体内部的“水火相济”、“生化相需”,以求精力充沛,达到祛病、延年的目的。
历代所出服食书甚多,其理论和技术是相当丰富多采的,从科学的观点来看,这是价值顶高的一套完整的药补疗法和饮食营养学,是道教养生家在过去的时代里的科学创造。他们所研究的“五味相调”、“性味相胜”、“以类补类”、“所宜所忌”等等观点,也是符合现代营养科学的。
然而,在此基础上发展形成的外丹,却走向了一种极端。所谓“外丹”,即是用铅汞及其它药物配制后,放在特制的鼎炉中烧炼而成的化合物。成品分“点化”与“服食”用的两种。初步炼成的叫“丹头”,只能作为点化之用,不能服食。再进一步,便炼成了服食的丹药,即道教所谓的“金丹”。《抱朴子内篇·金丹》中说:“夫五谷犹能活人,人得之则生,绝之则死,又况于上品之神药,其益人岂不万倍于五谷耶?夫金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黄金入火。百炼不消,埋之,毕天不朽。服此二物,炼人身体,故能令人不老不死。此盖假求于外物以自坚固。”认为苟得金丹即可长生,成仙。
外丹术初创于两汉,其法首见汉武帝的李少君。葛洪《神仙传》谓李少君得神丹炉火之方于安期生。西汉元光二年(公元前133年),李少君请汉武帝“亲祠灶”,“而事化丹沙诸药剂为黄金矣”。(《史记·封禅书》)表明当时外丹术开始出现。是时淮南王刘安招集方士纂《中篇》8卷,言神仙烧炼之术。《汉书·淮南王安传》谓他“招致宾客方术之士数千人,作为《内书》21篇,《外书》甚众;又有《中篇》8卷,言神仙黄白之术,亦二十余万言。”东汉魏伯阳著《参同契》,道教奉为“丹经王”。在此前后,据载阴长生出《太清金液神丹方》,张陵出《黄帝九鼎神丹经》。外丹术已成为道教的一项重要修炼方术。
魏晋南北朝是外丹术的发展时期。葛洪继承左元放、葛玄、郑隐的丹道传统,力主金丹大道。他说:“长生之道,不在祭祀鬼神也,不在道引与屈伸也,升仙之要,在神丹也。”(《抱朴子内篇·金丹》)《抱朴子内篇》中收录丹法,即达四、五十种,对东晋以前外丹术作了基本概括。陶弘景所著《本草集注》中,也积累了不少外丹原料和丹药的名称、产地、性状、功用、炮制、保藏等资料。
至唐代,外丹术乃臻极盛。据唐梅彪《石药尔雅》所载,有法可营造的金丹即有70余种,有名无法者又有28种。此外,《云笈七籤》卷71孙思邈《太清丹经要诀》中“初陈神仙大丹异名34种”,“次陈神仙出世大丹异名13种”,“次陈非世所用诸丹等名有20种”,并有造六一泥法、造上下釜法、造灶法、太一玉粉丹法、太一三使丹法、造紫游丹法、造小还丹法.造银雪丹法、造赤雪流朱丹法、炼太阳粉法。造金丹法、造铅丹法、造玉泉眼药方、太山张和煮石法等等。
这些金丹的命名,或据开丹釜或丹鼎时所见丹之颜色形状,如光明丽日丹、流霞鲜翠丹、金晖吐曜丹、神光散馥丹、白云赤雪丹;或据其想像之灵效,如还魂驻魄丹、奔星却月丹、渔神役使丹、召魂丹、全生归命丹、白日升天丹;或据所依托之神仙或出自何人,如太一金丹、安期先生丹、裴君辟祭丹、东方朔银丹、韩众漆丹、刘君风驻年丹、五岳真人小不丹;或据所用药或所用调和物,如石脑丹、赤石脂丹、石胆丹、枣丹、密丹、乳丹、椒丹、酒丹。
据外丹著作的记载,烧炼的原料仅矿石药即达六、七十种。主要有丹砂、雄黄、雌黄、石留黄、曾青、矾石、磁石、戎盐,合称八石。又以铅、汞为基本材料。《古文龙虎经注疏》(宋王通注疏)序说:“道家之学有所谓内、外丹者……以书传无虑千万卷,内丹则莫不以神气为本,外丹莫不以铅汞为宗。故古歌云:'红铅黑汞大丹头,相符黑红是真修。红铅取精黑取髓,解得红黑药无比。将红入黑保长生。用黑入红天仙已。颠倒两般总成还,火龙变化为天仙。’此外丹之要旨也。古今学道之士皆以铅汞为大药。”
炼丹工具,见于丹书记载者有十多种。首要者为丹炉、丹鼎。烧炼方法有长时间加热(锻),干燥物加热(炼),局部烘烤(炙),溶化(溶),蒸馏(抽),升华(飞),加热使药物变性(伏)等。炼丹道士视外丹为神授之术,非其人不传,亦不令人见,丹房设在人迹罕到的深山密林,并有一套神秘仪式和众多禁忌。《丹房须知》即列有择地建坛、祭神开炉、服饰陈设等注意事项21条。
随着外丹术的发展,服食外丹者日多。他们不了解金属和矿物的性质与人体的性质有本质上的区别,何况如象水银、砒霜这类物质所含成份,对人是有剧毒的,误食往往中毒死亡。据清赵翼《廿二史扎记》卷19《唐诸帝多饵丹药》中记载,唐太宗、宪宗、穆宗、敬宗、武宗、宣宗皆服丹药中毒致死。大臣如杜伏威、李道古、李抱真皆因服食中毒而亡。宋李季可《松窗百说》谓唐太学博士李千受方士柳贲丹药,服之下血死。又唐代归登、李虚中、孟简等七人俱以饵丹而毙。宋朱弁《曲洧旧闻》引苏东坡言“白乐天作庐山草堂,盖亦烧丹也。丹欲成而炉败。”五代时,梁太祖服方山道人庞九经所进金丹,“眉发立堕。头背生痈”(见蜀何光远《鉴诫录》卷1)。南唐烈祖服金石药。患疽致死(见宋释文莹〈玉壶清话〉卷9)。盖当时烧炼外丹,全国已成风气,其结果是大失败。服食者包括炼丹士也逐渐产生了怀疑,外丹术由此开始衰落。
从汉代开始,外丹术作为道教修炼的主要方术,盛行千年。从制造黄金和长生丹药来说,他们是完全失败了。但在长期的烧炼实践中,却为我国药物学和古化学作出了积极的贡献。如《抱朴子内篇·金丹》所载“金液方”,经配制成溶液,即能溶解黄金。唐宋炼丹士总结前人经验,在用丹砂、水银等物炼丹时,改进配方和制法,制成红升丹(氧化汞)、甘汞(氯化亚汞)、白降丹(氯化高汞)等中医用药。在用水银和其他金属烧炼时,又制出多种用于当时手工业和医药的汞合金。在为硫黄、硝石等伏火时,发现硝、硫、炭混合燃烧的现象,促进了黑色火药的问世。唐宪宗元和三年(808年)清虚子《铅汞甲庚至宝集成》卷2所载“伏火矾法”,实为世界上最早的一次制造火药的实验记录。现存在世的100多种外丹著作,蕴藏着不少有价值的科技文献,成为祖国珍贵的文化遗产之一,至今仍有研究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