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一捋八王之乱||~32~愍怀太子（三）

将司马遹囚禁至许昌后，贾南风并没有如释重负，相反，种种不祥之兆让她感到如芒在背——永康元年的正月还没出，就发生了日食；二月，洛阳刮起大风，飞沙走石遮蔽日光，大树被拦腰折断；三月，洛阳以东百里的豫州下起了血雨，有妖星出现在南方天际——连续的自然灾害即使发生在现代，也不免有迷信之人发出困惑之声，何况是在一千七百多年前的西晋，一时间民声鼎沸，种种不平之声流传在坊间，出现在街头巷尾的家常话里，出现在茶余饭后的叹息声中。而且，侄子贾谧家里也发生了怪事——有一天阳光明媚，突然一阵妖风把他的朝服刮起数百丈；前日一道惊雷，把他的床帐轰个粉碎。

永康元年春正月癸亥朔，大赦，改元。己卯，日有蚀之。丙子，皇孙霖卒。二月丁酉，大风，飞沙拔木。三月，尉氏雨血，妖星见于南方。

而其家数有妖异，飘风吹其朝服飞上数百丈，坠于中丞台，又蛇出其被中，夜暴雷震其室，柱陷入地，压毁床帐，谧益恐。

但天相和非议，仅仅是让贾南风感到心烦而已，真正让她心慌的是——有迹象显示禁军的中下层将领，特别是殿中禁军将领们正在密谋造反。

这个消息来自贾谧。贾谧说，他得到消息，殿中禁军将要发动兵变，废贾皇后，复立太子。禁军将领有一千多人，查是查不清的，一旦处理不当，容易激起哗变。看到贾南风已经乱了阵脚，贾谧献计道：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他们不是指望复立太子来谋取富贵么？索性让太子彻底消失，绝了他们的希望。

如果贾南风知道接下来的行为会让她和她的家族身败名裂，中原大地两百多年的生灵涂炭，她一定会悬崖勒马。但昏聩之人无所顾忌，恶念一旦生成，便如决堤之水一般不可遏制。

公元300年4月27日（永康元年三月癸未），黄门孙虑抱着个小坛子，从洛阳秘密赶到许昌。小坛子里面是太医令程据制成的“巴豆杏子丸”，巴豆可以“荡练五脏六腑，开通闭塞”，杏仁有“润肠通便”的功效，二药合一，会使人剧烈腹泻，脱水而死。贾南风命令孙虑把药丸混入太子的饮食，造成太子突发痢疾，不治而亡的假象。

到了许昌之后，孙虑发现这个任务难度很高。司马遹自被废黜，一直防备着有人下毒，所以一切食物都亲自动手。孙虑找不到机会下手，就请监督太子的治书侍御史刘振帮忙。皇帝任命刘振“借节”，实际就是给予刘振杀司马遹的权力，当然刘振没那个胆量，但是他可以像看守对罪人一样，任意地摆布司马遹。刘振把司马遹的住所迁到别宫旁的死巷子里，封锁住出口，断绝食水，企图逼迫司马遹食用孙虑提供的食物，却没有得逞——不断有人从墙外面传递食物。如此耗了几天，司马遹还是生龙活虎。上面催得紧，孙虑终于失去了耐心，他带着卫兵冲进小巷，强逼司马遹服毒，司马遹抵死不从，孙虑作势要强灌，司马遹躲避逃出户外，又躲进厕所。孙虑追进厕所，用手中石制药杵将司马遹活活砸死，司马遹临死前的惨叫传出数里远，闻者无不动容。司马遹死时年仅二十三岁。

贾后闻之忧怖，乃使太医令程据合巴豆杏子丸。三月，矫诏使黄门孙虑斋至许昌以害太子。初，太子恐见鸩，恆自煮食于前。虑以告刘振，振乃徙太子于小坊中，绝不与食，宫中犹于墙壁上过食与太子。虑乃逼太子以药，太子不肯服，因如厕，虑以药杵椎杀之，太子大呼，声闻于外。时年二十三。

司马遹在许昌薨逝。贾南风对于死人一向宽大，汝南王、卫瓘死后都恢复了名誉与爵位，对于司马遹，贾南风也亮出了高姿态，她假模作样的上表：“遹不幸丧亡，伤其迷悖，又早短折，悲痛之怀，不能自己。妾私心冀其刻肌刻骨，更思孝道，规为稽颡，正其名号。此志不遂，重以酸恨。遹虽罪在莫大，犹王者子孙，便以匹庶送终，情实怜愍，特乞天恩，赐以王礼。妾诚暗浅不识礼义，不胜至情，冒昧陈闻。”拜贾南风的恩赐，太子最后按广陵王的礼节下葬在许昌。

当初传说广陵这个地方有王气，所以司马炎封司马遹为广陵王，以此来表明心迹，预订司马遹的皇嗣之位。现在盖棺定论，司马遹的悲惨命运，在被封为广陵王那一日就已经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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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好，一个喜欢阅读的，有点强迫症的小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