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70后潍坊人眼中的“赶大集”

但凡潍坊人，大都知道北宫街以北有个潍坊大集。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大集规模比现在要大，自向阳路以东四平路以西北宫街以北卧龙街以南，逢五逢十，就是集市的日子，站在北宫街白浪河大桥之上，向北放眼望去，两岸黑麻麻的，满是赶集的人们。我小时候特喜欢跟着父母赶大集。

北宫街白浪河大桥，那时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青凌桥。沿着大桥西岸，有段曲折的土路，向北蔓延到小石桥，甚至到卧龙街以北。在这条路的两边，摆满了卖旧货物的摊子，比如旧衣服旧桌凳旧书籍的，也有卖二手自行车三轮车的，甚至有牵着牲口比如牛羊马来卖的。我经常被那些卖旧书的吸引到这条路上来。常常蹲下一看就是很长时间，腿都麻了。碰到脾气好的摊主会假装没看见你，他也不赶你走;碰到不耐烦的摊主会斥责你不买就别看。所以每次我都会缠着父母买几本书回去的。

沿着这条路往北走，到了小石桥，就是现在的卧龙街，如今小石桥不复存在，早已被大桥代替。相传潍坊名吃朝天锅由来就与小石桥有关。当年潍县父母官郑板桥巡视民情，巧逢大集，走在这条小石桥，发现桥头支着一口敞着盖的大锅，泛着滚烫的热汤，煮着猪头肉，赶集的吃客们手拿大饼卷着猪肉围在锅边吃。他一时兴起，要了一卷饼，顿觉入口美味，命名“朝天锅”，这道小吃，自此扬名。站在小石桥头，四个方位分别看去，向南就是卖旧货旧书和自行车牲口的，向北是卖家具卖农具的，向西是卖土产日用百货的，向东是卖水产蔬菜熟食的。

不妨让我们先往东转转，那时常赶集的人们，大都觉得这里水产蔬菜什么的，要比商场农贸市场的便宜而且新鲜，水产有鲅鱼带鱼黄花鱼什么的，蔬菜品种更多了，不用一一介绍。往东买水产蔬菜要经过小石桥南侧，摆着卖胡椒面的，芥末粉的，十三香的，麻汁香油的，南风一吹，迎面扑来，入鼻的，什么味儿都有，想躲都躲不开。往东到四平路折回，又回到小石桥，在桥北侧摆着卖活鸡的，放在笼子里，现杀现卖，保证新鲜，大盆里有热水，给鸡灌上一汤匙醋，甚至可以帮你脱鸡毛，盆子边路边弄得鸡血淋淋的，还有卖活虾活鱼的，在盆子里不甘寂寞，蹦来蹦去的。如果刮着北风，风又大，会卷起一阵土，迎面的是一股含着血腥味和海腥味甚至土腥味的怪异的味道。

继续往西走，过了小石桥，到了卖土产日用百货的区域，一定会看到有卖耗子药的，卖鞭炮的，卖膏药的。卖耗子药的一般会弄个大录音机，放大音量，“除鼠灵，保证灵，让你的家里干干净净，老鼠无影无踪”，由此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有的耗子药卖家，还会煞有介事的在摊位上放一堆死老鼠，增强广告效果。卖鞭炮的，也很有经济头脑，会边卖边放，说什么不响不要钱，吸引了很多孩子围观。卖膏药的也很有趣，买一帖送一帖，甚至还会把膏药贴在自己脸上，引得别人哈哈大笑。

经常赶集的人们，如果不掌握一门讨价还价的技术，会买不到物美价廉的货物的。有的卖家故意把价格抬的很高，买家必须学会“拦腰砍”和欲擒故纵，内心想买而表面上又装作不想买的样子，好让卖家自觉落低价格，所以经常看到在集市上，买家和卖家在讨价还价，为了某件货物，而争执不下，甚至脸红脖子粗。这就需要买家或者卖家都要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和沉着冷静的品质。

赶大集的人，鱼龙混杂，什么人也有，不乏小偷之流，趁着人多，小偷小摸，浑水摸鱼。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和母亲赶集买苹果，我和家人正弯腰挑选着，人又不多，一个身材健壮的男青年非要使劲挤到我和母亲之间，我感觉怪怪的，余光猛然看到他把手伸进母亲口袋里，我赶紧拽了拽她衣角，母亲还不知道什么事情，青年一脸横肉，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了。看到他眼里的凶光，年幼的我，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以至于多少年以后，我对这一幕还记忆犹新。

随着时代发展，人们经济生活越来越提高，很多超市商场和农贸市场不断开业，经常搞促销优惠活动，有些货物非常便宜，质量也有保证，导致现在的人们，专门赶大集的，越来越少，我也偶尔去过几次，但几乎找不到以往赶大集时的乐趣了，家中堆积着很多新买的书，却再也体验不到年幼赶大集蹲在书摊前读书时那种书中之乐了，随着生活条件的提高，在如今年味难寻的年代，在临近年根的时候，赶几次大集，或许还可以嗅到几许年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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