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 人 师
上世纪70年代，人们对教师这个职业并不感兴趣，因为教师地位不高。姑娘们找对象的标准是“一军二干三工人，凑凑乎乎教书人，主死不嫁老农民”。
1975年，我高中毕业，村里小学缺民办教师，村干部找我谈话，决定让我去。我死活不去，哪怕父母埋怨、乡干部批评。1977年高考制度改革，由推荐变为考试，阴差阳错，鬼使神差，我偏偏考入了忻州师专。虽然考上了，心里并不喜欢，因为我的志向是当一名医生。毕业后到繁峙中学实习，代补习班化学。当时我们几个年轻人，早上不起，晚上不睡，喝酒下饭店，天天往校外跑，领导看着“头疼”，老教师说“有病”，校长批评就当耳旁风。上课不备课，不写教案，不想判作业。学习委员抱进一摞作业，一看见她就生气，变着法子批评人家，说“你的优点是认真，缺点是太认真”。判作业时，看也不看，一路“对杠”打下去，几分钟就处理完毕。上自习，学生能把你问死、烦死。一晃一年过去了，又是一年高考时，考完了，同学们安顿回家，有五六个学生来与我告别，依依不舍，挥泪而去，那场面让我终生难忘。孩子们那纯真、纯情的眼泪，晶莹闪亮地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掉，点点滴滴敲打着我的心灵。我也流下了悔恨的泪水，这泪水有点羞涩，但洗刷着我的灵魂。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实在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对不起学生们，问心有愧。趴在办公桌上，我忍不住大哭一场。那天晚上一夜无眠，和孩子们相处的一幕幕情景浮现在眼前。我想，假如我是一个农民，种地的，今年不想种了，荒它一年，明年再种无非是少收一年的粮食；如果我是一个工人，是一个车工，制造汽车的关键零件，制造出一个不合格的产品，后果可能是车毁人亡，或祸及他人。但追查责任，我不可能是“杀人犯”，再说工厂也不会承认；或者我是一个医生，医术不高，给人家看病，小病拖成大病，让他“买豆腐花个肉价钱”，看好了还得说声“谢谢”，看不好转院，谁也不能追究我的责任.....可我现在是一个教师，是人民教师，三年五载接一茬，有时候一年送一批，面对的不是土地，不是产品，而是一个个活生生、天真无邪的生命。不教就是哄人，不育就是害人，这样下去，一生要害多少人……扪心自问，我一身冷汗。理清思路，神宁志清、正念昭然，我决心痛改前非。
新学期，一进教室，面对孩子们明亮的大眼睛，我一改常态，精神焕发，信心百倍，全身心地投入到教书育人中。
说真的，从教为师，这是一项初干不情愿，再干生感情，久干就着迷的工作。它永远都需要爱心、事业心、责任心；永远都必须从小事着手，从现在就动手。这些，只有当过教师的人才知道。
有人说教师是端着圣人的碗，吃的是良心饭；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教师是天底下最伟大的职业；选择了教师，就选择了一生的清贫；选择了教师，就选择了一生的奉献。什么是事业，事业就是一个人，一辈子，一件事。
三十多年过去了，从高中到初中，从初中到小学，从学校到教育局，现在，我虽已离岗，但对教育仍情有独钟，痴心不改。其诸多感受以小诗一首表达，与同仁共勉：
人生易志学难成；为师忧道不忧贫；
若能糊口且遮羞；不问收获勤耕耘。
（作者系繁峙县教科局原副局长）
文字编辑：张萍花 图文编辑：侯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