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胡居亚:消失的街巷,过去的故事(下)
消 失 的 街 巷
过 去 的 故 事
(下)
李 巷 和 胡 巷
这次新火车站东面大拆迁的区域里的民居建筑现在已基本拆完。
望横街西南一片的民居,包括南大寺一片的百姓住家,一年前就已经全部拆掉,现在已经建成明光火车站站前广场了。三星街以南的李家巷、胡家巷也在这次拆迁的范围里。
以前我只知道南大街新华书店南边,有两个巷子。巷子从南大街一直向西,通到老菜市街南段。但是不知道巷子的名子。后来二轻系统我的老同事张志江同志,在看我的回忆文章探讨时,提示过,叫李巷和胡巷。
两个巷子相隔不远,约有三十多米。北边的是李巷,南边的叫胡巷。我有个小学同学李敬莉,还有高中学长李怡老师都住在第一个巷子里。同班有两个女同学胡本理、胡京士,还有在加中上学时喜欢田径运动的学长胡青士,都住在第二个巷内。这样看来,李巷、胡巷的名字均有出处了。
津浦铁路建成通车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明光市场经济有了一个大发展。车站和码头比邻,水陆交通发达,民生经济繁荣。
明光的胡、李、汪、秦四大家族,在明光中心路两面建造了大片的高屋豪宅和邻街店铺。
胡姓家族占有800余间,分布在中大街、三星街、西环路;
李姓家族占有600余间,分布在大马路、三星街、东后街、南大街;
汪氏家族500余间,秦氏家族300余间皆分布在北大街各街巷
汪秦两家占据了明光北大街。
李家则有南李北李之分。
南李北李两家共同占居了以大巷口为中心,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200米方圆的经济商业中心。占居了明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邻街店铺。
民国时期,胡李汪秦四家形成了明光社会经济发展和政治活动中的四大家族。
商业生意,经济政治,以李家为老大。
开办学校,教书育人,拥汪家为龙头。
后来,汪家汪雨湘老先生,在儿子汪道涵的宣传鼓动下,举家奔赴延安,走上了抗日救国的革命道路……
再后来,明光的李家带头人国大代表李贤熙带着部分族人去了海峡对岸……去台湾的还有当时在明光任镇长的李大壮,魂栖他乡。
何时彼岸的你们能魂归故里?
何时海峡两岸的炎黄子孙
真正团圆?……
这是家乡人心底的真心呼唤……
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随着城市建设不断发展,李家巷胡家巷这两个近百年的老巷子,现在已经消失在城市建设大拆迁的历史烟尘中。
再往南去,南大街路西面就没有巷子了。继续前行,往南不远,就是育红小学和南训大党校。
其实在五六十年代期间,老党校是在三星街口和老新华书店斜对面的中心路2巷内,穿过房门巷子向东走,在后面的深宅大院里。大小十几个院落,一百多间房屋。
这里是明光四大家族胡家的一个大院。胡家的千金参加了革命,解放后,她把全部家产捐献给了国家。胡家的这个大院,县里就把它做了党校。
老党校北大门在东方红电影院大门东面,也就是电影院放电影散场后的东出口。
老党校这里也曾作过群专指挥部和民兵指挥部,也曾接待过上海下放知青。
嘉山县革命委员会成立前后,嘉中一批喜爱文艺的高中部的大学姐王亚珍、李忠宜、吴华,初中部的刘长珍、姚光珍、陈建华,还有几个男同学杜宗安、张家长、殷宝全、胡居亚、张玉林、小学生还有李华旭、陆红等,在县財贸口文艺宣传队的基础上,在县委党校里,成立组成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
县京剧团陶瑞芝老师,还有县文化馆刘桂珍老师是宣传队的艺术指导。
每天女同学在党校院子里,育腰、劈岔、练体型,男同学压腿、踢腿、练走台。
宣传队成立后曾到蚌埠铁路分局接受铁道部文工团的专业舞蹈艺术培训。
当时去蚌埠学回来的舞蹈节目有《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北京的金山上》、《红军不怕远征难》、《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草原上的红卫兵见到了毛主席》。还有表演唱《老俩口学毛选》及其他曲艺类节目天津快板书等。
在王亚珍大学姐的指导下,宣传队自己编排了《丰收歌舞》,还有《满怀激情迎九大》等舞蹈,迎接党的九大召开。
宣传队队员平时每天都在党校里集中排练。有时晚上排练迟了,也就睡在党校,打地铺。
無湖师范学院毕业的嘉中纪孝廉老师,在这里还带着我们排练了《莫斯科广场上的红星》诗歌朗诵舞台造型剧。
宣传展示了中国留学生在莫斯科红场纪念十月革命胜利节日时,反抗苏修警察镇压与之搏斗的英雄群体形像。
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第一次公开演出,是在东方红电影院,后来在明光大戏院也演过。
随后在人武部解放军代表和县委领导干部带队,专门配了一辆解放牌卡车给毛泽东思想宣传队。
象内蒙古到牧区去的“乌兰牧骑”一样,到嘉山县农村基层去,宣传毛泽东思想,給贫下中农送毛主席著作,叫送红宝书。
宣传队员们走过了嘉山县的山山水水。
在旧县女山湖渔业大队的渔船上……
在津里七里湖畔,官山脚下……
在潘村太平农庄的大礼堂里……
在大陆鄞生产队的打谷场……
到处都留下了宣传队男女队员们激昂奔放的青春舞姿和嘹亮歌声。
《老俩口学毛选》表演唱,是最受农村人民公社社员和贫下中农热烈欢迎的节目。宣传展示贫下中农学习毛主席著作老三篇《愚公移山》、《纪念白求恩》、《为人民服务》的热情形象。
肖建邦,袁雨露,陈忠斌,殷宝全,四人,在节目中扮演“老头子”,王亚珍、李忠宜、程有霞,陆红四人扮演“老婆子”。
音乐响起,大家头上都戴着白毛巾,男生戴着道具胡须,女生腰里系着花布兜兜扮妆。
八个人摇头晃脑,走两步退一步,学着老人颤巍的步履,从舞台两边亮相登场。
还没开唱,台下的观众就已经笑开了场……
记得有一次,哪个“老头子”不小心在摞胡须时,把胡子摞掉了在台上,台下观众,一片笑声,大家嗷嗷叫,笑疯了………
宣传队男高音,许洪山的从草原来到天安门广场的《赞歌》,悠扬高亢的歌声……
女高音吴启英大姐的《小河的水青悠悠》,歌唱亲人解放军的军民鱼水情深的亲切之音……
还有笛子演奏家谭志政先生永远保留的曲目《北风那个吹》、《跃马扬鞭送粮忙》清脆圆滑的充满时代标志的笛音……
现在都还在我们这一代的人心中久久回响………
许洪山、袁雨露、肖建邦三位老兄,还有程有霞大姐,后来都先后离开了我们,我们很想念他(她)们……
谭大师吹笛子,一曲《北风那个吹》,把他吹到了解放军6408部队上……被部队文工团招去了,入了伍,参了军。
这就是六十年代的明光嘉山县委老党校里发生过的故事。
让人欣慰的是,这个五六十年代的老党校还在,让人得以释怀。
育红小学和老党校
过了李巷胡巷,就是南头育红小学和南训大老党校。
南头老党校的前身是南训大。是明光地区基层党员干部培训学习的大学校。
党校北面紧靠着育红小学,党校的南墙外就是望横(虹)街。老党校和育红小学的西墙外就是菜市街南段街道了。
一小一老,两个学校面积约一万多平方米。
育红小学和南头老党校的校址大概是明光南李家的深宅大院吧。
在南训大对门,有一个院落,是五十年代嘉山县財政局所在地。
我的小学中学同班同学戴建国家,就住在财政局大院子前面小院里。
建国的父亲当年在财政局当领导,母亲是手管局財务股干部。
建国家活动场地大,是我们在实小四五年级读书时课外学习小组所在地。
学习小组同学应该是住在中心路,学堂巷,李大五院子,南大寺酒厂一带的同学。
我记得有巴齐,王恩州,戴春乐,李行,女同学有马家兰,蔡学华、欧芹。
我们学习小组同学除了大家都喜欢学习外,男女同学都喜欢打乒乓球是个最主要的原因。
財政局会议室有个乒乓球桌,星期天我们写完作业可以打乒乓球。
戴妈妈非常喜欢我们,虽然我们男孩子好调皮,戴妈妈从没有嘘过我们,还叫建国拿家里的小糖给我们吃。
后来我到手管局政工股工作期间,戴妈妈退休了。春节退休干部的慰问品是我送去给她老人家。
那时建国当兵去了。
再说南训大,我第一次到南训大是在1969年八九月间,作为会议代表,参加嘉山县第一次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学习毛主席著作先进分子代表大会。
南训大当时是参加大会的代表住地。我就住在大院内最里面,西北角的一个套院的正厅堂屋里。
明光编织社编就的大苇粗蓆打地铺,地铺粗蓆上铺上自己带的灯草单人蓆。洗漱用品,脸盆毛巾加铺盖,全部自带。老八路的作风。
一起参加会议的有一个上海下放男知青,叫腾尔文。
他和我住在一起,我们俩睡在一个屋里地铺上。
我叫他“达尔文”先生。
他人长挺不错,戴个眼镜,手里不时还有一个手帕拿出来擦擦汗,蛮斯文的。
明光老乡话讲,叫“长得雪白干净”,现在的时髦流行语叫“小鮮肉”。
短短的七八天,我们俩个无话不谈。
抬杠、辩论、互相掐架,是主要内容。
头一天会议报到,刚住到一起,他就叫起来:“哟!…哟!…哟!哪弄啊,哪恁睡地个上啊!”
我说,“这不好吗?凉快呀!”他说,“远古时代,人们住树上,住山洞,睡地上,后来聪明了,北方冷,发明了炕,南方潮湿,发明了床,都是要进化的呀!”
我笑着说,“你是达尔文?”
他说,“我叫滕尔文。”
一直到散会,我都是喊他“达尔文”。
他每次和我说话都是像在演讲,站立在李家老宅小院子天井内,一手掐个腰,一手不停地挥动:
“我们……上海人…来到了你们……嘉山……,来到了你们……明光……,我们给你们带来了……文明……,带来了……卫生(习惯)……,带来了……知识,……带来了……文化,还带来了………”他一时想不起来,还带来了什么,停顿了一下,我就接他的下语,来了一句:“大白兔奶油糖!”他赶忙连着说“对!对!对!还有洗脸打浴的香肥皂!”
我也不客气地回怼他,想刹刹他的傲气,“嘉山的老百姓,也没白用你们的香胰子,也没白吃你们的奶油糖……他们教你们,认识了麦苗,不是韭菜;推磨的是小毛馿,不是大兔子;牛圈里积聚的是牛粪尿,不是酱油汤………”
“贫下中农也教会了你们种田,栽秧,收稻,割小麦……还有放牛放羊,乎牛屎饼,嗮干,烤火,烧饭……”
两人一起笑起来……
我们一块开会听报告,一张大席子上睡觉;一个桶里搲饭,一个盆里㧅菜。
晚上睡觉前两个人还互相说一些在生产队里听来的荤素笑话故事,每天都说笑得很晚………
因为那时没有电视看,也没有手机发微信,只能在一起胡侃溜吹。
开会,8月28号报到,9月4号散会闭幕,连同报到共7天。
会上餐饮,早晚稀饭馒头,大头菜。中午米饭,萝卜豆芽粉条肉,大头鲢子烩草鱼,大会闭幕还加了两个菜,大肉圆子,红烧肉,青菜豆腐洋柿汤。
明光木器社(后来的农具厂)做的大木桶,盛稀饭菜汤。
竹器社(后来的橡胶厂)编的下方上圆的大竹蔑篓子,盛米饭馒头。
吃饭的碗和盛菜的盆,是耐火厂大窰上烧制的上釉黄盆,黒粗碗。
那个年代,县里基层干部培训,开三干会四干会,会议上吃饭的家伙仨和打地铺的大苇蓆都是二轻局的前身,手工业联社(简称手联社后来又叫手管局)下属单位的产品。
1974年初夏,批林批孔运动开始,属工交口的工业局、手管局、交通局在党校举办培训班。总带队是工口阮主任。
手管系统各单位学习带队人是李继新副局长。我是学习召集人,负责召集大家组织学习讨论。
我对中国古文化比较系统的接触和学习,就是在这里开始的。
白天听辅导报告,晚上自学讨论。
对好多历代政论古文的学习研讨,记忆犹新。
学习过的文章有西汉桓宽的《盐铁论》、唐朝柳宗元的《封建论》、西汉贾谊的《过秦论》,还有好多大学组织编辑的学习資料汇编。
范文澜的《中国通史》看过,冯友兰的论著讨论过。
在党校我们还和学员们一起学习讨论过毛主席给郭沫若的一首诗:
七律·读《封建论》,呈郭老
劝君少骂秦始皇,焚坑事业要商量。祖龙魂死秦犹在,孔学名高实秕糠。百代都行秦政法,十批不是好文章。熟读唐人封建论,莫从子厚返文王。
1984年夏天,嘉山县开关厂钟玲霞、陈龙、查大龙和我一同赴滁州参加党校中专班入学考试,成为同学。
在南训大老党校度过了县委组织部举办的两年紧张的脱产中专班学习生活。
同时我也完成了司法局开办的嘉山县第一届法律电视大学大专班的学业。
这两年,我狂补了文革耽误掉的学业。每天早晨,嘉中操场十圈跑步,然后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自修大学汉语言专业广播讲座,白天南训大党校学习高中文化课、党务知识,领导科学决策等学科内容;晚上,去老法院,到检察院三楼会议室,司法局借用的电大教室,上法律电大课。
《宪法》、《刑法》、《刑诉法》,《民法》、《民诉法》、《婚姻法》,《行政法》………门门考试过关,两年拿了两个文凭。
周总理说过的“为中华的崛起而读书”的口号,是那个时代的流行潮语,也是我们那一代人的学习动力。
八十年代中后期,因为南训大党校和育红小学在南大街,上学放学时,大学生小学生一块上学放学,明光街南头子真热闹。
这次回明光,我在老党校南训大原址的门口大街上,眼前不时地闪现出党校的几位校长和全体教职员工的身影,还那朝夕相处二年多的同学们的音容笑貌。
耳边仿佛传来一阵阵歌声,育红小学教室里,孩子们合唱的童音………在天际里回响………
南训大党校和育红小学只能是留在心中的记忆了。
“红星闪闪放光彩,
红星灿灿暖胸怀…
红星是咱工农的心,
闪闪的红星传万代!”
尾 声
面对着明光老城区拆迁地,感慨万千!
呜呼!明光河下的老街!
呜呼!明光南头的小 巷!
呜呼!民国年代的民居!
哀哉!拆迁区消失的街巷!
它们通通消失在挖掘机咔咔嗵嗵的声响和飘散的灰尘中…………
现在明光的这两片拆迁区已是一片瓦砺残垣。
它们静静地仰望着蓝天,
它们在默默地回忆着自己的过去,
它们在俏俏地向怀念过去的行人诉说自己的前世今生;
它们在耐心地等待……
等待着新城建设的蓝图,
等待着自己重新崛起!
等待着再塑辉煌!
明光涅槃………重生的凤凰!
凤凰涅槃………再生的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