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冲演义》第六回:唐继尧兴师剿义军 张云鹏只身会韦杵(杨永明)

在一个天空晴朗的中午,龙海山山口,韦杵挥枪指挥部队:“一营,给我立即攻下前面这个山头!”一营便呼喊着往上冲。
山头,者朝臣对埋伏在树林战壕中的弟兄们说:“放近点,节约子弹,这是打韦杵的第一仗,要干得漂亮点!”待敌人冲得近了,方才举枪大喊一声:“打!”于是,各种子弹便如急风暴雨般撒向敌人。敌人纷纷倒地、退下,如此三次,见敌人退远了。者朝臣下令后撤,并率部跳到后一座山上。韦杵见义军败退,又挥师大进。
韦团参谋长进言:“团座,请注意埋伏。”
韦杵冷笑道:“怕他埋伏?我正要诱他出来决战呢。二营、三营为左右两翼掩护一营攻击。”
一营攻至半山,二、三营尚未展开之际,两翼山头顿时响起枪声。龙霖队在左、李凤昌队在右,暴打一气后,者朝臣队又将檑木炮石向下滚来。待二、三营冲上两翼山头,义军又逃跑。就这样,一路打打停停、停停打打。
太阳西斜时,一营长说:“团座,打了一整天,前进了五里地,我营已损伤了六七十名兵丁了,而我们却连对方的小兵都未捉着一个!”
韦杵气恼地大骂:“张匪,滑泥鳅!”
参谋长:“白天尚且如此,天一黑,这仗就更难打了。” 无奈,韦杵只得下令:“就地安营,埋锅造饭。”
当劳累了一天的士兵刚刚起火升烟时,树林深处突然爆发出枪声和喊杀声,韦团士兵一个个倒下。待韦杵指挥士兵出来时,早没了人影。士兵们转头重新支锅造饭, 又是一阵枪响和喊杀声,几个士兵又纷纷倒下。韦杵只得命令士兵弄灭灶火,抓把生米填填肚子。士兵疲惫不堪,用石头当枕头刚睡下不久,黑暗中又传来“叭叭”枪响。哨兵又纷纷倒地,随后便是号角声、土炮声。韦团士兵惊起,又不敢出来,只得伏在地上向四周盲目扫射。
韦杵气得大骂:“张冲匪众!是汉子的话明天拉到阵地上打,何必搞这些小蟊贼式的骚扰!”
普占恩大声回话:“韦杵小狗听好,你认为光你会那个,老子先跟你玩玩这个, 明天再跟你玩另外一套!”
韦杵:“冲,给我把这小蟊贼抓回来,碎尸万段!”
士兵们硬着头皮摸进林子,“叭叭”一阵枪响,又被打倒了好几个,等他们打着枪冲进林子时,林子里已无任何踪影。韦团兵丁刚睡下不久,又一阵枪声、号角声和土炮声。如此反复骚扰,韦团彻夜不敢合眼。
白天被义军骚扰,晚上受到攻击。如此三天三夜后,韦杵被迫撤回。
富乐镇韦杵团部。四合大院内,参谋长对韦杵道:“团坐,五天了我们方才爬进富乐镇,看来这张冲非一般小蟊贼可比,我们必须认真对付才是。”
韦杵冷笑道:“没有什么可怕的,充其量还是蟊贼的小动作,既不入军事教程, 更不是打大仗的战法,笑到最后才是赢家。传我令,一营和团部驻扎富乐镇,二、三、四营成三角形分驻外围,互为犄角。每营抽一半人马,轮番进镇睡觉!兵不厌诈,难道张冲会偷鸡摸狗,我韦杵就不会反客为主?”参谋长会意:“是!”
二营驻地,几个义军战士潜伏进营帐摸枪,突然一阵乱枪响起,义军纷纷倒地。不久,三营也响起了枪声,又有数名摸枪的义军被打死。
次日上午。富乐镇韦团指挥部,韦杵居中而坐,参谋长、团副分坐两旁。韦杵:“这几日战况如何?”
参谋长:“团座英明,夜袭土匪被我用诈睡计击毙十余名,后来不知去向。这两日方才睡得安稳些。”
团副:“我看还是保持目前态势,以逸待劳,静等张匪来袭。”
韦杵十分自信:“那是守株待兔,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寻找张冲主力决战。孙子云:兵无常法,敌变我亦变。张冲有夜袭队,我们照样组织夜袭队。探子队就是夜袭队的夜眼,百姓不肯告诉我们张冲去向,难道也不会告诉他们的人?” 参谋长:“团座真是高明啊!”
韦杵:“夜袭团依势而定,根据侦知匪部的多少而出动,但作战单位人员不得低于一个排。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捉得张冲龙海山战事也就完了。近日,法国公使已经发话,活捉得张冲的人,赏大洋一万!”
参谋长问:“夜袭队是否由团部专门组建?”
韦杵:“不行,各营都可组建。万金面前,人人平等;机遇之上,个个有份。从明日起全团出动,整营推进,杀向龙海山腹地!”
次日,韦杵指挥大军,浩浩荡荡推进。何起龙指挥部队边打边撤,牵着韦杵爬大山、走深篝、转山谷……
高山岭上,张冲望望山下的韦团,皱着眉头对龙二妹道:“韦杵整团推进、营营互为犄角,使我们没有任何下手的机会。时间拖长久了,一旦各县有变,四面合围上来,这仗就更难打了!你看如何处置?”
龙二妹道:“阿哥,先莫急,等我下山去找二叔商量,一定为你排除后顾之忧!让你专心对付这个韦杵。”
张冲信心满怀地说:“阿妹如此自信,阿哥必胜韦杵!”
龙二妹拱手道:“阿哥珍重!”张冲也拱手道:“阿妹珍重!”
有一天,小坝村来了两个伤兵,一个吊着左胳膊,一个是拄着木棍的跛足人。跛脚发问:“老乡,你们可知我们张大王现在会在哪里?”
一个中年男子:“找张冲有什么要事?”
跛脚:“我们是他的部下,是在山口那一仗中失散的伤兵,在你们老乡家里养伤,现在要归队去。”
中年男子说:“你们现在跛脚吊胳膊的,找到他反而成了累赘,为何不把伤养好再去找。就住在我们村吧,包你们吃好睡好。”
吊胳膊的人咬牙切齿地:“快了,快好了!”说毕,脱出吊带,伸了伸胳膊,又鼓了鼓劲。“韦杵这个魔头,打死了我们那么多弟兄,还挖出人心来煮着吃,我们一定要回去为战死的弟兄报仇!”
跛脚也动情地:“离开队伍就像离开家一样,太想念我们的弟兄了,特别担心的是我们张大王的安全。领你们的情了,这不,我的伤也快好了。”说着说着,丢了木棍,摇摇晃晃走起步来。
一个中年妇女赶忙过来搀扶:“别了别了,我们见了,伤筋动骨100天,挣坏了, 又要养100天,还怎么报仇?老五,你刚才还说,一锅烟前你还见张头领带了200多号人马往龙凤村去的么?你就……”
老五狠狠地瞪了妇女一眼,吼道:“得了!得了!我说你快嘴二嫂,舌头咋个就这么爱翻弄?张冲神出鬼没,就像这山里的雾一样飘来飘去,谁知现在在哪里?就是知道他现在的位置,过一锅烟的功夫就不在了。张冲在夜里靠树桩睡觉时,常在手上绑一炷点燃的香,香火烧疼手后,他就挪窝。有时,一晚上要挪三四个窝子呢,这两个兄弟跛脚跛手的,让他们白跑一趟,那不反成了我老五的罪过?”
快嘴二嫂急忙掩饰:“老五说的也是,害你们两兄弟白跑,连我也有罪过。天色已晚,还是先在我们村里落落脚,探个究竟再说。”
两人对视了一眼,跛脚道:“归心似箭,归心似箭呵!那我们再找别人问问。” 两人说毕,折头就走。转过村口,环视四周,见无人后,甩了绷带,丢了木棍,撒腿就跑。
村内。老五正在责怪二嫂道:“你咋就没点眼水,这两个人可能不是好人,张冲部下哪有称他为大王的?再有,那伤也是假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嘛!但愿张义士吉人自有天相,神仙能帮他挪个窝子。”
二嫂双手合十:“也怪我嘴快,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龙凤村,月光下的午夜。张冲带着疲惫不堪的义军,刚进村便有少数人倒下呼呼大睡了。接着,便一个一个倒下。张冲靠在一家院墙坐下,闭眼伸出左手向警卫员:“给我点上一根香火。”
警卫员也闭着眼从包里摸出一根香火,搭在张冲小拇指上,用线胡乱缠绕几下, 摸出火柴,划了两下,火苗刚接上香头便脱手了……
跛手探子领着几个滇军摸到龙凤村边。隔会儿,跛脚探子回报:“营长,龙凤村到了,满村都是土匪,张匪也在其中。都在呼呼大睡呢。”
二营长道:“立即给我包围起来,先把张冲捉住,其他的都用刺刀捅死!”跛脚道:“我们谁也没见过张冲。”
二营长安排说:“抓个老百姓来,叫他指认。”
吊胳膊道:“营长,使不得。抓老百姓就要敲门,半夜三更的,狗一叫就惊醒了这些土匪,保不准便要鸡飞蛋打了!”
二营长道:“抓死张冲比活张冲,价钱就要减一半,管不了啦,上!”
韦部挥舞刺刀,杀进村来,只听“扑哧”“哇!啊!”的一片声响,张冲猛然惊醒,突然见两把刺刀当胸刺来,他急速伸手排开刺刀,猛一个鲤鱼打挺跃将起来,两手掐住两个滇军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两个兵的喉管便掐断了。张冲随即拔出双枪,向敌兵猛扫。弟兄们也纷纷跃起,跟随张冲杀开一条血路,冲出了龙凤村。
翌日晨,但见龙凤村,七八十名义军尸首横满街头。
义军的这次失败,《云南日报》号外说:韦杵大败张冲匪部,歼敌600。六县保安团齐头并进,10日结束战事。
龙凤山的晚上。义军举行军事会议。众首领大都低垂着头。
张冲毫不气屡地说:“弟兄们,都给我抬起头来!清朝有个叫曾国藩的常败将军,他用他的一生创造了两句名言,叫作: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他坚信,打十仗败九仗,最后一仗他准赢,果然,最后一仗他打赢了,并且赢得很大。是的,当前的形势确实对我们不利,韦杵步步为营,整团推进,撵得我们到处跑,并派出探子装成我的亲戚和伤兵,一旦窥见我们的影子便跳出来猛咬一口,昨晚的失利就是这个原因造成的,特别是唐继尧以昨晚的胜利大造舆论,扬言10天结束战事,那些坐在黄鹤楼上看船翻的人以为我们这只船真的翻了,已纷纷前来争抢胜利果实,所以,我们必须打上几个振奋精神、鼓舞士气、灭敌人威风的漂亮仗了。”
者朝臣迫不及待地:“在哪打,怎么打?”
张冲道:“第一仗,龙凤村前。你们说说,进入龙凤村的那个长沟,像不像老梭沟?”
龙霖说:“像啊,几乎一模一样。”
张冲道:“打法,也跟老梭沟伏击战一样。” 何起龙:“那我还是牵牛鼻子啰。”
张冲道:“不,你的任务是封住敌人退路,牵牛鼻子已有人了。” 何起龙问:“谁?”
张冲道:“死难的弟兄!”
李凤昌道:“三哥还有心说笑话。”
张冲厉声正色道:“不是笑话是正题。今早龙凤村老乡们告诉我,敌人临走时威胁他们说,不准你们掩埋这些土匪的尸体!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要以弟兄们为钓饵,引我们来埋,他们再杀个回马枪!那些弟兄们的英魂,不是已把敌人牵进来了么?”
龙庆云问:“能牵进来多少?”
张冲道:“我们能吃多少就牵进他多少!” 龙霖:“真的那样神?”
张冲:“敌人断定我们白天不敢来埋尸,所以,今早我已放出话去,晚上我们派60多名弟兄去埋尸,这话很快就会通过探子传到韦杵那里去,这叫反侦察计。你们想,要消灭我们60多人,他该会用多少兵力?”
龙霖:“一个连。”
何起龙:“吃他一个连,不饿也不撑。” 龙庆云:“如果敌人来了一个营呢?”
张冲十分坚定:“照打不误,凭着现在的仇恨,哀兵必胜!特别是夜战,我们以一当十!”
正说着,只见龙海天和龙二妹匆匆赶来,众人急忙迎接。
龙海天:“听见你们失利,阿爹特派我带了1000彝兵来,分驻几个要路关口,有我们彝兵在的地方,别县团兵就不会来,如果你们人马不够,我抽出600人助你们。”
龙二妹:“为不给外人以口实,只能黑夜参战。”
张冲:“阿叔总是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手来。很好,今晚正派上用场。” 龙二妹:“谁叫你是他的姑爷呢?”
龙霖:“谁叫我们是龙二爷姑爷的部下呢?” 众人笑将起来。
日午。韦杵团二营营部,跛脚探子:“果不出营长所料,张匪今晚派出60人来收尸。”
营长:“一连长,命你部去消灭埋尸的土匪。”
一连长:“营座,吃60多人倒没问题,但张匪已吃了亏,肯定会派出保护部队, 也不会低于60人。”
营长:“那就从二连再拨一个排,由连副带领,组成一个加强连,归你指挥。为保险起见,二连跟进,我率三连、四连也随后跟进。”
营副:“是否还向团座请示?”
营长狂妄地宣称:“由于我们的辉煌,韦团座在滇军中大放光彩,于是受命于我,一切皆可自裁,我将用又一次的胜利,再给他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不更好吗?”
龙凤村前葫芦谷,当日晚。义军依次潜入阵地。
张冲对龙海天道:“阿哥,你率罗雄府彝兵从左侧相机插在敌人二三梯队中间, 隐蔽起来,前队败了你堵截,后队来救你打援!”
龙海天:“放心吧,云鹏,我们这些彝家兵早就摩拳擦掌的了,我们的虎头大刀早想吃肉呢。”
葫芦谷山口,滇军加强连匆匆而来……
跛脚:“报告连长,老乡刚才说,土匪们正在埋尸呢,警卫有20来人。营长真是料事如神。”
一连长:“张匪也在吗?”
吊胳膊:“老乡说,有一个很像张冲,月光下有点认不准。”
一连长:“什么像不像,分明就是张匪,老乡不敢说罢了。弟兄们,机会来了, 快速前进,快速包围,一定要活捉张冲!”
敌军快速进入葫芦谷。二营营部,韦杵怒冲冲进来:“这样重大的行动为什么不报告?贪功误事!贪功可要误事哪!”
二营长:“我是想再给团座一个惊喜。” 韦杵:“前面情况如何?”
二营长:“暂时失去联系。”
营副:“也许是通讯班夜间走岔了路。”
韦杵:“情况异常,赶快向前推进,通知各营火速跟进!”
葫芦谷上,张冲对龙霖说:“给我留下几个活的,我有妙用。”
龙霖会意,张冲举枪发出进攻号令。随即,疾风暴雨般一阵枪响,之后,义军战士山呼海啸般杀下来。
韦杵和三、四连推进,途中,一连方向,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韦杵下令:“快速前进!”
龙霖带了三个俘虏过来:“头,还好,我阻止得快,就剩这几个了。” 张冲:“瞧你这身衣服,像个官儿。”那人呆呆的,不回答。
左旁士兵:“他是一连连副,他是二连三排排长。” 张冲:“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士兵和排长“叭”地跪下:“想活!想活!长官饶命!”
张冲对连副“叭”的一个耳光扇过去,大声说:“你想死还是想活?”
被打醒的连副也“叭”地跪下:“长官饶命,长官饶命,适才是吓蒙了,没听见长官问话。”
张冲:“我就是张冲,想活就照我的话去做。”
三个俘虏异口同声:“一定!一定!只要张大王不杀我们。”
张冲:“龙霖,莫嫌脏,命令你的人脱了那些军装,套在身上,带了他们三人打前锋。起龙队打扫战场,请老乡帮忙埋好弟兄们的遗体。朝臣、凤昌队紧跟龙霖队, 去消灭二连!”
二连驻地,连长带了士兵,抱手向远方观望。
一排长:“小子,又捡了个大便宜,说不定还捉了张冲呢!” 二连长:“谁叫人家是大哥呢?”
二排长:“可惜咱们只沾了一点小小的光。”
一排长:“照你这么说,三连四连岂不跟着白忙。” 连长:“营长说了,全营都有份。”
一队人马已向这边拥过来了。一排长:“小子,好快!”
连长:“七、八十号人也够两百多号人收拾的?叫老子去,比这还快!” 队伍越走越近,军装队中间还押着一大群俘虏。
二连长:“一连长,你小子,牙齿蛮快的嘛?捉到张冲没有?” 二连副:“一连长还在后边捡破烂呢。”
三排长:“张冲已经捉到,叫我们先送过来。”
二连士兵纷纷攘攘着拥上前来:“哪个是张冲?”“我倒要瞧瞧,可是红眉毛、绿眼睛?”
突然,来人呼地成战斗队形散开。张冲:“我就是张冲。”
话落枪响,“叭”的一声,二连长应声倒下,一排猛烈的火舌便从扇形阵里喷出。
第一排射完子弹,往边上一闪,第二三排“俘虏”便挺了刺刀猛冲上去,“为死难的弟兄们报仇!”“老子也让你们尝尝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滋味!”一阵猛刺……
韦杵和三、四连推进,途中,二连方向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韦杵急令:“快!火速奔进!”
者朝臣有些遗憾:“你们快枪队应该节约两颗子弹,好让咱长枪队好好过过瘾。” 张冲道:“起龙队留下打扫战场,在此等候龙霖队,会合后你们先回家,走时,
把俘虏放了,每人给10块钱,让他们也回家。” 何起龙:“是!三舅。”
张冲:“朝臣、凤昌对随我来。”
罗雄府彝兵阻击阵地,朦胧的月光下,龙海天指挥彝兵伏于山头。一会儿,从山道上便走过来一小队兵,上得半山腰,突然从两旁跃出一群彝家汉子,挥起虎头刀便猛砍猛杀。
张冲、朝臣、凤昌率军赶到龙海天彝兵阻击阵地。张冲:“哥,有动静么?”
龙海天:“嗨,才来了一小班,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完了,真他妈的不过瘾!”
张冲:“那是通信联络班,不过,韦杵一旦发现断了联络,立马就会来了,到时,给你们过个大大的瘾。朝臣、凤昌,让阿哥的大刀队在前,你们从两翼杀下,猛砍一阵,猛打一通,击溃敌人后快速撤走!”
不一会儿,敌军果然来了,随后爬上坡来,临近坡头,突然从灌木丛中跃出大刀队,挥刀猛砍一气,义军呼喊着“活捉韦杵!”“为死难弟兄报仇!”。从两翼杀下,滇军被杀翻大部,余下吓得转头就跑,韦杵制止不住,只好调转马头逃去,反冲乱了紧跟过来的三营。跑出一段,方才止住人马。
韦杵长叹道:“完了,二营算是完了!这是诱敌深入和围点打援战的交替运用, 我们都小看张冲了!”
义军指挥部,军事会议。张冲道:“弟兄们!经过三个月战斗,我们用牵牛战、袭扰战、反侦察计、围歼战、围点打援、击溃战,歼敌500余人,使韦杵一个营几乎丧失战斗力,其余各营皆是伤痕累累,这叫作断其一指,伤其三指。韦杵已龟缩回富乐镇,各县民团,也缩回去了。两军已经相峙半月,这倒给我带来深深的忧虑。”
者朝臣道:“忧虑什么呀,明明是韦杵怕了,这是好事嘛。”
张冲摇摇头:“决非好事!”
何起龙:“三舅是说韦杵正以静制动,伺机狠咬我们一口?”
张冲道:“是这样的。更重要的是,韦杵出是不出来,怕又不怕你,这种可怕的相峙长期下去,对我军极为不利,所以我准备去会会韦杵,摸准这只贵州‘小毛驴’ 的脾气?以便决定下一步战策。”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反对:“不能!不能!”
龙霖劝道:“韦杵正要捉你,你倒亲自送上门去!” 李凤昌也急了:“你是全军统帅,不能冒这个险。”
张冲坦然笑道:“放心,我自有谱。一是几个月作战,韦杵见我作战处处谨慎小心,怀疑我不会冒险,就像司马懿不相信诸葛亮会使用‘空城计’一样;二是我打富济贫,深得民心,老百姓不会出卖我。”
二妹道:“阿哥执意要去,我率卫队跟你去。”
张冲摇摇头:“人多误事,你在后山接应,占恩、成林、发之随我去。”
中午时分的富乐镇,从背后山梁子走下几个山民,有挑柴的,有卖炭的、有卖兽皮的。
其中一个径直走进茶馆,脱下草帽:“老板,请给杯茶喝喝。” 众人一看,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有人抬脚想走。
张冲笑笑,两手向下压了压:“各位稍安毋躁,保证大家绝对安全。听说韦团长常到这儿听说书,张某今日想会会他,敢看好戏的就坐着,不敢看的请自便。”
一中年男子:“关云长单刀赴会,只是书上道来;张云鹏只身会韦杵,却是活生生的演义,此等精彩好戏,十八辈子也难碰上一回,错过了,死后都不会闭口眼!”
张冲点头笑道:“这位大哥说得在理,无论是关云长单刀赴会,还是刘邦奔鸿门宴,都是虚惊一场。我今天跟韦团长唱煮茶论英雄,等会儿韦杵来了,大家莫慌,平时咋样就咋样,保证还是虚惊一场。”
众人方才安定下来。张冲一板一拍地喝着茶。不一会,一个着装整齐的大个子军官跨进茶馆,众人与之寒暄。
茶馆老板满脸堆笑迎接:“韦团长来了,请坐,请坐,快请坐!” 随后把韦杵引到专设客座上。
韦杵操着贵州话说:“还没开场哟,我还以为今天只能听半节啰。”
老板:“那老倌怕是有事,也许晚些会来。”
韦杵:“老先生这书说得好,刚说到要命时,他便突然就打住,让人回去觉都睡不好,上回说到‘煮酒论英雄’时,他便不说了,下回开书之前,请先知会我一声。”
老板忙说:“一定,一定!”
张冲抬了茶杯,笑呵呵走到韦杵桌前:“古人云,一人品茶无回味,二人品茶味无穷。韦团长独自品茶,也不带个朋友来,我就来陪你家坐坐,可要得?”
韦杵瞅了这个种田人一眼,面无表情地说:“这话里头还有些茶香味,坐吧。” 张冲坐定,品了一口茶微笑着道:“韦杵团长为地方剿匪,劳苦功高,将来恐怕
要写到评书上去的呀。”
韦杵笑了:“为民除害嘛,谈不上劳苦功高。写到评书上,那是一定的,担当了身前事,何惧身后评嘛。”
张冲又道:“韦团长人长得英雄,名字也取得英雄,跟华亭寺前的韦驮一个姓, 也一样的高大魁伟,今日品茶论英雄,当今英雄非韦团长莫属。”
韦杵乐了:“英雄倒不敢当。不过,这团长是战场上打出来的可不假。”
张冲:“听说张冲是黑虎星下界,大鹏鸟转世,也挺厉害的,你俩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呀。”
韦杵狂傲道:“当然啰,只有和高明的对手过招并把对方打倒,方显出英雄本色,但是,孙悟空的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张冲再厉害我也要把他捉到, 我的字就叫‘降魔’,就是按‘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来取的,也许上天派我下来, 就是专门降服张冲的。”
张冲扑哧一笑:“听说张冲也提出什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原来,你们俩人一个在玩猫捉耗子,一个在玩耗子捉猫,也许,好戏还在后头呢。我们龙海山的老百姓就是有眼福,正等着看你们唱连台好戏呢,就像你正等着听‘下回分解’一样。”
韦杵仍大咧咧地:“当然啰,精彩的肯定是在后头嘛。”
这时,老板上来添水,张冲道:“老板,我的就莫添了,出来时间大,家里挂着呢。”转而对韦杵说:“韦团长,牛也吹得差不多了,后会有期。你家慢慢品,二道茶才有味呢。”又转对茶客们摇摇手道:“各位就陪韦团长慢慢品吧!”说毕,神态自若地走出茶馆。
韦杵细细品那茶,越品越不对味,自言自语道:“刚才那人,论相貌倒也平常, 但气质,则非等闲之辈。他那品茶论英雄,分明说的是曹操与刘备,特别是他竟把我比作韦驮,分明笑我是泥巴人。”转问老板:“刚才那人,是不是张冲?”
老板似是而非地:“那人倒不是本镇人,过去也曾见过张冲来镇上分过粮,刚才那人模样有些相像,但好几年了,我也拿不准。”
韦杵大度地:“好!张云鹏,我佩服你有胆量,今日就放你走,你说我吹牛,咱俩还是战场上见高低吧!”
说毕,站起笑笑,抱拳道:“各位,且听下回分解!”
路上,龙二妹率兵来接,张冲说:“咋样?不出我所料吧?这次冒险一是检测了民心,老百姓认得我,但不出卖我,这就是兵要善附民意!得民心者得天下嘛;二是摸到韦杵确非等闲之辈,不可轻敌,但韦杵性格狂傲,容易被激怒,我吃了他五六百人,还有那么大的口气,所以,韦杵迟早要为我所败,骄兵必败嘛!”
龙二妹:“也许,韦杵现在正暴跳如雷呢,他立马就会出来和你决战。” 张冲:“只要他大动,我就能于乱中取胜。走,准备打仗去!”
过了几天,韦杵指挥人马,四处寻找义军主力决战。义军围歼敌人,韦杵三营一个排在锈水凹被义军快速吃掉;四营一个排在小中村附近被义军吃掉。
义军临时指挥部,张冲召集军事会议。
普占恩道:“报大首领,敌人一个连今晚进驻小寨,韦杵也在其中。” 张冲:“情报可靠么?”
普占恩道:“不会假,是我亲自数着他们进寨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韦杵还举着望远镜朝四面看了好一阵呢。”
李凤昌:“三哥,好机会。” 何起龙道:“三舅,应该打!”
者朝臣:“只要三哥一声令下,我保证把韦杵的脑壳给你提来!” 龙霖:“捉到韦杵,五个月的战事也就了结了。”
张冲望望龙二妹。
龙二妹道:“也许,女人比你们男人多一分小心又多一分细心吧。通过五个月的观察,我总觉得,韦杵从来没有离开过一个营,驻防时,都把自己的团部摆在三个营的中间,行军也常处中间位置。因此,今天和一个连单独驻在一起,会不会韦杵把自己当成了诱饵?”
张冲问:“和韦杵在一起的,有多少团防队?” 普占恩道:“三四百人。”
龙庆云道:“我倒觉得公主的话有一定道理,小寨背后是无路的绝壁,两旁是青龙、白虎二山。两山间的沟路是进村的唯一通道,难道韦杵会把自己置于这样的死地?我也主张打,但得提防这条路。”
张冲道:“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但又不得逞匹夫之勇,中了韦杵的诡计。既要捉住这只贵州小毛驴,又不挨毛驴踢着,所以,今天这仗要依势而定,打得灵活,敌变我亦变,敌不变我亦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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