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是添客家人物组诗（一）
客家名贤程旼
一个人高大到，故乡，连同故乡的河流
均要用其姓命名的时候，他依然不是神
依然普通得一如你邻家和蔼可亲的爷爷
你会相信你的耳朵，间或，你的眼睛吗
此刻，一介南齐处士，从广东旧通志上
走下来，两袖清风，一身正气。他栖身
一个叫“官窝里”的平远客家小山村
日复日举起那并非孔武有力的苍白之手
一遍一遍教给乡民，中原文化的包容
一遍一遍传授邻里百姓，先进耕作技术
我顺着那墨痕里的足迹，一路回望历史，
发现他的东晋，走了1600多年，走累了
歇在史书上，闻鸡亦提不起拔刀起舞的
冲动；让我惊讶的是自他身上散发的德行
依然紧随时光亦步亦趋，就像秒针铆在分针上
分针铆在时针上，即便没有人告诉你，曾经的
轨迹，你照样能明晰指针上解读出的当下意义
【注】程旼广东古八贤之一，位居世界客属180多位名贤之首。后人为纪念他的功德，名其都为“义化”，乡为“程乡”，源为“程源”，江为“程江”。
乡邻蔡蒙吉
你游王寿山时，必定是在春天。
要不然不会用那踩踏烟霞的芒鞋，
一路忍心踩踏，与世无争的落花。
更不会惊扰那一只只低沉呼唤的
发情斑鸠。
王寿山头的石径，离你就义已逾
740年，那平仄歪斜的音符，却
依然坚持抱紧，千年前就已陷入
沉思的岩石，日日夜夜目光向上。
我就住在王寿山山麓边的村庄，
作为乡邻，我早就听过你一门
三进士的佳话。只是很难想象，
你12岁中进士，被时人誉为
“神童进士”时的高处不胜寒。
1276你临危受命，铁肩担起
守土大义，率宋孤军与元兵作战，
鏖战梅州月余，终因寡不敌众，
粮尽援绝，城破被执。严刑酷法、
威逼利诱面前，你大义凛然
高风亮节。
32岁，一个正值生命最旺盛的年龄，
你用鲜血和生命实践，舍生取义的
人生价值观，塑造了“捐躯赴国难，
誓死忽如归”的英雄形象。同科状元
文天祥不由竖起拇指赞誉你：在天地
为神祗，在山川为社稷，在郡邑为乡贤。
生，名垂竹帛；死，重若泰山。
叶剑英的1976
你用走过的路，告诉年轻人，
有时候剑藏于鞘，并不说明，
这把剑就此失却了耀眼的辉光。
1976年，朗照中国的几颗巨星，
接连陨落，神州大地阴霾低垂。
你藏巧于拙，假借年老身体有恙，
退居幕后。
韬光养晦的你，穿行于西山玉泉山、
军科院小翔凤之间，跟随你多年的
秘书，预感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但没有一个人知道，你这位老帅，
内心的波澜。你把所有的惊涛骇浪，
都藏在自己心里。
7月唐山大地震，“恐震症”由京城，
蔓延全国。跟随你那帮“老字号”的
战友们，忧心如焚，担心政局也发生
难于逆转的“地震”。你假摆“龙门阵”，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你不泄露天机，以曲为伸的“杰作”，
显然没有引起那帮篡权者的警惕。
历史选择了这一天。怀仁堂正厅
你挺身而出，浩然正气与华国锋
联手撒饵钓四害，一举打碎跳梁鼠的
如意算盘。你这被他们称为搬不动的
“绊脚石”， 以连环妙手四两拨千斤，
终止了旗子、点子、棍子、牌子的
四重大合唱。
“新桃换旧符”，这是历史的偶然吗？
总扮演“收拾残局”角色的你，坐在
雁洋虎形山下的老屋前把笠微笑。只是
任谁也无法从你那云淡风轻的笑意里
弄明白，“每每在历史转折关头，发挥
举足轻重的作用”，咋就成了你
一生的绝活。
【注】玉泉山9号楼，军科院2号楼，西山15号楼，后海小翔凤5号，均为叶帅为摆脱“四人帮”跟踪常变换的住址。
象征派诗歌鼻祖李金发
你一手写诗，一手雕刻的艺术成就，
堪称异数。雕塑，开一代风气之先，
写诗，被称作“诗怪”，尊为象征派
诗歌鼻祖。两个风格各异的领域，
同时竖起你，一个客家男人的丰碑。
你与蜚声画坛的林风眠山同枕水同源，
同选择赴法学西技，风眠学画，你学
雕塑。你的雕塑作品不多，却第一个
成为在法最高艺术沙龙中展出作品的
中国人。
你一生不大与文坛往来，与周作人的
交集，也全凭诗歌那朦胧含蓄的象征，
就像《微雨》，轻轻洒落含黛的远山
就像你的名字来由，饱含浪漫的色彩
写作热情消退后，遂成为你的《弃妇》
你不想放弃却不得不放弃的是那雕塑的
无法言说。1925你应刘海粟邀请回国
执教，意想不到的打击是，沪美当年
招生，竟无一人报名学雕塑。雕刻这
名词，那时节的人们仅能联想刻图章
令人哭笑不得的现实，很快与时间
狼狈为奸，在你艺术家的勋章前烙上
失业的定语。逼于生计，你不断指挥
手中雕刻刀，担纲柴米油盐酱醋茶的
监制，怡人润己。
1938广州沦陷，你也被战争抛入难民
行列。自此你弃文从政，可你诗歌的
风格迥异，注定你这诗魔，依然是20
世纪中国现代主义诗歌潮流的一个源头
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