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麻菜：治了不该治的人（明医孙曼之先生的故事）
本 期 导 读
古往今来的医生，是不是都会遇到几个不该治的人？今天这篇经典文章，是中医寻访者油麻菜老师在缅怀孙曼之先生时写下的，记录了孙曼之先生执医生涯里一件令人感慨悲凉的事情。（本文写于2019年6月）
油麻菜老师
今天赶到渭南，为孙曼之先生送行。
在孙老师灵堂外，陪师娘聊了几句。说起这两年孙老师最开心的事，师娘说是 「子孙绕膝走，弟子满天下」。那还有什么没完成的心愿吗？
「老师还留下两本书稿没有完成......」然后她顿了一顿，愤愤地说，
「就是当年医闹事件，加上陕西的那家报纸的不实报道，导致孙老师后来抑郁中风，从此身体每况愈下。孙老师老实人，慈悲心，忍字当头，所以至今也没个公道话。」
2014 年 7 月的一个晚上，我收到孙曼之先生的留言，看了好不悲凉：
最近，7月15日，当地卫生局接到投诉，状告我致死人命，所以卫生局通知立即停止营业。由于来人没有告知是怎么一回事，当时莫名其妙。
经学员们在网上查询，原来是2013年8月有人吃我的药以后死亡，由于卫生局答复不知我的地址，至今才找上门来。
后来我们终于在家里找到了原病案，患者是一位老太太，84岁，家属告诉有胃肠炎及肾功能不全等三种病，因为在中心医院住院无效而来求医。
由于病重，我拒绝给看病，但其家属表示他们也知道患者病重，只要一点开胃的药物就可以了。
我一看是一位经常来此看病的老人，出于怜悯心，便告诉她这个病难以治疗，那么就开一点开胃药，假如无效，还是不吃饭，那就还是应该在医院治疗为好。药用茯苓饮加蚕沙、紫苏。
服药后不见好转，10天以后因肾衰死亡。
患者家属出尔反尔，但由于有言在先，所以他们一直没有直接找过我，只是告状并在网上发帖。卫生局通知我停止诊疗的原因是我现在属于无证。
陕西某商报以「看病的神医没有行医资格」为题报道了孙曼之最近被有关部门责令停止诊疗活动的情况，在这里我需要澄清几个事实。
1. 首先我要说明的是，我是1983年渭南市首批通过考试取得合法行医资格的个体医生。经过历年的多次考试，直至1989年取得中医主治医师的职称，这是当时个体医生里面的最高职称。
2001年新卫生法贯彻执行以后，我属于由于缺少高等教育学历证书而没有被通过审验的人员，这一批人在全国大约有数百万的之众。我在网上搜了一下，在此不久，2003年卫生部即通知各地恢复这一批人的职称。
2008年国家停止执行新卫生法的相关条文。2008年临渭区卫生局电话通知办理1989年以前取得医学技术职称的人员恢复职称手续，要求准备个人资料以便上报（我的技术档案据说已经丢失，必须补写）。
但这次上报以后至今也没有下文。由于临渭区卫生局主管个体行医的人事变动，现在能够知道我的具体情况的人已经不多了，记者了解不到这些情况也是有可能的。自国家通知恢复1989年以前的中医师职称至今，至今也没有恢复我的职称。
2. 我一直认为不断学习，不断总结，是学医的必经之路，没有什么可以夸耀的，所以多年以来不喜欢宣传自己，事实上，无论是网络还是媒体，都没有把我称之为「神医」的，商报记者的题目是不符合实际的。
另外，报上所说我的河南的学生说「过些日子等风头过去」云云也是无中生有，有煽情之嫌。希望媒体作为客观事实的反映者，不要掺杂个人感情色彩。
3. 有关部门责令我立即停业，我已经照办，为了避免每天电话不断，影响休息，我把手机置于飞行模式，并不是有意逃避记者采访。
我家就在保丰村，我也没有外出。欢迎记者前来采访，希望各家媒体报社记者能给事实一个真相，能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
这样看来，我原来宣布的2016年2月份退出临床工作、专事写作的任务可以提前了一年多......
当年华佗、扁鹊神医先贤，都是「治了不该治的人」，结局都好不悲凉。
秦孝公有病，召请名闻天下的扁鹊来治。结果太医令李醯治不好的病，到了扁鹊手里，却化险为夷。
李醯自知「不如扁鹊」，就产生嫉妒之心，使人暗下毒手，便杀害了扁鹊。
魏国丞相曹操一直患有头痛之疾。一次突然发作，疼痛难忍。于是，连夜便差人将华佗唤来医治。
华佗对其经过一番望、闻诊断之后，便对曹操说：他头痛的病因缘于脑内，要先饮麻沸汤，后用利刃打开头颅，将病根「风涎」取出后，才有可能根治。
曹操闻听后，以为华佗欲以此来陷害他，当即大怒，便令将士将其拿下，打入囚笼。而后又不断拷打追问，可怜一代名医便这样冤死于狱中。
孙曼之先生是不是也治了不该治的人？庆幸的是对方不是权贵皇亲，没有招来杀身之祸。可是，杀害一个医生的办法还有一种，就是不让他行医。
大医精诚！医德高尚！济世活人！病人们总是用犀利的目光盯着中医。
其实，我劝了孙老师好多次啦，不要再治病了，病人是看不完的。
你一个身体残疾之人，一个国医圣手，十包药三四十块钱还包括诊费，图什么呀？！
你要振兴中医，拯救中医，起早贪黑免费开课授徒掏心掏肺传承中医，连个押金都不收怕学生负担不起，有这个必要吗？您可以自学中医自学英语，顺便再学一点社会心理学，懂一点社会经济学吧！
好吧，我知道，即便是不能再看病了，孙曼之先生也一定还会在看病。即便是没有力气再讲课了，他还会继续写书。
这是中医的宿命？
这也是中医生生不息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