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和李世民的虎牢关之战经过，以及窦建德失败的原因探析

一、李世民对洛阳城久攻不破，又收到窦建德的一封信

公元621年正月，李世民率军围困洛阳城。这是自李渊于公元617年晋阳起兵以来，唐军打的最大而且最艰难的一次战役。

关于这场战役双方的准确兵力未见记载，但可以通过一些蛛丝马迹进行推论。

唐军的兵力推测：唐军第一次和王世充作战是公元618年正月，当时是由太子李建成领兵10余万，而这次是唐军的倾巢而出，规模大大超过第一次，有学者估计兵力为20万左右。

王世充的兵力推测：王世充自江淮募兵起家，他带着江淮军来到中原，以2万精锐打败李密，收获了瓦岗军10余万官兵，因此估计王世充的总兵力也在15万左右，只是王世充的军队分布在各城防守，因此洛阳城内的守军估计不会多于10万。

王世充虽然在兵力数量上逊于唐军，可是，王世充骁勇善战，打仗常常以少胜多，而且他手下的江淮子弟兵都是精锐，再加上10余万百战之旅的瓦岗军，又凭借洛阳坚城，城内有有效射程近乎400米，抛掷50斤大石头的抛石机；还有有效射程近1000米的八弓弩，箭杆就像车的辐条那么粗，箭头就像大斧。这两种重型武器的巨大杀伤力，给士兵们的心理造成了非常大的恐怖震撼。

李世民要攻破洛阳城，非常困难。

李世民的唐军围攻洛阳十余天无果，将士们疲惫不堪，都有思归之心，因此不断有人请求李世民班师回朝。李世民进行了坚决的弹压。后方的李渊也坐不住，因为李世民带出了他的老本，他担心他的老本全耗在洛阳城下，因此秘密要求李世民撤军，李世民还是不撤。

如果这场战役只是李世民和王世充双方之战，结果也很好预测：王世充被困孤城，待他弹尽粮绝之时就是城陷之时。

可是，李世民接到了一封信，情况发生了突变。

二、三种意见，李世民拍板

李世民收到的信，是窦建德发来的，信中让李世民退回潼关，撤出属于王世充郑国的所有地盘，大家修好。

窦建德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李世民撤军则万事皆休，如果不撤，他将麾大军助王世充。

此时的窦建德雄踞河北和山东，拥兵十余万。

窦建德在李渊称帝之后半年，即公元618年12月在河间乐寿（今献县）建立了大夏国，和李渊、王世充成为当时各路英雄中实力最大的三强。窦建德曾和唐军交过手，结果大败唐军，俘虏了李渊的堂弟淮安王李神通，妹妹同安长公主，名将徐世绩，还有日后的名相魏征。

王世充面临李世民的大军围困，他就向窦建德伸出了手。窦建德欣然接受，因为窦建德明白，他本人、王世充和李渊三家已经成鼎立之势，如果王世充被灭，下一个就是他，如果这次能和王世充一起打退唐军，也许待唐军退后，他可以顺手灭了王世充，也或者和王世充联手灭李渊。

因此，出兵援助王世充对窦建德来说是一本万利。

李世民收到窦建德的信后，并没有回复，可是，内部却进行了激烈的争论。争论分成了三种意见：

第一种意见：认为以本军之力尚且无法攻破洛阳，现在又来了另一支劲旅对手，不如撤军；

第二种意见：认为王世充已经疲惫，坚持不了多久，窦建德远道而来，正是一次解决两大强敌的好时机，只要守住虎牢关就是胜利；

第三种意见：看法和第二种大致相同，只是关键在于粮食，只要守住虎牢，闭而不战，时间一长，王世充和窦建德二人自破。

李世民看得更一针见血，他认为重点是虎牢关，谁占据虎牢关谁就是胜利，如果唐军占据虎牢关，就能战胜窦建德，从而将窦建德和王世充一网打尽；如果窦建德占据虎牢关，就可以直下洛阳和王世充回合，意味着唐军的失败。

虎牢关在洛阳以东约110里，已在2个月前被唐军占领，它的东面，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西面则是崇山峻岭。虎牢关恰好位于平原与山岭之间的分界点，占据了虎牢关，对东面来敌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因此虎牢关是拱卫洛阳以东的重镇，还是黄河水上运粮入洛阳的通道。

于是，李世民留李元吉继续围困洛阳，自己率了3500骁勇奔向虎牢关。李世民的路线是从洛阳城西北方向出发，先往北再往东。当时是白天，王世充在城楼上登高远眺，见一小队人马往北而去，他百思不得其解。

3500骑是跟随李世民到虎牢关的前锋。据考证，李世民分了一半唐军去虎牢关，因此，包围洛阳的重任就落在了李元吉的这一半唐军身上。结果李元吉顶住了王世充的冲击，使得王世充军无法和窦建德会合，此役李元吉功不可没。

当李世民还在和麾下文武争论是撤军还是迎战时，窦建德已经抵达虎牢以东20里并扎下营盘，他麾下10余万军，号称30万，声势浩大。

三、初战虎牢

李世民快马加鞭，出发后第二天就抵达虎牢，也不休整，第三天就带领500骁骑出虎牢关偷看窦建德营寨虚实。李世民将500骑分三队，由李世绩、程知节、秦叔宝三将分别带着埋伏，自己和尉迟敬德带4人向窦建德大营靠近。

在向窦建德大营缓缓靠近的途中，李世民豪气冲天地对尉迟敬德说：“我拿弓箭，你拿马槊，敌人纵有百万兵，在我二人面前如草芥尔。”

当李世民一行4人距离窦建德大营只有约3里地时，被窦建德的巡逻兵发现。窦建德的巡逻兵以为李世民是斥候，因此并不以为意。没想到李世民弯弓搭箭，大声呼喊：“我乃秦王李世民也。”弓弦一响，带队将领应声落马。顿时，窦建德大营沸腾起来，当时就有5，6000千骑兵冲出大营。

李世民对其他两人说：“你们兄弟先走，我和尉迟敬德断后。”于是和尉迟敬德慢吞吞回返，看着后面追骑将至，李世民弯弓射之，立刻有一人应声倒地，尉迟敬德顺势舞动长槊冲杀一阵，顿时止住了追兵的脚步；而后追兵又来，李世民又射杀一人，尉迟敬德再冲杀一阵，又止住追兵；追兵再来，如此往复，李世民前后射杀数人，尉迟敬德杀了10余人，这样的气势震慑住了追兵。

窦建德的追兵再也不敢逞强紧追，而是聚集在一起，以大队人马前进，如此再三，终于进了李世民的伏击圈，经过李世绩，秦琼等伏兵冲杀，窦建德的5,6000追兵丢下300具尸首大败而逃。

李世民首战以500骑大破窦建德5，6000千骑，既是扬威，也探得了窦建德虚实，他将俘获的两员将领还给窦建德，并带给窦建德一封书信，书信中让窦建德立刻罢兵，口气义正辞严。

四、决战虎牢关

窦建德被李世民主动出击的首仗灭了士气，他停留数月，始终不敢全力进攻虎牢，小打小闹又总是失利，很不利的是，他的一批粮草又被李世民麾下千余骑兵夺走了。可是，窦建德却并不着急。

窦建德在等机会。窦建德认为的机会，是等唐军粮草殆尽。窦建德认为自己的后勤比李世民有优势，因为他靠着黄河，粮草可以源源不断地运输。

窦建德的如意算盘，被他手下投降唐军的士兵出卖了。李世民决定将计就计。

5月的一天，李世民将千余匹战马散放在黄河河渚间，意思是告诉窦建德，自己已经粮草匮乏，连马料都没有了，只能散养战马到野外就食。

窦建德终于找到了机会，他带军倾巢而出。

窦建德大军从辰时也即是早上7点布阵，大军北临着黄河，从板渚到牛口布了一个延绵20里的大阵，这个阵西接汜水，南接鹊山，占据了地理优势，堪称可攻可守。

李世民带着身边将领登上汜水东岸的高丘向西眺望，见窦建德大阵威武雄壮，鼓声震天，李世民身边将领们都面露惧色。李世民哈哈大笑着对众将们说：“一看就知道窦建德没有打过大仗，我军占有虎牢关之险，他们不想着用奇袭战术，却嘈杂吵闹无组织无纪律，暴露强攻意图，这是轻敌，我只以逸待劳，消耗他们的士气就可以，我和大家打赌，到了中午我就可以破敌。”

李世民面对窦建德的大军，闭而不战。

窦建德见李世民不战，主动派300骑兵渡过汜水，到距离唐营1里处停下，并派使者要求李世民挑选精锐和这300骑打个小群架。

李世民派王君廓带200长槊手出战，双方不分胜负，之后各回本阵。

这时，王世充派到窦建德军中的侄子王琬骑着隋炀帝生前的御马出阵，这匹马青白色，王琬盔明甲亮，在两军阵前显得特别惹眼。李世民是爱马之人，他一眼就爱上了王琬胯下的那匹马，不禁叹到：“真是一匹好马啊。”身边英雄尉迟敬德一听，带着三骑直冲敌阵，李世民立刻制止：“怎么可以因为一匹马牺牲我的猛士？”可是哪里制止得住？

结果，尉迟敬德将王琬生擒活拿，带着马回到了李世民身边。其余300骑兵见折了王琬，吓得跑回了汜水东岸。

窦建德的大阵从辰时，也就是早上7点开始排列，到了午时也就是中午11点过，士兵们开始饥饿，再加之5月炎热，士兵们身上的铠甲密不透气，使得士兵们个个汗流浃背，消耗了不少体能，于是，原来严肃的大阵，现在变得东倒西歪，更有甚者，有士兵们开始脱离大阵，擅自喝水。

李世民命令宇文士及带300骑兵冲到窦建德大阵前，并不与窦建德接触，而是沿着与窦建德大阵平行的路线，从南往西运动，并交代：“敌军如果不动，你就回来，如果敌军行动，你就进攻。”当宇文士及的300骑兵抵达窦建德阵前时，窦建德大军果然被宇文士及吸引，李世民见此，对身边将领们说：“可以打了。”

李世民率领轻骑率先前进，后面主力跟进，大军渡过汜水，直扑敌中军。李世民的意图是要直接对窦建德进行斩首行动。

窦建德没有想到李世民会在这时发起冲击，他正在阵中带着群臣补每天必做的朝谒仪式。唐军冲来，朝臣们吓得直往窦建德身边跑，窦建德急忙召集军队抵抗，可是身边卫队被朝臣们挡住无法疏散，这一夕之间，唐军已经冲了过来。窦建德慌乱之中，一边后退，一边挥军抵抗，可是哪里抵挡得住。

李世民的骑兵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淮阳王李道玄一杆长槊上下翻飞，手上弓箭百发百中，无人敢挡，他从窦建德大阵正面杀向阵后，再从阵后又杀回阵前，来回两次，身上扎上了无数箭只，看起来像刺猬一样，却勇气不衰。

窦建德的大阵被打乱。

见此情形，李世民抓紧时机，领着着史大柰、程咬金、秦琼、宇文歆等将，带着卷好的唐旗，冲到窦建德阵后，将卷着的唐旗打开。绣着唐字的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午后的阳光下，窦建德军阵背后飘扬的唐字大旗显得那么清晰，窦建德大军的所有人都看见了。阵后现敌，十有八九是被包围，也预示着退路被截断。于是，窦建德大军再无斗志，各自夺路奔逃，军阵顿时崩溃，形成一股狂奔的人流。

唐军乘胜紧追。

窦建德败军奔出30余里，被唐军斩首3000余。窦建德身上被马槊刺中，他顾不得伤痛，往牛口渚逃窜，被唐军车骑将军白士让、杨武威追上。窦建德伤痛难忍再加上紧张害怕，顿时坠落马下。白士让并不认识窦建德，他挺槊就刺。窦建德急忙大喊：“别杀我，我是夏王，我能让你富贵。”白士让听喊，止住手中槊，杨武威跳下马来将窦建德生擒活拿。

窦建德被带到李世民面前，李世民问他：“我讨伐王世充，管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要那么远的地方过来打我？”窦建德还玩一把幽默：“我今天自己送上门，免得日后你辛苦跑那么远来抓我。”

这一仗，窦建德10余万军全军覆灭。唐军光俘获就达5万，李世民命令全部放回。

五、窦建德败于李世民的原因

宏观上看，以窦建德和王世充两军对李世民一军，无论如何不应该失败，可是最终两军被李世民击败，固然有多方面的原因。其中对窦建德来说，主要原因有如下四个：

1、如李世民所说，窦建德虽然有10万人马，却大多都是并没有经过大的战争经验的农民起义军，因此训练差，军事素质不高，这在两军交战时已经显露无疑；

2、窦建德的战略战术和他的目的脱节。窦建德的目的是乘机灭王世充或者和王世充瓜分唐，既然如此就要达成战略的突然性，可是他却明确告诉李世民他要支援王世充，让李世民事先有了准备；

3、窦建德的军师凌敬给了窦建德上了一条“围魏救赵”之计，即让窦建德过黄河取山西。一来山西空虚很容易获取，二来山西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得山西就更有了争霸天下的实力，三是得了山西可以威慑关中，迫使李世民回军，洛阳之围自解。最初窦建德也认为此计可行，可是他的将领们已经被王世充派来的王琬、长孙安世两人重金收买，都不赞成取山西，于是窦建德也就放弃了这条好计，连他的妻子曹氏劝说都没有用。

4、贻误战机。窦建德在公元620年10月就收到了王世充的求救，也就在当月确立了出兵的战略，可是他却并没有立刻发兵救援王世充，而是发兵去打山东的孟海公。到公元621年3月窦建德兵临虎牢关时，时间已经过了半年，这半年内王世充丢失了除洛阳以外的所有地盘，已经没有还手之力，自然也就无法配合窦建德对李世民进行夹击。

一场必胜之战被打成了败仗，窦建德最后也被李渊处死，让人惋惜。可是窦建德的失败却是历史的必然，即便窦建德和王世充回合，迫使李世民退往关中。外敌退后，窦建德和王世充两人脆弱的利益纽带立刻会断裂，两人会发生争斗，最终还是会被李世民坐收渔人之利。

历史的大势无人能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