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心人》| 竞争上岗
心是一棵树，日复一日浇灌水分与养料，它就会躲过那一季又一季荒凉。且忍耐且静候，不卑微不倨傲，待它长成参天大树，定能为你遮风蔽日。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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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贤24岁大学毕业之后考取了家乡的一个公务员岗位，进入了局子里。像是很多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一样，他也有一个可以一眼看到头的未来，只要他朝九晚五，踏踏实实做自己分内的事情，看自己眼前的路，别说一眼看到头，他甚至可以一眼看到棺材板！
不过，显然，刘贤并不是一个愿意这样混吃等死的人。
2003年，所在单位举办一次骨干下乡慰问帮扶一个月活动，刘贤一得到消息，找各种关系争取到了下乡机会。到了乡里，其他骨干还在悠哉悠哉地喝茶聊天，熟悉同僚，他却已经一马当先冲上了一线。
“行啊，小伙子，后生可畏啊。”老领导看着刘贤忙里忙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
刘贤也跟着老领导笑，“都是分内的事，能多干就多干点，早点上手比较好，我还准备就此写一份调研报告呢……”
“哦？是准备参加省厅的这次论文比赛？好小子，求上进，不错啊，记得在你名字后面加上我的名字，这样能拿奖……”老领导挤了挤已经找不着缝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刘贤。
刘贤愣了下，嗫嚅着说:“可我想靠我自己的能力，也觉得这是检验自己的机会!”
老领导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笑容不减，“小伙子，有自信是好事，可有些时候，有人帮会走得更顺一些啊，省厅那些评委我都熟……”
“不用不用!”刘贤急急打断，“谢谢老领导，我还是相信我自己的能力的，谢谢。”
这话落地，老领导实在笑不出来了，眉间一皱，“那好，你忙你的去吧，以后不用事事向我汇报。”说完拂袖而去，离开的速度比来时快了一倍不止。
两个月后，厅里的论文评比结果公布，刘贤获得了一等奖。
颁奖典礼之后，少不了庆功活动，刘贤理所当然被大家起哄要请吃饭。
同事举杯贺词，“刘贤，表现不错啊，以后继续努力。”
刘贤一杯酒下肚，“这个当然，我也没有想到能拿一等奖，老领导说要靠他才能拿奖，当时我还挺难过的，以为都是黑幕呢，看来不是，那以后你们都好好表现吧，都有机会，这还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时代！”
“恭喜恭喜，这奖杯重吧？”
刘贤一把抱住同事，一手奖杯，一手人，“重啊，但是还能接受，我连你都能抱起来，还有啥抱不起来。”
同事哈哈一笑，端着酒杯走了。
宴席结束，刚在厕所吐完的刘贤晕乎乎地站在酒店前台，一千三，居然要一千三，节省
惯了的刘贤有些肉疼，他暗暗下决心不再请同事吃饭了，把时间和金钱用在自我提升上才是正道。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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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单位每年的文化活动少不了，帅气的有着一口播音员嗓音又能写一笔好文章的刘贤像是化身一张网眼细密的渔网，每年的活动肯定要带回家里几座奖杯方才算是罢了，家里存放奖杯的架子已经满满当当摆不下了，他也因此经常省里市里的跑，风光一时无左。
而在这时，一个更大的消息传了出来。
“听说了吗？”
“什么？”
“科级干部竞聘啊！”
两人正在办公室里议论着，刘贤食堂吃饭回来，正好听到最后一句，眼前登时一亮。
“科技干部竞争上岗？是咱们单位？”
两人看刘贤过来，脸色均是一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抿了抿嘴唇，有点不想说话。但是刘贤已经热情洋溢的贴了上来，不说话又实在不礼貌，一阵纠结之后，知道较多的那位开了口。
“今天早上我路过领导办公室的时候，听到领导在里面议论，说是老一辈的科级干部都退了，单位要准备更新一批，就在我们中间。”
刘贤眉间皱了皱，“以往不是直接任命吗？今年怎么竞争上岗了？”
“这就是为了公平啊，民主啊，大家才都有机会。要先笔试，再民主测评，再面试，再组织考察。”
“那也就是说要看考试成绩，然后让大家满意的才能上岗？”
先前议论的两个同事相互对视一眼，点点头。
“刘贤，这事说是看表现，其实看得就是平时待人接物，还有工作能力，所有科级以下人员都可以参加，你也在范围内，有没有这个想法？”同事为表客气，问了刘贤一句。
刘贤仰脸一笑，“当然要参加，为什么不参加，我要做办公室主任，这个职位我胜任，哈哈……”
玩笑的一句话，办公室里却刮起了一阵冷风，冷的人脸色发白，身体发抖。
流言止于确切信息的公布，前一天刚刚讨论了竞争上岗的事宜，第二天，单位内部网页便发布了电子公告，竞争上岗正式开始。
刘贤一溜烟窜上楼，把近一年的工作全部整理出来，火速送进领导办公室，请审批的请审批，要审核的立刻审核，一脸的亲民笑容，春风一般从门口吹向楼顶，整栋办公楼也就不是花圃，否则此时一定百花齐放，就为了捧出刘贤这一朵牡丹。
“小刘啊。”
老领导在爱岗敬业活动以后第一次主动跟刘贤说话，刘贤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领导！找我什么事情？”
老领导保持微笑，看了一眼刘贤手里一打厚厚的资料，“这是竞争上岗了，准备表现一回？”
刘贤眉头一凛，“这哪里是为了竞争上岗表现！我平时也这样的好吗？只不过你的眼里没有关注到我而已，”想想这话又有点欠妥，低下头抿了抿嘴唇，“不过要说为了竞争上岗也是没错，大家都在努力，我也就跟着一起加油了。”
老领导对这回答似乎甚是满意，“对，大家都在努力，你这努力啊，也是应该，行了，忙去吧。”
刘贤猛点一下头，“好咧，大家都在努力，但是有希望的也就那么几个，以我的能力，应该可以走到最后一关的。”
老领导的笑容看上去有点诡异，似乎一侧嘴角略微翘起。
半个多月热热闹闹地笔试备考结束，笔试录取六十人，刘贤在全局排名第五名，毋庸置疑，刘贤进入了民主测评环节。
民主测评环节要淘汰一半的人，所以，这个时候你的同事对你的态度就很重要了，是给你打优秀？还是合格？还是不合格？分值就会拉开很大。
投票当天，所有人聚集大厅看老领导在台上一张一张将选票拿出来，唱票。
一百多的选票，刘贤也算是创造了一个单位的奇迹，他， 竟然没有一个人选他优秀!
刘贤以笔试成绩超高分而测评超低分的结果被挡在了第三关外面。他失眠了，连续一个星期头痛、失眠外加胸闷……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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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想不通为什么！”刘贤愤怒地一拳砸在工作室的墙上，丝丝血迹印在暗纹墙纸花纹里，“如果是我工作问题我一定没有话说，或者说我的能力不够，我也可以接受，？”
“你很愤怒，是因为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胜任，却因为没人赏识而失去了机会？可是，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宣泄愤怒的呢？”
林老师把刘贤伤痕累累的手包扎好，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和深皱的眉头，轻叹了口气。
“我控制不住，林老师!”刘贤苦苦地抓着头发“我每天都在想到底是为什么，可是就是想不出来，我自觉没有得罪人，没有办过害人的事，我做事情那么认真努力……”
林老师拦住刘贤捶打自己头部的动作，蹲下身平视刘贤，轻声问道:“刘贤，你在我这咨询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一直都是一个很有悟性的人，你觉得这件事触动的你的情绪让你想起了什么？在你以往的生活中有谁曾经也这样对待过你？”
刘贤停止了自虐，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略带鼻音的声音响起:“我感到我被全世界抛弃了!”
“你确定是全世界？”林老师发问。
“好吧！我知道是父母在我小时候做的事给我造成的阴影，可是林老师，您老是说过去过去，过去都他妈过去了二十多年了，我现在碰到的困难是现在现在现在，你倒是给我解决啊！”刘贤大声吼着，仿似憋了数十年的怒气瞬间喷发。
“现在，我正跟你在一起，讨论怎么样才可以帮你渡过难关，刘贤，我和你一起面对它们!”林老师看了一眼被刘贤捏扁了的出气球，紧盯着他的眼睛柔声说。
刘贤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在了沙发上，“可是，林老师，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还有脸再在这个单位工作下去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领导和同事，就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每个人都在笑话我!”刘贤突地蒙住了脸。
“刘贤，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那都不是你的错，你并没有故意害人，所有的结果都不是你能预想到的，一切都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孩子，请你原谅自己吧!”林老师看着刘贤指缝间的眼泪，说。
“我问你，刘贤，你最终要的是什么？是要掌控权力？是证明自我价值？还是活得更有意义？”
“我想让更多的人记住我，更多的人因为我而活得更好!”良久，刘贤闷闷地说。
“很好!那么怎么样做会实现你的目标？”听到林老师的这句问话，刘贤愣了一下。
“如果今天晚上在你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奇迹，你的最终目标实现了，但是因为你在睡觉，所以不知道奇迹已经发生，当你早上醒来之后，第一个发现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接下来你会去做什么？”林老师继续发问。
刘贤陷入了深思……
渡心人 竞争上岗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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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2日，林老师收到了一张一知名文化公司寄来的生日贺卡，落款刘贤。林老师会心一笑，将卡片放在了一个小抽屉里，这里面装满了14年来刘贤各个节日寄的卡片。
刘贤，自2004年辞职之后，创立了以父母名字命名的文化公司，几经浮沉，现已在市场上站稳脚跟，并将事业做到了北上广深。
心是一棵树，日复一日浇灌水分与养料，它就会躲过那一季又一季荒凉。且忍耐且静候，不卑微不倨傲，待它长成参天大树，定能为你遮风蔽日。
《渡心人》为信洁老师创作的系列文章，一篇文章一个故事，文中的故事取材于现实生活，故事中的人物均为化名，并已征得本人同意。本文为《渡心人》系列第29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