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9洪灾”『请不要哭泣』：大水中的故乡
大水中的故乡
——谨以此诗献给遭受水灾侵袭的河北人民
作者简介：胡敏强： 笔名古月，诗人。发表诗歌、散文、评论、随笔、通讯作品1000余篇，曾获得孙犁散文奖，现供职于河北省正定县人民法院。
大水中的故乡
作者：古月
你是怎么来的——让我再一次从
浪尖上认识了河北和她的人民
翻滚的水 冲开堤坝
和河北人民焦灼的胸膛
大水恣肆 张开神经错乱的手掌
把我的人民 打得分不清方向
这是它扔下的第一个夜晚
我曾无数次见过你——故乡在清晨
惺忪着醒来 舞起
窈窕的炊烟
也见过你在黄昏里静默
露出安详的笑脸
可今天你不再修饰 伫立着
看大水无情的漫过了
胸前……
这之前 我没想过水会带来灾难
我曾那样钟情的把水赞美 并且
站在岸边 怀念随水过去的桨影
它曾养活淳朴的人民 养活故乡的
尊严 而故乡的坚忍与痛苦
和庄稼一起扎向泥土的深处
你经常抬起慈祥的目光
望着苍天
甚至张开本已沧桑的怀抱
去洗涤受伤的孩子
我为那些永远的姿势而流泪
可是现在 浊浪之上
消失的山峦、消失的村庄
消失的炊烟、消失的繁华
……无数个家叠加在了一起
叠成厚厚的一层满目疮痍
甚至连饥饿和灼灼逼人的死
也沾满水腥 刺痛着
河北的肋骨和泪腺
我听到母亲在
低低的叹息 无言的流泪
她满腔的善良和无助
填不平大水的波涛 她在无声的
流泪
流泪！
一个人想要掩饰泪水实在太难
她只能用宽容与慈爱 而一次次
把苦难承担
大水 这头肆虐的猛兽
在她面前终于平息……
在我的河北故乡里
那些山清水秀的村庄啊
只有在大水里
我才看清它纤细的腰和并不
强劲的臂膀 但它抗争时
所有的筋骨绑在一起 在空空的
时光里 它的气力爆出闪电
他们紧闭的嘴、坚毅的脸庞告诉
我们 他们正在
从最低的地方、用最低的
方式与水灾拼杀
我的姐妹那时就站在坡上 怀孕的身体
遭受大水的惊扰 就是这些水
季节之前和她们一样 顺从而静谧
明媚如春的水 用它们
浇灌小麦、玉米
和自己身躯的水 如今却疯狂
翻过屋顶和山顶以及她们
绣花地抽屉
它的尖利爪子 抓得她们
遍体伤痕 如果不是相信
灵魂不死 她们何以忍受这样的
悲恸和绝望
水啊 我曾对你的许诺是否遗忘
我伸向河里的手为何阵阵惊慌
那些茂盛的植物 锯齿上的刀刃
现在 我只有与父母一道失望
在河北的一个个小小村落 有多少人
像我一样把心系在
大水之上 流出的
血水比汗还多
水！水！！摇动所有的树木
摇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眼睁睁夺走幼儿园里 孩子嫩嫩的
温饱 我不敢相信生命会
藏在大水的深处
我注视着穿梭期间的饥寒病疫
老人颤栗的手指以及更加消瘦的
村俗 水之下
翻滚的灾害 把他们砍伤
水！对我们来说曾经是美丽、富饶的
象征 它是一切快乐的
源泉 只在一个夜晚
大水把丰收扔进深渊 还有未黄的
谷穗 将熟的玉米和即将到来的
希冀 一场大水之后
他们已全部失去 下个季节的指望
于一个夏夜流尽 浇灭故乡桌上
最后的灯
伸进心口冰凉的手
这些水！为什么像最后的锁链
紧紧绊住父母们疲倦的双肩
啊水呀水 不要一波接一波地再来
不要炫耀 也别想把我们冲垮
我虽像像母亲一样无言 但没有
一滴泪水
我的肝肠溢满断裂的焦渴 虽看到
故乡人民麦子一样倒下 这一块块
热土 被水撕开一个口子
穿越山川、平原 一直痛到
我们的心尖
此刻 我还用什么把水比喻
当前只是一片汪洋 那么多
低低流动的水 如今都是高山
把我们的心 重重压在
最深的地方
几百乡亲被水流淹没——
一代人的祭日
一代人的哀伤
一代人的乡愁……
我知道它何时开始
却不知道它何时结束
此刻的我夜夜期盼
健在人们、亲人们要坚强的活下去
人可以被毁灭 但不能被打败
一只手擦泪 另一只手
开始重建家园
大水冲走了太阳 我相信
不久之后 仍会呈现它和他们
坚韧而锃亮的背影
大水过后 我们会找回丢失的
羊群、鱼群 会用修复的喉咙说话
我的兄弟姐妹还会恋爱
我们的血液永远
比水炽热
比水高远，比水坚强……
大水中的故乡
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