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的风景
内心的风景
——聂振文的山水画艺术
徐恩存
国画大师张大千先生的再传弟子聂振文,从本性上说,是一位诗人,他感情充沛而富有节律感,他为人真挚而潇洒,有着特定的“夫子自道”的意味。
从特定意义上说,张大千先生是泼彩山水的“话语奠基人”,并进而形成一个自律的审美体系。现在,“继承与创新”,已经成为一种世界性的精神现象,而大千先生则是中国文化中“继承与创新”的领军人物与标新立异的一面旗帜。因而,他终于登上了“直造古人不到处”的高地,被后人誉为“范围之广、幅度之宽、功力之深、天赋之高、精进之勤、超越之速、自期之远、自负之高,成就之大,不论喜欢与否,不得不承认他不但是近代大家之一;”大千先生开创了中国山水画的新格局,大写了中国山水画新的一页。
聂振文先生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从价值体系、行为方式,乃至绘画方法、艺术观念等结构、框架中,发现大千先生泼墨泼彩山水充满了强烈而浓厚的感性生命的精神,以及漾溢在生命中的质朴情趣、飘逸空灵特点和形式创造、色彩、笔墨运用等结构特点;虽然在泼墨泼彩中的“语言”运用属于抽象范畴,但由于受情绪化、主观感受和精神意绪的支配,它的抽象性便体现出一种极强的内心特点。振文的山水画艺术,从整体效果看,它的墨色与点线的方与圆、曲与直、粗与细、疏与密、动与静、虚与实、≥≥刚与柔的完美搭配,产生的天地浩荡、行云流水、天籁万象的宇宙的神秘莫测之意象组合,给人以内在力量运动的结果,究其本质乃是生命表达的必然现象。
聂振文成长在中国改革开放的年代,在“中西文化碰撞”中,他借助中国传统吸收外来文化,改造外来文化,同时又站在一个新的角度,用一种新的眼光来反观传统、选择传统,从而创造出属于时代的中国画艺术。在继承、推动、批判、反思与运用中,他发现了“传统”中的建设性意义,并敏锐地捕捉住时代提供给艺术的发展机遇。显然,聂振文的内心的充实、生命的渴求,摒弃了西方工业文明给艺术带来的悲剧性色彩和技术理性带来的冷漠枯燥,画家作品中少有精密理性和静观制作的形式体现,而是以随意性、偶然性、情绪性的把握,把现代工业文明的严谨秩序演绎为和谐与原生态的“中和冲淡之美”,在时代前进的潮流中和创作主体共同构成的“风景线”中,振文让“泼墨泼彩”山水艺术框架与自己的主观内心相融,创造出了自己的精神风景。,如:≤山谷观泉≥、≤云深不知处≥、≤烟江帆影≥、≤杖履观瀑≥等作品都是如此。
聂振文的山水画艺术,具有一种源于深层结构中的气质和精神体验的沉静与深远,每一个意象、每一个参差错落的空间。变化多端的造型、诡异夸张的符号,都统一在一种强大的主体意识之中,这正是山峰一样坚实、土地一样稳定的精神主题。在追求宁静、深沉、坚实、稳定的主题过程中,画家放弃了理性分析的锐利和耀眼的光影效果,使他的绘画在继承张大千的泼墨泼彩之后,又形成他更具抒情意味很浓的艺术创造,他在观察与写生中的山水感觉进行结构,然后再按照自己理解的意象感性形态,重构成墨、色、点、线等形式结构,而墨色的氤氲,点线的沉稳在画面中形成特殊的秩序美,山峰、烟岚、土地、树林的边缘硬度被空间化,得以使感性与理性、形象与抽象相结合,创造性地以诗意的绘画意境,进人内心表现的高度自由。
在实质上,这是一种把握世界的方式。
这种方式,最终转化为形式化的艺术符号与高远境界。
美学家貢布里希说“整个艺术发展史不是技术熟练程度的发展史,而是观念和要求的变化史”,而这种“观念和要求”即是文化潮流等的外部需要;也是在艺术走向成熟时代,人的内在需要;在事实上,艺术家是无法脱离传统的,也无法脱离创新借鉴的。聂振文认为,无疑这就是艺术意志使然,而意志就是活跃的、多变的、富于创造精神的艺术作品,并且惟有这种精神才能孕育一种具有独立的自律系统的艺术观念和艺术形式。
不难看出,聂振文寻找的是表达自我内心主题的框架与结构,而张大千先生作品的“直造古人不到处”,以及“范围之广、幅度之宽、功力之深、天赋之高、精进之勤、超越之速、自期之远、自负之高、成就之大”的山水艺术,在聂振文看来正是自己长期寻找而不得的框架、结构,藉此即可向先贤学习传统,又可抒写自己胸中逸气;尽管深受张大千先生的艺术范式的规约与影响,但在画家那里,分明追求的是“和而不同”,画家作品与先贤作品进行比较,其共同点是在泼墨、泼彩、形式与风格上的承继;不同处则是画家作品充满了主体精神;振文对此有过自述:“与大千先生相比,自觉知道哪是我的艺术营养,是我审美的出发点,是我的认同和选择,大千先生把巴蜀文化、西方现代艺术与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三者进行了综合,形成了他的艺术现象和世界感,我在向他学习的过程中,渐而借用他的形式抒发自我情怀、自我理想;因为,我不是美的法度的破坏者,而是美的法度的发现者。”
不言而喻,聂振文作品中体现的是半抽象的表现性精神形式,让符号化和形式化承载自我把握世界的精神内涵,自我和非自然的视觉意象,都化为泼墨、泼彩、点线的分布,泼墨的深沉、泼彩的流动、空间的结构、点线的跳跃,都按照画家主观意愿和想象进行平面空间铺排,继而创造出一种“生机勃勃的视觉方式”的精神性存在;譬如,≤霜去云来≥、≤千崖秋高≥、≤凤凰山秋韵≥、≤雾锁黄山≥。
历史在不断的“接受”与“开始”的交替中循环,中国画艺术作为一种更复杂的人类精神的象征行为和情感表达方式,它与历史、文化、现实有着深刻广泛、多样密切的联系和互动;对当代中国画家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它表明的是艺术作品共性之中体现的创生力量,当代的中国画艺术不再是以必然性的结构推演其历史行程,毋宁说是多种形式语言聚合而成的精神集合体。
当代中国画,在“八面来风”中脱颖而出,在历史的进程中,又包含着内在的分离和关联、转折和断裂;从某种角度看去,聂振文的艺术方向和艺术意志,更偏于后者;他是张大千这棵枝繁叶茂大树上的新枝,老树开新花,这是宇宙规律、也是生命规律。这样的结果,实属必然。
“一切皆流,无物常在”。
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如是说。
聂振文深知变与不变的辩证关系,在艺术实践中,他精读先贤作品、使其艺术感悟灵气沉稳、笔墨精到恰切,他自谦地说“自己仍在过程中”。对此,我们充满期待,我们期待着画家聂振文登上新的艺术高地,奉献出新的更加完美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