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发黄的相片》作者/凹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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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 佳作
发黄的相片
文/凹凸
“哗啦”,一张旧照片从一本杂志里滑了出来,打着旋,“噗”,仄跌在脚地散乱的书间。童稚未识字,忙着乱翻书,萱子一旁欢呼着,抢在我之前搛起,停下正在整理书籍的手,俯身温和商量着从雀跃萌态娇怜的小孙女手里拿过——一张幅面与杂志差不多大小的发黄的相片。
实在说来,我对自己“基础薄弱”的形象是有自知之明的,若不是不得不时,很少会主动或被动照相,心里一直执拗地顽固着:就让岁月随风吧!
“爷爷,爷爷。”小孙女用粉嘟嘟的小手胡乱地指戳着照片兴奋地嚷嚷。
“你能找到爷爷吗?”
“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啰。” 抱起幼稚堪怜的小孙女,心里说道。
戴上眼镜,蹲下身来,好一阵细瞧,才在照片倒数第二排里找到了30多年前的自己。还别说,忽觉惊讶,虽然形象普通,但因为毕竟年轻,加上一身挺刮的制服、闪亮的大盖帽,倒也着实显着几分朝气蓬勃。
那是一张摄于单位大楼前的集体照。照片中,一排排,装容整然,一个个,面颜和悦,精精神神,英姿飒爽,顶上方还有活动名称及时间。
年岁呈阶梯式:有和我一般年轻的——20岁冒头,有中年和中老年。一张张面孔,灿烂笑容中透出大家为欢聚一堂而流露出的无限喜悦。
花开蝉鸣,雁过芦黄。
日月不居,30多年已矣,竟是恍惚时的一个盹,弹指一挥间呀!抚着孙女的头,无声默语:“你都这么大了,爷爷怎能不老?”面对“老”字,我们慢慢从拒绝与陌生到体贴与包容欣赏,其间多是平实、安宁、宽厚和谦卑静谧的。看着孩子一边瞧瞧相片,一边楞楞地看着我,生出一种说不清是欣慰还是惆怅的感觉,一时间,逝去的过往浮现于眼前,仿佛就在昨天,那些过去了的,变成亲切的怀恋。
参加工作第一次上班,是父亲送我上车的。从车窗里怅然地望着越来越模糊的父亲的身影,活脱脱朱自清先生笔下《背影》里的父亲一个啊。心里不断暗暗着:“我一定会让您老年生活得幸福!”这一切,如发生在眼前哦。那个时候,父亲差不多也是我现在的这么个年岁。转眼间,父亲与我,一个地下一个地上,一个里头一个外间,天人两隔泪潸然啊。30多年时间,即使如此推算,我能与父亲一样高寿的话,余生也只有30年有限的生命,更何况,就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怎么个可能撑到父亲一样的年龄啊?这不,说话间太阳已经倏倏挪过了几寸。
时间是公平匀适无心无意,又执着、慷慨、无情的,对任何人都一样准点地滑过。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浪费这么区区的一段呀?我们又有什么权利不善待和珍惜身边和过往,感恩于他们?!一黍一饭,一花一树,一人一事。将爱博施于人,哪怕是出自关切的一个同情或鼓励的眼神!
“修合虽无人见,存心自有天知”。在经天日月,稍纵即逝的时日里,我们彼此温暖着,在知足感恩和渴切不足中细细体味着生命的韵律!
30多年前和同事们的微笑在照片中定格着,那么鲜明,那么蓬勃,那么灿烂!30多年,在时间的长河里,尽管只是倏忽一瞬,但毕竟也是时间里一个连续不断的过程,有时候,也能产生“桑海苍田”的感觉。
参加工作来,我的开山师傅张哥,已然作古多年。老领导、老同事多有退休颐养天年的,或高升外调。更多的是一直一起工作至今的同事……
同事间的萍水因缘也可以这样的一生一世啊!彼此结成的深情厚谊,良可感念!
多少年来,新老同事间传帮而带,薪火而传,彼此一路砥砺前来。在一度一度的春花秋月,蝉鸣雁过里,在相恤相存共同成长共同进步,情意芬芳的韵律中,我们将慢慢垂垂老去,一起交出我们的青春而老去!绝大多数的同事可以说是将自己的一生交待给了终生未改的职业的。我们一路相携,风雨同行,不也算是一种幸福吗?!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诚然,有时候,同事间也会有小的误会和摩擦,但那绝对是正常工作和生活中一朵浪漫的花絮,正像我们的牙齿和舌头也有误会的时候。这才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令人感动和怀想的生活呀。
能变成亲切怀恋的往事,是幸运的往事。能亲切地怀恋往事的人,不但是幸运的人,而且是最善良的人。
人们常常很珍视一些人生阶段中某些特殊时期的特殊人事,像孩提时期的发小,繁华喧天的岁月;读书参军时期的同学和战友;夫妻间的相濡以沫;父子间的“多年父子成兄弟”……都有跫音渐远时,可我要说,能够在几十年里,在同一个系统单位共事,甚至在同一个锅里吃饭的同事,那又需要怎样的一种“缘分”呢?
意暖情热泪眼婆娑中,将照片,小心翼翼擦了又擦,双手深情地捧附在胸口,良久……良久……
揽过萱子,想起曾经读到过的一句话:请不必为一切的结束而哭泣,还是为了曾经有过,微笑吧。轻轻的默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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