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篇 - 张子岱
昨天，7月30日，Twitter上有一些足球账号在祝一位华人球员77岁生日快乐，他的名字叫张子岱（Cheung Chi Doy）。
张子岱有什么显赫的过去？1961年1月14日，他代表布莱克浦出战与狼队的比赛，成为第一个加盟亮相英国顶级联赛、甚至欧洲顶级联赛的亚洲球员。
为什么今天华人世界几乎把这样一位球员忘记了？他的英甲首秀为什么仅开始了9分钟就被腰斩？他当年在英甲的表现又是如何？
▲1960年代，英国报刊报道布莱克浦新人张子岱
张子岱出生在足球世家，他的父亲名叫张金海，曾和谭咏麟的父亲谭江柏一起代表星岛队赢得香港联赛冠军。
其时星岛老板胡好大洒金钱组成班霸阵容，被称为“球坛大亨”，球队曾实现香港球坛史无前例的四冠王，并在1947年夏天远征英国，成为香港足球史第一支远征欧洲的华人球队，英媒称之为东方的兵工厂队，风头一时无两。1948年李惠堂挂帅执教中国队参加伦敦奥运会男足比赛，18名球员有11人来自香港，其中又有8个来自星岛体育会，张金海就是其中一员。尽管在伦敦，国足0比4输给土耳其即遭淘汰，但这次外出让张金海和李惠堂们长了见识。李惠堂没有随球队一起回国，而是留在英国参加足球高级教练学习班，后来他又带领以香港球员为班底的“中华队”夺得1954年和1958两届亚运会男足金牌，1956和1960两届亚洲杯则分别拿到亚军和第三名。
说回张金海，张金海有四个儿子，张子岱1941年7月出生，排行老二，因为在香港出生，小名“阿香”。兄弟四人从小就跟着父亲到球场练习，大哥张子文和小弟张子慧，后来也都成为港甲一员，张子岱则是成就最高的一个。张子岱15岁就加盟星岛预备组，1959年在香港东华展开甲组球员生涯。赖文辉所著《香港足球史》一书介绍，“体育记者麦他维殊和英籍球证韦特都认为这位华人新星是可造之材，第二年夏天就一起向布莱克浦推荐年仅19岁的张子岱”。张子岱当时面临参加罗马奥运会和去英国踢球两个选择，是时奥运会仅限业余球员参赛，如果和布莱克浦签约，张子岱就将丧失奥运资格。“奥运无疑是四年一度的盛事，但也只是一次赛事。对个人足球事业的帮助，远远比不上加盟黑池。”张子岱最终选择了后者，既因为去英国成为职业球员是他的梦想，还因为斯坦利·马修斯，这位1956年第一届金球奖得主，当时就效力于布莱克浦，对张子岱这代球员来说，马修斯是当时的世界第一球星。
张子岱从预备队踢起，直到1960年10月才和球队签下职业合同。他司职前锋，在预备队时就因秀丽的脚法被称为“中国魔术师”，他常常不解为什么英国人总喜欢让皮球在空中飞来飞去然后去争顶头球，“非要头球解决问题的话，足球为什么称为足球（football）呢？”但他也不得不去练头球，“球队在强化我的头球，但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1961年1月14日，张子岱首次在英格兰甲级联赛（当时的最高级别）出场，代表布莱克浦对阵狼队，14615名观众到场观战，不过这场比赛仅仅踢了9分钟，就因为雾太大被迫腰斩。一周后对阵博尔顿，张子岱才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在英甲亮相，司职左外锋。尽管展示出了一些不错的控球技术，但在这场1比3失利之后，张子岱就回到了预备队，这个赛季再没代表一队出场，代表预备队出场的26场比赛中，张子岱攻入14球。1961-1962赛季，他在预备队的表现非常出色，首场比赛就上演帽子戏法，前17场比赛他攻入9球，终于在1961年11月25日，张子岱又赢得了一队出场的机会，并在主场对阵谢周三的比赛中，攻入了个人在英格兰甲级联赛的首个进球。不过布莱克浦1比3输掉了这场比赛，这也是张子岱最后一次代表黑池在英甲出赛。在又一次被下放到预备队踢比赛后，1961年圣诞节，张子岱飞回了香港。也许是缺乏机会，也许是思乡情切，也许是始终无法融入英国足球（他说拼抢非常机会，要很会头球，皮球总在空中飞），张子岱主动提出了解约返港，他在英甲的出场记录停留在2场，取得一个进球。
布莱克浦今天已经降到了第三级别联赛，但在1950年代，他们还是顶级联赛中上游水平，1956年联赛亚军，1957年排名第四，之后两个赛季是第7和第8。在当时华人甚至亚洲球员被歧视的英格兰足坛，张子岱能赢得两次出场机会，可以看出他的水平。尽管在英格兰足坛未能取得成功，但一年多的经历让他成长飞速，日后他也成为1960年代香港首席球星。1962年2月，在回到香港两个月后，张子岱曾写信给布莱克浦高层，说自己加盟了一支香港球队，不久前入选了“国家队”（彼时李惠堂执教的“中华队”参加亚洲比赛，班底主要是香港球员），还在对阵一支来访的瑞典球队时上演了帽子戏法。1965年，布莱克浦访港，7比2大胜张子岱所在的华联，张子岱的弟弟张子慧攻入两球。赛后布莱克浦主教练曾邀请张子岱重返英国，但此时张子岱已经是香港首席球星，加上已经成家立室，于是拒绝。1968年，张子岱和张子慧一起入选亚洲明星队，在马来西亚和英甲球队富勒姆踢表演赛，识得富勒姆球星博比·罗布森。罗布森随后邀请兄弟二人加盟北美联赛球队温哥华皇家，张子岱身披10号，年薪1.4万美元，全队最高。不过两人去到仅一个月，罗布森就下课走人，匈牙利球王普斯卡什接任，引进了许多匈牙利和西班牙外援，新援和原有的英语系球员不和，还大打出手。温哥华皇家一年后就因为种种问题退出联赛，张子岱转投另一支北美联赛球队圣路易斯明星队，不久后港甲升班马怡和邀请他回归，张子岱就此结束第二段留洋生活。
▲1968年，张子岱效力于温哥华皇家队，后方10号为张子岱。退役后，张子岱曾担任教练，随着香港足球每况愈下，上世纪80年代他离开足球圈，改行的士司机。1988年，张子岱曾被指控滥收车资，被罚款2000元；2011年又曾被发现在超市偷窃。香港演艺圈和足球界关系密切，歌星谭咏麟的父亲谭江柏曾是一代国脚，张子岱昔日在“国家队”的队友林尚义也出演过《古惑仔》。张子岱自己也是如此，他的儿子张学润如今名气比父亲要大得多，是香港著名的形象设计师，曾为陈慧娴、郭富城、陈小春等明星担任形象顾问。不过张子岱多年前便离婚，张学润从小就和母亲居住，2011年张子岱被指控偷窃时，张学润曾表示自己不知情，父亲有经济能力，不明白为什么去偷红酒，“佢搞事已经唔系第一次。”
香港足球的每况愈下连带昔日的辉煌一起被掩盖，直到2016年，90后导演陈宽敏筹资拍摄纪录片《寻找张子岱》，才唤醒部分媒体对这位昔日球星的关注。在剧组的邀请下，张子岱1961年离开后再次踏足英伦三岛。年届75的张子岱没想到在英国还有那么多人欢迎他，尽管他仅仅代表球队出场过2次。张子岱说这就是足球文化，“球迷有向我索取签名，也有向我报以掌声，其实我没想过自己是英雄。外国人文化尊重足球，自然尊重曾效力过黑池的我，拿签名只是出于礼貌，对我而言确实光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