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旭鹏 || 养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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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兰记》
作者|翟旭鹏(陕西咸阳)
花花草草这些东西,固然悦目,但我却没有耐心和雅兴伺弄她。再名贵的花草被我带回家里,过不了几天,就香销玉殒了,只好一边叹她薄命,一边叹我无福。去年春节过后,人事代谢,颇感寂寥,友人从终南山归来,挖野兰些许,赠我两株,眼前顿时闪过一丝绿意,就慨然接受了。
空谷幽兰,似乎是现在人的说法,有很多人用这个做网名,以至滥俗。越是高洁的东西,越不合群,这大自然的精灵,如果能收起野性,放下架子,随遇而安,和人同处一个屋檐下,不知道是兰的屈尊,还是人的幸运。
这个城市,乡下似的那种集会很多,每个礼拜都有,有固定的时间和地方,人们给它起了一个很接地气的名字:狗市。狗市上当然也有卖那种板凳狗的,大多属于杂交品种,算不上名贵。狗市上逛集会的人却很多,一来便宜,二来可以买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不管贫富贵贱,穿梭在其中,都一样一样的。我就是在狗市花卉摊子上买了两个陶盆,特别声明,不要塑料的,也不要带釉的,摊主显然对我的挑剔有点不耐烦。顺路又在门口的绿化带里,挖了一些腐殖土,回来小心翼翼地把那两株野兰栽在盆子里,然后拍拍手,心里妥帖极了。
听说兰不好养,免不了又上网查阅兰的习性,一大早起来,就去阳台上观察她是否缓过神来,有几支叶子耷拉着,没精打采的样子,看着让人揪心。网上说兰喜旱,宜通风的地方散光照射,按照这些要求,经过一个礼拜后,它竟然有了生意,窄窄的叶子逐渐泛绿,坚挺起来。
那一阵子,家里刚好停暖了,每年这个时候,总有一些乍暖还寒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意味,那两株兰,在我的呵护下,顽强地熬了过来。而夏天又特别热,常常一丝风都没有,闷得人心发慌,好不容易下一场雨,赶紧把那两盆兰,抱到楼顶去,让她通通风,解解渴,又不能淋得太透,一来二去,就有点厌烦了。
女儿放学以后,写完作业,喜欢看电视,我就板起面孔训她:给花浇些水去!她就极不情愿地说: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慢慢地,我就把这两株兰抛在了脑后,没有以前那样上心了。
朋友圈里,有人喜欢发一些花花草草的照片,一年四季,千篇一律,如同赤裸裸的器官暴露,我对此很不屑,实实的花痴也。我也看到这样的句子:那一树的桃花开得死去活来,得了失心疯一样……茫茫人海,人外有人,看惯了形形色色的众生相,我依然活得倔强而卑微,但我却高傲地写了一句打油诗:俗脂艳粉皆欲杀,老子不是长安花。
我回到我上学时的校园,满目疮痍,荒凉,落败,我的一位老师,依然坚守在这里,安贫乐道,教书育人,我在他办公桌上,看到一盆兰花,长势喜人,忍不住用手去摸,老师告诉我,那是他随手栽下的一束麦冬而已,我不禁恍然大悟,老师喜欢兰花,但生在穷乡僻壤,条件所限,只好用卑贱的麦冬取而代之。
周润发和周迅主演的电影孔子,剧情没有留下多少印象,王菲演唱的主题曲幽兰操却很动听,歌词是由韩愈的诗改编的,我曾让那位老师, 用工稳的小楷,给我抄录过一幅:兰之猗猗,扬扬其香……见字如同花开,令人心醉。
古往今来,画兰写兰的作品太多了,兰有君子之誉,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只盼望我养的那两株兰,能蓄势经过这个漫长的寒冬,来年春天,抽箭,开花,满室馨香。
翟旭鹏,生于兴平,定居咸阳;进城务工,间或作文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