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锋 || 粮食（连载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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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食》（连载10）
作者｜刘锋（陕西洛南）
把三轮车停在县河桥上，我和张姨商量着今天的去处，由于昨天我们到县医院和另外的工人撞在一起，所以今天便不能再到县医院去。
仔细想着县城里大大小小的角落，真的不知道该向哪里去，因为当时的县城并不像现在这样繁华。现在的人民广场原先是一块荒芜之地，在他的上隔壁是交警队，交警队的对面是苗圃，西头好像只有一所卫校这样一个单位。
想了想我们还是向西。西边因为远，这一片可能还没有人去。街道里我们还是把车推着，零星的一把两把也慢慢地卖着。慢慢地，我们把三轮车推到了现在的二建司附近，看着影影绰绰的几座楼房我们才知道来到了当时的华阳小区。小区里没有太多的嘈闹，只看见几位中年人和老年人在阳台边上絮叨着家里长短，日常琐事，这时正是吃中午饭的时候，差不多家的阳台上都能看见忙碌的身影，近处的二楼还能听见女的喊男的拿这拿那的声音，我和张姨就这样站在三轮车旁，不时地有下班的人从我们面前向楼上走去。
只是有些人急匆匆地没有顾上往我们三轮车上看，而有些人往车上瞅一眼，还有些人在瞅过之后还有些迟疑，可能是考虑买还是不买，这时过来一位老人，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他看着我们车上的挂面，又看看我们两个人，老人想要几把细挂面，我便把上面的宽面挪出，从中间提出一捆细挂面放在老人面前，只听老人慢慢地说：“卖东西要吆喝，要会喊，要不怎么卖呀？”老人说完付过钱，提着挂面向自己家的楼上慢慢地上去了。
其实我们都知道，每天上班的时候路过菜市场，那些赶早来卖菜的农户为了能卖个好价钱，都不是在不停地吆喝吗？我们早已经习惯，而我听着也已经习惯了，似乎感觉那样的喊声是那样地单调，又是那样地简单，简单地我自己都能喊几声。
可是现在，我在推着三轮车卖挂面的时候，却被一个老人一语点破我应该怎么做。我只是想，我推的是挂面，别人看到如果他想要，他就会过来买，不要，人家是不会理睬的，可是我错了，我想起了在学校里学的《顾客心理学》里有一种顾客是潜在的顾客，也就是他们经常处于一种有些东西他们是想买不想买的状态，也就是说，有些东西现在买和再过一段时间买都可以。
比如现在的挂面，它经过高温处理后，可以放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变质不会腐烂，如果这些人买上一些放在家里有时下班回来迟的话肚子又很饿，马上就可以煮一碗面吃，这些事情有些人能想到，有些人想不到，想到的人叫做有备无患。
老师最后说，做生意就应该把这些潜在的顾客找出来，激发他们的购买欲望，从而达到销售的目的。因此在这幢小区里应该有很多潜在的购买者，再者最大的好处是我们的价格还要比门市部所卖的价低贰角或伍角钱，应该能卖动。
最关键的是要让人知道我们是卖挂面，并且价格比门市部的还要低，怎么办呢？吆喝，除了吆喝，没有别的办法。可是谁来喊呢？
张姨看着我，我望着张姨，我是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城市对我来说是那样的新奇又是那样的陌生。新奇的是我感觉城市每一天都在发生着变化，陌生是因为这里匆匆的人流里没有我熟悉的人，而姨在城市里已居住了好多年，大大小小的街道她都比较熟悉，只是一直在厂子里上班，有限的精力都放在儿女和丈夫身上，出门的机会不是很多。
看着她也难以开口的样子，我想了想，还是我来喊吧，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说不定喊了还能卖一些呢？于是我喊出了平生第一次的生意人的声音：“卖挂面了。”
喊过之后我很吃惊，吃惊的是因为我怎么没加思索就冒然地喊了起来。事过多年，现在想来那也很平常，必然地就像每天平静地生活，说是生活所迫也罢，说是为工作也罢，当时只是想能多卖两捆挂面，不想把厂子里拉出来的挂面再拉回去，那样对不起为自己找工作的父亲和为我安排工作的老李伯。
人的感情有时候变得很复杂，复杂到什么程度有时自己也说不清楚，当初是老李伯帮父亲将我的农业户口转为居民户口，又是老李伯找人说话把我送到地区粮校学习，学业归来是应该报答他们的时候却由于体制改革的某种原因，工作一下子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虽然粮食流通体制改革之风还没有正式刮到这个偏远的洛南县，但从当时的《粮油市场报》、《粮油导报》上已陆陆续续地刊出了许多若干规定和若干关于改制的文章，有些沿海城市早已着手开始试点，所以我们这里的改制充其量只是个时间问题，只不过在没有改制之前工作该怎么做还是按原先的样子做着。
喊出了第一声之后，我又喊出了第二声，第三声，可是奇怪的是都没有人从楼上跑下来买挂面，我和张姨又默默地坐在车帮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盯着楼上的住户。
好在没过多久就从三楼上走下来一位中年妇女，她边挑着挂面边说：她刚才在吃饭，她知道卖东西的肯定会在下面等一会，所以她把饭吃完后就下来，刚好家里的挂面昨天刚吃完，再说你这比门市部还便宜，省的我跑路，那就拿四捆吧。我和姨听了一愣，好像不相信似的，续而又高兴地红了脸，这可是大买主呀，我对张姨说：“你在这里看着，我给帮忙把挂面送上去。”
那位中年妇女推让着，而我还是跟在她的后面提着挂面给送到了三楼。待我下来时三轮车边已围了好几个人在看挂面，于是不一会儿，你一捆我两捆地，一三轮车挂面就这样卖完了。对那些没买到的人我给他们说：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保证给你们把挂面送来。
三轮车空了，我们的心也变得轻松起来。我让张姨坐在车上，我们说说笑笑地往厂子骑去。到厂子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管库房的保管已经回去了，我便对张姨说，把三轮车先放在这里，咱们明天早上再装一车，并且让张姨去把今天的货款交到厂子里，我就回家了。
第二天，由于有第一天的经验和承诺，我们在中午12点的时候准时将一车挂面推到了华阳小区。结果如昨天一样，不到两个小时一三轮车挂面就卖完了。
可是随后经过张姨的丈夫给我们说厂子里别的工人用工具车给基层粮站和门市部送挂面时我们又感觉到自己的销量确实太少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人单力薄的我们俩，在我当时的心里每天能卖完四十多捆挂面就已经很不错了，因为当时每天能有几十块钱的收入，这在九四年的时候对于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我来说真的已经很满足了。
由于我的勤快和努力，我们尽管没有像别人那样大车大车的销售，但每天总会有收入。在那些日子里，我们西边最远时把挂面送到永丰原来的砖厂，北边到尖角原来的洛南县化工厂。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而我那颗躁动的心总感觉自己是上学毕业并且分配了工作的，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在厂子里干着，再说要在这里上班也要通过调动啊，可是我现在还是实习期，根本没有资格谈调动的事，但如果我一直不到分配的粮站去上班，真的粮站以后不要我，那该咋办？
好几回，我和父亲谈起了这事。可是父亲也没有办法，在他所认识的有限的几个人里没有粮食局的领导，没有能给粮站主任说上话的人。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找老李伯。
（未完待续）
刘锋，笔名柳枫，望月楼主，陕西洛南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国学艺术研究会会员。现供职于洛南时代领域华阳老街文化旅游发展有限公司。
出版作品有《月亮里面有棵树》、《草尖上的泪珠》、《轻轻给你说》、《浮嚣中的一片净土》及主编鹿池川文丛《鹿池夜月明》。作品散见于《商洛日报》、《商洛诗歌》、《青年作家》、《消费者导报》、《中国粮油市场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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