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峰探案系列——第二十部 完美谋杀 四十一 c

瞬间睁大眼睛的郭小峰,瞬间又定在了那里,直到好久,才又缓缓眨了眨。

“现在,”他又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件事,能确定吗?”

孟所长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不能。因为目前信息还是零散的,不过我感觉这也不能跟办案似的,什么都铁证之后再”

“——当然,当然,当然不能等成了精再说。”

“是,我就是这个意思。另外,急着跟郭支队你说也还有另外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什么?”

“还记得你曾经告诉我的,一度吃药时灵时不灵,对,就是那个事,还记得吗?”

“当然,但这个——”

“怎么?”

“这个,呃,这个很有可能就是我多心了,”郭小峰说,又沉思着回想了片刻:“因为后来我自己开的吃,也是这样。或者总体都不行,所以再后来医生都给我换药了,他说是我不适合那个药。”

“是吧?那如果是这样就最好了,”孟所长点了点头,也又沉思了片刻:“不过呢,因为之前的这些消息,让我忍不住还是做了一件事。”

说到这儿,他一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了放着四粒小白药片的自封袋,然后推到桌子中间。

“这个——?”

“是我从肖素哪儿拿的。”

“呃”

“——抱歉,”孟所长打断地举起手:“郭支队,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是告诉肖素,说我有个朋友也是睡不着,拿回去让他吃吃试试的。所以我相信”

“——明白明白。”郭小峰也连忙摆摆手打断:“那这么说你还是认为这个药”

“——未必就真有问题。”

“呃——”

“但我想了想觉得,以前的事现在去倒追是很不容易的不说,另外更关键的是,我们追以前不也是为了解决现在的疑问吗?那为什么不先去检验检验这个呢?尽管可能并没问题,但毕竟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的对不对?同时做这个对我们而言又不是难事”

“——噢——当然当然,当然孟所你说的很有道理。”

“道理不道理的反正就是我的想法而已,具体验不验当然还是要郭支队你来决定,毕竟,呃——”

“我没事,”突然闭上眼睛的郭小峰轻声接了过去:“我听着呢,我只是突然想回想一件事。”

“一件事?”

“对,就是杨博刚开始给我套近乎的时候,曾经给我讲过一件他小时候的事,当时我没太操心,真该死”

“——暧,别急,郭支队,你放慢,甭管什么,放慢就好,慢慢想,不要急,慢慢想”

“——唉——不是,孟所你不知道,那时正好是我状态最差的时候,脑子天天被睡不着这事儿揪着,结果白天是完全不能集中注意力,所以那段时间听什么都是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因此——呃——我不说了,让我想想,嗯——让我想想……呃——那应该是很早的事情了,是杨博七八岁的年纪?或者再稍大一点?不过这个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后来……呃——是该再加七八岁,还是十岁?或者应该更宽泛些,定在”

“——我操你娘的祖宗十八代!”

仿佛炸雷般的咒骂声又突然如霹雳般地凭空响起。

正闭目沉思的郭小峰,被惊的浑身一抖。

“我他娘的!”同样浑身一颤的孟所长,也又脱口骂了起来:“这个老不死的!我他娘我非宰了他,——暧,郭支队,别急,我这就过去处理,你千万别激动。”

“我不激动!”腾地站了起来的郭小峰铁青着脸回道:“不过孟所这次请你让我来处理。”

“暧,郭支队”

“——还有,不要跟过来,因为这会儿我没穿警服。”

“你说什么呢?郭——呃”

“我再说一遍。”郭小峰按着猝不及防之下被自己一下推坐回去的孟所长的肩膀:“我没穿警服,所以你别跟过来。”

话说完了,但与这话一起结束的,还有一副突然改变状态的手铐,它一直撂在桌上,不过此刻转变成了一半锁在孟所长灵活的右手,一半锁在他身后的椅子上了。

“郭”

“——抱歉!”郭小峰再次打断,举着一大串原本挂在孟所长腰间的钥匙:“一会儿还你。”

“哎呀!郭支队,唉!嗳——小王,小李,在不在外面?谁在外面?不管是谁,都给我先拦住郭支队,别让他冲动——”

走到楼梯口的郭小峰被拦住了。

“郭支队,你冷静点儿,我们这就去处理”

“——处理?你们要能处理,我都不说这人为什么今天会出现,就问问为什么刚刚骂完,这会又来骂”

“——哎呀,郭支队,”几个阻拦的警察顿时露出委屈的苦脸:“你都不知道这个人有多无赖——哎呀,算了!我不解释了,但您还是别激动,我们保证这次就是拖,也一定给他拖到外面”

“——然后呢?一直看着直到我走是吗?”

“呃”

“——别解释了,”郭小峰再次不耐烦地一摆手,不过一直铁青的脸稍微有了些缓和:“警察的难处,哪一级的我都知道,所以才不让孟所再出来。刚说那,也不是想逼你们呢,就是觉得,唉——算!总之,这个麻烦,你们就甭操心了”

“——呃”

“——得了,别废话了,怕我会连累你们吗?放心吧,别的不敢说,但这件事,甭管最后处理成啥样,哪怕搞死他,我都担得起,绝对连累不到你们”

“——哎呀,郭支队,你要这么说,就更不能让你去了。”

“你们还没完是吧?让开!”

“不是,郭支队,您”

“——是想让我把对那老滚刀肉的火转到你们身上吗?不想干了是吗?想脱衣服了?还是想试试我郭小峰是不是有说到做到的脾气?”

这一次,那几张虽然陪着笑,但透着坚决阻拦的脸,登时都硬在了那里,仿佛被瞬间石化了般。

又冷笑一声,郭小峰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面前近乎不认识的同行,同时还顺下了他的警棍,接着再次大步走下了楼梯。

老滚刀肉依旧在滔滔谩骂着,带着无赖特有的那种仿佛恶太监般的得意与傲慢。对于楼上的争执和大步走下的郭小峰,也始终仿佛恍然无知一般,只是那声音,是越发的透出得意;内容,则更加的操天操地操一切了。

冷冷牵了牵嘴角,郭小峰没有说话,而是突然一扬手,把从孟所长那里解下来的一大串钥匙,冲着那张一开一合的嘴就猛掷了过去。

迅捷,那带着风声的,仿佛子弹一般的钥匙,就飞一般地准确地落到了投掷者原本瞄准的位置。

只是并没有砸中,而是落在了地上。不过让那自以为聪明的老滚刀肉不得不改变了策略,本能地一躲之后,又不得不转向他本来想用忽视来戏弄的人。

两双眼睛,终于相对了。

森森地看着那张相类于无数他称为“无赖的只配去死”的老脸,郭小峰又握了握手中的警棍,然后咬紧了牙关。

来吧!

既然你这该死的老混蛋非要撞进来,那就让我先拿你练练手,全当祭旗吧!

但这一次,满腹杀意的郭小峰没有如愿。

那个仿佛天不怕地不怕,神仙拿我都没办法的老滚刀肉,在彼此对视了几秒之后,突然收起了那股无赖劲儿不说,还开始自动向大门退了起来,直到退到大门口,才又尖着嗓子喊道。

“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不过伴随着这再次响起的嚎叫声的,也不再是无赖粘滞,步步紧逼,而是转身继续溜。因此这第三次响起的声音,就仿佛脖子被割断喉咙的公鸡,很快就没了后劲,并迅速消歇云散了。

但郭小峰依旧寒着脸森然站在那里,目光杳然,就仿佛刚刚被他恫吓而吓定在那里的几个同行那样,直直地站着,一直站着、站着、站着……直到终于打开手铐的孟所长从楼上跑了过来,才缓缓从虚渺中移回目光。

“我想起来了,孟所,你帮我查查杨博他妈所在的那个科,在十几年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离奇的意外。”

“十几年前?”

“对,其中一个很可能是个护士,并且年纪应该不小了;另外一个,另外一个我判断不出来职业,只能说感觉年纪应该更大”

“——郭支队,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别说话,让我接着想,哦——对,年纪应该更大,因为他当时好像用了'牙很稀很长’这个形容。一般这都是年龄大了牙龈萎缩造成的。可他们又是在医院,理论上讲应该这方面保健意识强些的,噢,不,当然这不一定,中国的医生并不更懂得保健卫生……不过我还是感觉这人不是医生,甚至都不是医务人员,不过应该是个女的,因为一起去的女厕所……哦——还是应该从妇产科查。”

“查什么?”

“查那时有没有比较离奇的事情,当然,是跟杨博有关的。”

“你说十多年前?”

“对,那时杨博应该还在上中学,高中初中我不能确定,但事情应该不会小,也许没准能大到意外死亡的程度。”

“什么?哦,当然,没问题。还有吗?”

“有,我现在想再和姓江的谈一次,能帮我传个话吗?”

“啊?呃,嗯——郭支队你确定吗?”

“很确定。”

“呃,好,没问题。还有吗?”

“没有了。”

“呃,那我能不能问一下,那个药还要不要检测一下呢?”

“当—然!”郭小峰又立刻说道,只是声音突然稍微扁了一点,仿佛从关小的门缝中吹过的大风一般:“只不过检测我们又做不了什么。”

“呃”

“——可什么也不做似乎也不太合适,因为如果发现真有问题,难道接下来我就坐着哭吗?或者求谁高抬贵手?”

“哎呀,郭支队,你说什么呢?当然,我知道你还气着呢,不过我还是劝你消消气,先别急。这毕竟还只是我们的担心,就是,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而已对吧?你这,它也许就像你之前说的,什么都没有呢”

“——那最好了。”郭小峰又冷冷地截断了这显然想劝解的话头,垂眼看着那又现出的不知怎么安抚才好的脸:“这是我希望的,最希望的,否则”

“——暧,郭支队,打住,你可千万别再说气话了啊,这可是大庭广众!”

“气话?大庭广众?呵,说得好,”郭小峰又冷笑一声,接着,那仿佛聚焦镜头般的眼珠终于又流转了,但很快,又定格在了头顶之上那长久污染之后形成的浓滞而压抑的铅灰色的天空:“是,说的对,如果再为说句气话而受冤是太傻了,所以要说,就一定要说实话”

“——哎呀,郭”

“——小峰我发誓,从现在起,只要再发现谁来算计我,我一定保证让那人比我活得惨、死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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