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期征文 | 郝万臣：渐行渐远的锅叉

作者简介

郝万臣，1956年生于黑龙江省绥棱县，当过教师，并多年从事绥棱县国税局文秘工作。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黑龙江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绥化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黑龙江日报》《黑龙江农村报》《黑龙江税务报》和《纳税向导》《民间文学》等报刊及著名文学网站发表过一定数量的文学作品。二人转《黑虎闯堂》《秀莲拦车》《十字坡》《选村官》、相声《地委书记》《税迷》《消费卫士》、戏曲小品《买豆腐》《瞧这爷俩》等几十部戏剧作品，分别在全省或全市多次获奖。报告文学《努敏河畔巾帼花》，获全国“办税服务厅的故事”征文奖；散文《大美小城，梦幻绥棱》获全省国税征文一等奖；散文《一捧马掌钉》，荣获第四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和“最佳散文奖”，并入选《2017年中外诗歌散文精品集》。现已出版文艺集《黑虎闯堂》和游记体散文集《西域纪行》，被《北大荒文学馆》和《耕读书会》分别收藏。

渐行渐远的锅叉

阳春四月的一天下午，我与好友老张在公园遛弯、散步。

我们走着，聊着，笑着，雅兴很高。在一处隆起的人造小山坡上，遍布着密密匝匝的松树、桦树和柳树。虽不甚粗壮、高大，却也如少女般亭亭玉立。其间还雕塑着五头憨态可掬且形象各异的黑熊——这就是公园里的所谓“熊山”。

“快看！多么标准的锅叉！”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棵柳树毫不起眼的藏身于树丛中，在它那一米多高处，又重新一分为二地长出了两条孪生的柳枝，胖瘦一致，长短相当……

“可不是嘛！”我边抚摸边赞叹着“很难寻觅的锅叉！”

恍惚间，我又回到了那阔别已久的“锅叉”时代——

提起锅叉，现今的年轻人可能不知是何物，更不知用途所在了。这种用柳树或榆树叉子做成的锅叉，形如字母v或者u（也有人工做的锅叉，H里面再加一小横梁样式的，但相对很少），是放在锅中托举饭盆等食品的日常炊具。我不知道锅叉起源于何处，发明于何人，兴起于何时，只知道它很古老，比爷爷的爷爷还古老、久远；但我知道锅叉是何时渐渐消失的，是在电饭锅逐渐走进千家万户之时，是在现代化生活步入21世纪之后。锅叉，这个与祖祖辈辈朝夕相伴、三顿饭形影不离的炊具用品，终于结束了它热热腾腾红红火火而又起起落落坎坎坷坷的一生。

小时候，我家与四娘家同住一个四间房，东边的一间半是四娘家的，西边的两间半是我家的。从记事时起，七八口人就一直蛰居在这两间半的老房子里。四间房的东数第二间，既是两家的房门出入通道，又是两家的厨房所在。进了门，是相对着的两家厨房；两家的屋门后，各有一个能盛两三祧水的大水缸；紧挨水缸并紧贴后墙的，就是两家的柴堆了，中间有钉着的板杖子相隔着。在我家锅台的上方（准确地讲是灶坑的上方），洁净的土坯墙上，常年悬挂着锅具“五件套”：炒勺、锅铲、笊篱、锅刷和锅叉……

在那艰难困苦的岁月里，我最爱听的，就是母亲一日三餐的锅碗瓢盆“交响乐”了。那些年，农村普遍没有电，都是用柴火来做饭、烧炕。一年四季，我家总是通过用12印大铁锅做饭，解决一大家人的吃饭和烧炕问题。为减轻母亲的劳动，我们经常抢着去搭帮手，给灶坑添柴、烧火。

站在灶坑边，我特喜欢看母亲捞庄户人的当家饭——小米饭的情景了。当大铁锅里的水快要烧开时，母亲便会将淘好的小米倒进锅中，待煮到八九分熟“开口笑”的时候，便用笊篱捞出来，火候把握的不早不晚，恰到好处；接着，母亲将米汤舀到盆里，准备熬菜时再用，因为用饭米汤熬菜要比用清水熬菜省油且好吃，尽管米汤还是喂猪的美味佳肴；最后就是做小米饭的关键环节了——放在锅叉上锅“蒸”饭了。新捞的小米饭一般都很粘、很态，必须焖蒸一下，去掉多余的水汽，变成颤颤巍巍、沙沙落落、萱萱蓬蓬的样子，这样吃起来才有肉透透、香喷喷、爽歪歪的感觉。母亲在蒸饭时通常采用两种方法：如果是冬天或大冷天，出于烧炕取暖考虑，在做饭时间充裕时，多半是把锅添上水后，将捞好米的饭盆放到锅叉上，焖蒸上十几分钟，取出用筷子细致地翻耕一遍，就算完活；如果是夏季的暖和天，为了节省柴火，在锅下面炖上菜，放上锅叉和捞好的饭盆，盖上木制锅盖，烧开锅熬上它十多分钟，连饭带菜就可端上餐桌了；有时，还要在锅边趁热贴上一圈玉米面大饼子，这样就不是一锅两吃了，而是一锅三吃了。没办法，谁让当时的乡村忒落后了，没有电，哪来的什么电饭煲、电炒锅了。

那年月，锅叉的地位虽不及饭锅，却丝毫不比锅铲、笊篱、锅刷和抹布等厨房用具逊色，没有它，就无法蒸饭和加热食物。不知为什么？母亲每次用完后，像对待木制锅盖一样，都不忘把黝黑发亮的锅叉擦了又擦、抹了又抹，之后才正正当当地挂在紧挨屋门墙壁的首位，记忆中从未胡乱放置过。也许，母亲非常看重锅叉的作用，或许怜悯锅叉那被苦辣酸咸浸染、被焖蒸熬煮摧残的悲催，以及那暗无天日、水深火热的不公……与母亲的“锅叉情”相比，被众人戏称为“石猴”的老十弟，对烧火棍和锅叉可不护着惯着，经常舞动起来“闹天宫”，有一次竟把一个好端端的锅叉给弄劈叉了，招来了母亲一顿胖揍，打的他燕飞似的跑掉了……

“喂，你发啥呆呀？家走吧！”也许是我的思绪放飞得太远太长太久了，一旁的老张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此时的夕阳正在与大地热吻，绚烂的彩霞燃烧在西边的天际，是该家家、饭饭、觉觉了；我瞥了瞥面前的那棵酷似锅叉而又并非锅叉的柳树，大步向前走去……

——属于锅叉的那个遥远而漫长的时代，已经结束。锅叉，连同人们的绵远记忆和母亲的悠悠“锅叉情”，渐行渐远，淡出了现代的生活，远离了我们的视野，谱写了曾经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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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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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