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城瑶族自治县作家协会微刊2021年第10期(总第10期)散文作品展播

文/羽翼逍遥

听说有个地方叫恭城,那里的春天很美。
烟笼三月,雨遇茶江:雾岚氤氲,微波如练;十里河堤,杨柳依依;燕岩桥头,云锁春深。阳光灿烂的时候,偶有白鹭斜掠;云蒸霞蔚的日子,常见帆影点点。
大岭山千山染红,阡陌尽是桃花开:红的似火,粉的似霞,白的如雪……桃之夭夭,花影幢幢,恰是云霞落满天。那些袭人花香,那些浮光暗影,总是追寻着瑶族姑娘曼妙的舞姿,在每一年预约了惠风和畅,亮了歌声,醉了春光,
春天,如果我们不曾相遇在社山,怎知道小桥流水的风韵原来可以这样的幽幽潺潺水动花香?
春天,如果我们不曾相遇红岩,怎知道风雨桥的故事原来可以是这样的涛起舟水戏鸳鸯?
春天,如果我们不曾相遇恭城,怎知道桃花烂漫的季节原来可以是这样的霞染天光岁月共享?

听说有个地方叫恭城,那里的夏天很火。
流金五月,莘莘学子,秉烛携香,走状元桥,过大成殿,虔诚膜拜孔圣人千年如一的理想:兼济天下,独善其身。据说状元桥跫音可以青云直上,难怪清华北大几乎年年都有朝圣者来自恭城瑶乡。

瑶乡男女,无不钟情于五月十二的关帝庙会。到那时耍龙舞狮,杀猪烹羊;到那时扮戏歌舞,通宵欢唱;到那时香烟袅袅,礼花绽放……三年一次的关帝巡游时,还会人声鼎沸万人空巷,人们沐浴更衣,秉烛焚香,守候在大街两旁,要让汉寿亭侯知道千年之后还有一种虔诚叫向往:向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向往长幼喜乐阖家安康。
夏天,如果我们不曾相遇在观音水滨,怎会知道盘王的后人原来是这样长袖善舞,辛勤劳作的修竹茂林也是他们还原梅山文化的舞场?
夏天,如果我们不曾相遇在加会九板,怎会知道唐黄瑶的祖先婆王原来是这样在吹笙挞鼓的戏曲声中,幸福地驻足于抢炮,将快乐安放?
夏天,如果我们不曾相遇在恭城,怎会知道瑶族文化原来就是这样在周渭祠的钟声里生生不息源远流长?

听说有个地方叫恭城,那里的秋天很红。
金秋十月果飘香:万亩柿园,层林尽染;黄的是叶,红的是果,醉的是人们乐呵呵的脸;当歌声如约响起,云水静谧,波光粼粼,唯有甜柿脆柿月柿轻舞风华,在秋光里抒尽自己的热情与美丽。

秋踏燕子山,可以幽谷听溪,可以寻芳清岗;看风轻云淡,看幽草渐黄:似金毯起舞,似涟漪苍茫;登高振臂,清啸入云,揽斜红,鞠弱水,拾落英……就这样歪在山的怀抱腻在草的海洋里忘了人世的沧桑。
如果秋水无痕,为何古樟林的溪涧总映照着篝火盛宴花好月圆的袅袅青烟?
如果秋风无语,为何南归的大雁总嘀咕着舍不得栗木的甜柚舍不得西岭的蜜柑,舍不得人们房前屋后那些红艳艳的柿饼?
如果秋日无忆,为何年年都有最红火的丰收盛景刻画在花香果甜的瑶乡大地?

听说有个地方叫恭城,那里的冬天很暖。
无论是晨起锻炼还是黄昏闲游;无论是故友重逢还是新知偶遇,人们总会热情的招呼:打油茶克!这是瑶乡最真挚的见面语。山岭瑶寨,闹市集区,有炒米排散麻蛋果,有红薯芋头斗斗粑的地方,就一定有油茶满溢的芬芳。

冬有油茶爽神汤,好过医生开药方。只要围着火炉打油茶,哪管窗外朔风凛冽寒雨纷飞?只要有油茶细品慢尝,又何惧寒冬漫漫夜未央?男人们喝着油茶挑灯看剑;女人们品着油茶闲话家常;就是小孩子也在油茶泡粥味道里慢慢地知道什么叫三碗不过岗。
如果冬寒阳光瘦,为何横山瑶寨依然千山历霜枫叶红遍?
如果风狂雨密,为何邓扒新村依然林深竹茂樵歌悠扬?
瑶乡的冬天,就这样在茶香温暖的气息散发它的魅力。
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听说,恭喜你有幸生活在这一座千年古镇;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听说,欢迎你来到恭城,无论何时何地,瑶乡大地都有不一样的美丽迎接你!
 
(二)记山泉乐社
文/全德胜
退休,是客观现实的必然。无论是曾经多年工作在岗位上的人,还是现在年富力强正工作在岗位上的人,都会有退休的这一天。对于退休,有人感到郁闷茫然,有人感到舒坦自然。我的退休生活,可谓平淡、坦然、随心、不闲。自己感悟个中原因,应该还是由于原来的业余兴趣或爱好比较广泛,加上长期接触群众文化,吹拉弹唱有点长处,对本地民歌、戏曲、曲艺音乐的创作也有所经历,即便退休了,在合适的时候还会续操旧业,玩玩乐器,写点小曲的缘故。
“山韵瑶风称大雅,泉流花底弄琵琶。乐声曲曲随梁绕,社会和谐一束花”。这是我在退休后才有兴致尝试学写的一首《题山泉乐社》藏头诗。诗的水平如何?其实不重要,作为一蔸树上的一片叶子就得了。山泉乐社是我步入老年参加的第一个民间社团,它是由近半个世纪对本县文艺事业有所作为的几位退休老艺人牵头组建起来的。其中的京胡或二胡乐手古子,从十三岁多就开始拉二胡参与恭城社会剧团的演出伴奏,功力深厚,特点是左手运弓,音色饱满柔润,右手指法灵活加以传统的压柔滑音,演奏桂剧、彩调、广东音乐韵味够足,不仅在县文艺队稳坐首席乐手位置,还曾有被特别抽调到桂林担任地区参加自治区文艺汇演的彩调剧伴奏主琴手的经历。扬琴乐手老崽,六十年代初入伍当兵八年,有大半时间在师部文艺队拉手风琴,退伍回县又练出一手敲打扬琴的好绝活,县文艺队发现后立即将其收编入队,舞台上一曲《山丹丹开花红艳艳》扬琴独奏给县内外观众留下深刻印象。还有远东的高胡、宁子的大提琴,我呢?照旧搭档古子拉二胡或京二胡.....
其实,当时六七个人相邀玩乐器只是为了开心好耍而已,只是这一耍,提起了其他民乐爱好者的极大兴趣,县城内有一定技能的乐手陆续申请加入,随后发展成为有二十多名乐手的团队。相比当年鼎盛时期的县文艺队参加地区文艺汇演荣获“优秀乐队奖”时只有9名乐手的乐队,人员算是翻番有余哦!于是,基于大家的提议,“山泉乐社”注册成立了。乐社章程立有管理规章,自愿参加的乐手按期缴纳会费,每周安排两个晚上集中排练,艺术上有共同的追求,情投意合,排练认真,不管是排练还是演出,都有不少的观众,演奏的效果赢得观众称赞。乐社经常受邀参加县内各种活动的演出,还多次应邀前往钟山、平乐、荔浦等周边县作艺术走访交流,演出效果每每获得好评。最让人有荣誉感的参演活动当是原国家主要领导人来广西调研并到了桂林,自治区及桂林市文化部门组织安排了一场具有地方特色的文艺专场演出,演出场地设在恭城的武庙戏台,山泉乐社荣幸地献演了一曲民族器乐曲——《扬鞭催马运粮忙》。

在满足玩弄乐器演奏乐曲的过瘾之余,尽管我对古韵诗词格律的知识了解浅薄,还是用一种言语难以表达的情怀,很专注很用心的尝试填词一首,赞美心怡的山泉乐社,曲牌选用【沁园春】,题目就用《山泉乐社》,文曰:
丝竹知音,忘年一族,立社山泉。择闲暇操练,吹拉弹奏;互磋技艺,共习丝弦。陶冶情怀,聚凝情谊,自乐自娱度晚年。花前夜,演叮咚泉水,神爽如仙。赛场几露容颜,屡赢得,同行留胜言。赞瑟琴清脆,管音亮丽;合分有序,梦引魂牵。《情韵瑶山》,《月圆花好》,《京调》《良宵》《欢乐年》。从头越,更再接再厉,艺海无边。
词中《情韵瑶山》《花好月圆》《京调》《良宵》《欢乐年》是我们经常演奏的观众喜闻乐见的民族乐曲,也是我退休生活的经历和印记。
全德胜 2021年8月3日修改于钱塘江畔
三)远去了,爷爷的罾堆
文/李春茂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家的小河里很多野生的鱼,祖辈们以捕鱼来改善生活。他们都用一种叫罾(zēng)的渔具(一种用木棍或竹竿做支架的方形渔网)来捕鱼,现在河边依稀可见有很多石块堆砌而成的一个个小石堆,那是祖辈们用于操作罾的埠头——罾堆。

有口诀云:“活水钓边找洄涡”。爷爷有两个常用的罾堆,都在河道洄水的地方,就是现在钓鱼爱好者们选取钓位的最佳位置。
爷爷的罾有点历史,颇具烟火味,罾篙竹黑里发亮,系罾的小竹子是山上的仙竹。罾和鱼网一样,一年下来免不了会有破损的地方,爷爷每年冬天都要用鱼梭把破损的地方补上,叫“齐罾”,再用野柿子的果汁来酱裹一次罾体,叫“酱罾”,然后晒干,放在灶屋的楼(我们那里叫火炕楼)上,留待来年开渔再用。
爷爷一生勤劳,为了一家人的生计,除了白天下地干活,晚上还经常通宵达旦去捕鱼。累了,他就在罾堆旁边的河岸上搭着的小竹棚里小憩,在里面当起了姜太公——“愿鱼入罾”。
在儿时的记忆中,我很喜欢背着差点拖到地面的鱼篓,屁癫屁癫地跟着爷爷去捕鱼。记得一年中秋节的晚上,爷爷吃过晚饭带上我来到小河边,布好罾,在小竹棚里铺好凉席让我休息,还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月饼给我。闻着稻香,吃着月饼,看着月亮,深深记得,那一年月亮很圆,月饼很甜……依着小单被,我渐渐地进入了梦乡。朦胧中爷爷叫醒了我说:“快起来看大鱼仔。”我一轱辘爬起来,冲到鱼篓旁边,掀开鱼篓不禁惊呼:“哇!好大一条鲤鱼。”第二天,爷爷称了那条鱼,足足有十斤。于是叫来了叔伯弟兄们,大家一起分享了昨夜的战果。
记忆中,随着土地承包制的实施,爷爷把精力放在开荒种果树上了。由于生态环境的改变,小河里的鱼逐年减少;捕鱼工具的改进,也使传统的捕鱼工具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被束之高阁。我也因上学陪伴爷爷的时间越来越少,高中毕业后无缘迈进更高的学府。那段时间,我意志消沉,对于前方的路感到十分迷茫。一夜灯下,爷俩谈心。思考了良久,爷爷开了口:“阿茂,好男儿志在四方。当兵去吧!在为国家做贡献的同时,你能学到更多的知识,更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之后,我报名参军,所幸体检合格后,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三年军旅生活之后,被安排到父亲的单位工作。
随着工作的繁忙,陪伴爷爷的时间也更是少了。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得以回老家,陪伴在爷爷的身旁。每次回家,爷爷总会关心是否能适应单位的工作,鼓励我加强学习,还经常念叨我能不能找到对象。我也经常帮爷爷剃头、刮痧,爷孙俩相处悠然自得。然而在我工作后的第二年,年近九旬的爷爷生命走到了尽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带着家人的忧伤和不舍走向了天的那一边。
童年的时光在爷爷的呵护中流淌,人生的步伐在拼搏的岁月里驰骋。不经意间,爷爷去世差不多有三十年了,他们那一辈人用来捕鱼的工具早已没人使用了,小河边的罾堆慢慢消失,远去。

一方罾堆,一缕情思,留恋淡去的童年,怀念逝去的爷爷…… 


(四)那棵四季常青树
文/李富江
在我“第二故乡”的一处水田边,有一棵四季叶片都是葱郁的树,村人因了此树的这一特性,就直接叫它四季常青树了。
在我们村,这棵青树它是属古树极别的了。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期,由于政府要在我的故乡修建一座水库,这个瑶山盆地里的几个自然村庄,都要整体搬迁出。我在随父母移民新址时,在村属的这片水田边,这棵四季青树,当年就已是存在,并且还有一定围径,枝叶已能够遮阴挡阳。粗略推算,它的树龄已是将近一个世纪了。
这棵树下,存在着我太多童年和少年时代美好的记忆。
从故土搬迁到新址的那些年月,移民村当时还处在“大集体”时期。那时我的父辈,也就是这里的移民第一代,他们在多子多女家庭重负的年月,每天都要出集体工,他们当年用壮实的身体,用原始的耕作方式,扛下一家人的生计。
那个时候的移民,是以插禾种植水稻为主业的。我们这种家里没有爷爷奶奶带的山娃,大部分时间,都跟在父母身边。父母到田地去出集体工,我们就跟到田边地头独自玩耍,有时父母到离家较远的田地干活,为了节约时间体力,他们是带午饭到田地边就近吃。遇到需要带午饭时,父母当时就得多备份我们儿童午饭碗筷。
当年父辈到四季青树这片田里劳作时,都是带午饭到树下吃。这片水田一丘可望,就只有这棵能遮阳的树。在劳作了一午,在太阳光火辣时,父辈们就放下手中农具,到这树下煮午饭。移民以户为单位,各自在树荫下挖泥成灶,把铁锅架在泥灶上,就生火做起饭来。
父辈当年到田边的午餐,菜是早上在家煮熟,用碗盛着放在网妈(一种用麻丝结成的网兜)挑到田边水中放着。菜碗四周都是水,这是防蚂蚁虫子爬进菜中。在米饭煮熟后,一家人就围在菜碗边吃起午饭来。
当年在田边树下吃午饭,母亲总是坐在离饭锅最近的地方,她在帮我们盛好饭后,自己才舀饭吃上。
那个时候由于刚移民新址,各户的生活还比较困难,家长们在做饭时,在米饭中是得掺进红薯芋头这些杂粮混吃的!
到田边树下吃午饭,那是当时我们一家最放松快乐的时刻了。父母劳累了一午,有了暂时的休息时间,见我们兄弟一午都是自个玩,没有打扰他们干活,这时父亲总是笑咪咪地问:“老二,这午你挖了几个供阶姑?”,“供阶姑”是瑶话,是指在牛粪下钻地专食牛粪的一种虫。当年哥哥的虫总是挖得比我多,每当见状,父亲总是玩笑说我“赖”(差的意思)。我委屈时,母亲就在一旁帮我打着圆场......
这四季青树下的记忆,它对我而言,已是珍贵难忘!只是光阴易逝,当年童年天真无邪的纯真,到如今却已是人老发白,而当年这里的移民第一代我的父辈,他们却已是先后离我而去!
经历多代人的努力,如今的瑶山移民村中,移民的生活已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当年四季青树的这片水田,现在移民已把它改种成果树,每年的果收,那是当年插播水稻时收成无法企及的。
由于交通运输的需要,在这片水田处,现今移民已开通了机耕路,并且在路面上还铺上了混凝土硬化。这棵四季青树由于是古树,在挖路时村人就避开它,使得它如今更粗壮雄健,已成为移民村内的一个古迹景点。
(此文曾在《桂林人论坛》人文版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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