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苦涩的童年

苦涩的童年

文/刘春涌

我们家处在凤凰山下，北靠凤凰山，南濒顺阳河，西临宫里桥，西接董村窑。地处八百里秦川，属历代帝王争霸之地！故有“天府之国，帝王之乡”的美誉，可谓是风水宝地，祥瑞吉宅。我就是在这个地方长大，度过了我婴儿、童年、少年、青年的时光！

我在三年自然灾害度过童年，那时我四妈对我特别好。原因是我最小，长得️可爱也乖，讨人喜欢。上面的哥哥姐姐们争相抱我，爱我。当然，我的四妈也不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时大家都希望我是个女孩，特别是我四伯父和我四妈，他们没有女儿，希望我妈妈生个女儿给她！结果不然，我这臭小子未遂人愿，出生了。

当然，未遂我四伯父和我四妈的心愿，但他们还是把我当做他们的儿子一样，爱着我！虽说三年自然灾害，实则5年，1959—1963年。经历过的人都知道，那时候的日子是不好过的。那时吃树皮（不是所有树皮都可以吃，只有榆树的内皮），吃草根，每天只能吃米汤，连粥也成了奢望。由此，不少人得了浮肿病。我也是喝米汤、豆汤及野菜疙瘩馍度过了那几年的。

话说回来，我四妈当时在我们村是个文化人，曾当过大队妇联主任，在困难时期，她领着我走东窜西，给别人家纺线织布，以讨得饭吃，活得性命。而我的父亲也是个能人，所谓农村十八般武艺，如纺线、织布、纳鞋、打铁、抹泥、上梁、盖顶、泥塑、绘画、剪纸、糊顶蓬、摇耧等等，没有他不会的。而且他还会制作各种木具和灯笼等等，说起来他就像是个神人。特别是他还做得一手好饭，并有组织有个6-7人乐团。农闲时节，他几乎很少在家，到处去热闹。即使农忙，有时也得请他。红白喜事，忙前忙后，只要报上价钱，他总会让人家满意，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他的！我至今也不明白，他是个怎样的人！待我5-6岁学会走路时，父亲总是带着我，走东家窜西家，以便讨得饭吃！故而，在我父亲和四妈的带领下，那时总算没饿肚子。那时候，我的干亲特别多，如干妈、干大、干爷等。应该说，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父亲的人缘好，十里八乡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在旧社会，虽说他没有当过兵，因为他上面有四个哥哥！但他给一些富人家当过长工或打过短工。据说，我们家乡解放时，曾请他当过村长、乡长之类的领导，因他是个老好人，不愿得罪人，无法当，只好叫别人当了。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关中人听说陕北粮食富足，便纷纷到陕北去背粮。受家里人委托，父亲只身一人加入了背粮的队伍。那是1960年的深秋季节，因那时没有火车，汽车也少得可怜！至今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去的，又怎么回来的。我现在也想了一下，那时候，似乎人很单纯，想法很简单。一个人能背多少粮食，供我们一大家子十来口人吃？那能吃上几天？

父亲背回来50多斤小米及其它杂粮（如扁豆、黄豆、荞麦面等），一大家人算是过了个年，开了一次大荤。不料，父亲却得了急性黄胆肝炎，家人急忙把他送到县医院，三天后，再也没有醒来。我的母亲知道后哭得死去活来，悲不欲生！而我那时小，就像家里没发生过什么事的，只知道父亲再也醒不了了！至今想起这个事，总感到心里特别酸楚，真是对不起父亲！第二年，我的四妈也得了白血病，拉到西安去治，也没有治好。故而，三年自然灾害，我们家接连失去两位对我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这真是命运太背了！小时候贫困的生活使我多病多灾，虽然有全家人的呵护，但身体总是单薄，似乎弱不禁风。1961年秋，我背着书包上了南陵小学。那时，就像我四伯父任校长（他曾以教师为掩护做过地下党，属关中通道，蹲过监狱，有人诬告他背叛革命，便在解放后回到家乡教书），对我要求很严！记得那时候，每晚母亲和姐姐哥哥们坐在炕上，我立于炕前，给他们背课文！有时四伯父也来，给我指点。从此也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尊重长辈，用心读书。我从小学到高中，都没当过班干部。只是学习！学习成绩总是满分。从来没有得过零蛋！伯父和母亲夸我是个学习的料！而且，还用毛笔写一手好字！在文革时还给我的侄子侄女们写过字贴！

随着我父亲和我四妈的去世，我们与四伯父分家了！四伯父为了照顾我们家，他们一家4口人住北面平房，我们家四口人住在南边，有三间楼房，两间平房。分家后我们再盖了间茅草厨房。楼房为木式楼板，外墙青砖，据说是清朝初年我们村一个举人建的，解放前我的伯父们打长工时买来。解放后在我爷爷和婆的主持下分给了我们家。分家后我大哥从北京回来探亲，在两家中间的界门上方竖了一块青砖。青砖中央镌刻四字：吉星高照！但愿吉星长伴随和高照着我们家。

不觉，文革开始了。当时我正在小学四年级，考得大樊完小。那时，我们村学风正，都考上了完小！完小在我们村正南5里地，每周两次回家，住校，背馍馍，上下床，30多人挤住在一个屋。起初，学习还有模有样，后来，老师们受到了批判，学习就不成样子了，课堂没了秩序，老师们也无可奈何。学生们无事可干，便成天揭发和批判老师，并给老师贴大字报，闹得不亦乐乎。记得南陵小学有个女老师赵静，胖胖的，风韵雅典！住在小学门口的北厢房。不知道那些同学将老师的床上贴满了大字报，炕洞也贴了大字报，且画着赵老师丰腴的屁股，令人羞颜。结果吕希贤校长也无奈。只是贴大字报的同学被他们的父母亲狠狠地揍了一顿，且拧着他们耳朵来给赵老师道歉。从此，再没有人向赵老师贴大字报了。还有一次，我们十余个完小同学打着红旗，举着标语，怀抱着大字报，到北边凤西村小学（在凤凰山前，地势高），给我们小学教语文的刘国秀老师去贴大字报。恰好，国秀老师也在，很高兴我们来看他，给我们倒水喝。并询问我们在大樊完小学习的怎么样。话毕，与他一个村的大牛等打开大字报，便贴了起来，开始，老师还面带微笑，后来面带愠色，再后来，便愤怒了！二话没说，直接操起一个棍子就打起来，打得大牛等几个同学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赶忙鼠窜，我也跟在后面猛跑！国秀老师嘴里还不停的嚷着：“叫你们贴！叫你们贴！”因我当时个子小，在后面，也不知道为啥老师发怒。事后才了解到，原来是大牛这坏小子为了报仇（刘老师曾用教杆狠狠地打过他），画着刘老师的祼体和小鸡巴，对着一位女人的屁股！真是令人恶心，不堪入目！难怪刘老师那么发怒，就可想而知了！自发生这个龌龊事后，我们再也没有向老师贴过大字报！

记得2008年，我回老家见过刘国秀老师，他那时已经赋闲在家了！后来了解到，他因打课堂上捣蛋的学生，被有钱的家长揪住不放，受到县省两级教育局通报，校长只好开除他！而其他学校也不敢要他。刘国秀老师教语文，文才口才都不错，曾被我们县评过优秀教师！属自学成才，初中毕业，也在《陕西日报》上发过小块文章！2017年回老家，他人已经不在了！赵静老师在小学教算术，西安人，听说文革中期嫁了个干部，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面。想必，她的一生格外幸福！而那大牛在1968年夏天，也被渠水淹死了，我想，这也可能是报应。

时光流逝，岁月无常。那时完小无所事事，跳忠字舞，背老三篇，东拉西扯，胡诌乱侃。今天这儿武斗了，明天那儿挖坟了！成天不务正事，没法学习。于是，像我这样爱学习的人，只好休学了。恰巧，我的舅舅看我这个小外甥无事可做，便给我送来了一只洁白可爱乖巧的小羊羔！小羊羔便成了我童年时最好的玩伴。

苦涩的童年，令我终身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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