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土：谈超越
游在城市里的鱼 摄
人在一步步迈向未来时，其实就是在一点点超越自己。
人不外肉体与精神之结合。肉体之超越易见，而精神之超越难察；肉体之超越不易，精神之超越更难是也。君不见，现代奥林匹克之父顾拜旦先生将奥林匹克宗旨定位“更快、更高、更强”，此六字宗旨就成为人类超越自我肉体极限道路上的指路明灯。奥运会上各路运动健儿，无不展示着他们对肉体之艰难超越。
奥运而外，攀登珠穆朗玛峰的健儿，孤身走大漠的余纯顺，从近四万米高空飞身跃下之好男儿，科索沃贾科维察一年一度的高桥跳水比赛，勇士们从22米高的Ura Shenjte 桥上飞身跳入Drini I Bardhe河中……我们这些普通人，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通过文字、图片或视频，我们也伴随着他们的身影体验了一把超越肉体极限之运动。
可以说，肉体之超越，即使极普通之人，在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生活中，也有可能去体验一把的。然而，精神的超越呢？
自从夫子言“未知生，焉知死”后，自从更关注现实政治与道德生活之儒学成为主流后，国人在精神超越上就几乎陷入了停顿。到了东汉末年，儒学更是衰弱不堪，于是佛教乘虚而入，历魏晋南北朝，至隋唐而大盛。儒学在佛教刺激之下，由原先五经的向外努力，转而四书之向内体悟，发展出宋明理学，从而实现了一次新的超越。
死亡本是摆在人类面前一道难以逾越之障碍，逼迫着人类实现精神上之超越，世界各大宗教，无不借助死亡而带领信徒们实现这个超越，就像那鲤鱼跳龙门一般。佛教之涅槃、跳出轮回之苦，基督教之获救进入天国等等是也。
然而，在这个龙门面前，儒学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也就因此而造成国人严重缺乏精神上之超越追求，人生之天平便彻底倒向了物质一边。缺乏精神超越之人，在追求物质上便可以肆无忌惮了，厚黑学之大行其道，假冒伪劣产品之遍地开花也就不难理解了。
肉体之超越一目了然，而精神之超越却难以体察。然只要你足够细心，就还是可以发现的。譬如你乘坐飞机爬升，从空中俯瞰大地，你会惊讶地发现，那摩天大楼、繁华都市、宽阔河流、巍峨群山，此时此刻，一如那积木盒子、小小土丘与发光的细线罢了。
试想一下，假如你坐在摩天大楼的一个房间内办公，与你在天空俯瞰那积木般的大楼，两者之感觉是不是截然不同？可以说，当你坐在房间里时，便象征着你之精神处于蛰伏的状态；而当你从万米空中俯瞰时，你的精神便处于超越状态，而自由轻盈地翱翔于蓝天之上。
一个人一辈子至少要乘一次飞机，不仅仅为体验那速度，更主要者乃是从万米高空来俯瞰大地，给心灵以刺激，让自己意识到，凡庸的生活里，我们的精神被约束得太紧太死了，必须给它松绑，让其实现超越！
那么，又如何实现精神的超越呢？也就是说，能够把我们的精神带上万米高空的“飞机”又在哪里呢？这架飞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就是阅读。陶渊明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历览千载书，时时见遗烈”是也。
“深入阅读在于突破自己对于物质、精神和文化边界的理解，这些边界的存在曾经固化了对世界某种价值的偏见。通过深度的有效阅读，是在撕开这种边界，允许那些被拒绝的关注和理解……”（左春和）。
当你搭乘上阅读这架飞机，你的精神就有可能穿越时空，和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奥古斯丁、斯宾诺莎、笛卡尔、休谟、康德、黑格尔、叔本华等相过从，他们会带着你在空中自由翱翔，指点江山，评议人生，饱览地球上之景色与人生无边无际之奥秘是也。
而要实现此种超越，非哲人或试着成为哲人莫办。假如你懒于阅读，却又想实现精神之超越，那就还有一个办法，成为一名宗教信徒，在高僧、牧师或主教的带领下，脱离苦海或升入天堂。
二O一八年九月廿二日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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