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延令的凡人传奇（连载五十三）
这里是《三坔夜话》，李老师在这里跟你说故事，聊语文，话庄道巷，谈古论今，吟哦娱笔，抒怀述志，点情碰心......
第五十二章复纠结爱徒燃旧恋 过陷阱杏雨喜转公（3）
说来奇怪，这学期李杏雨不仅没有因没升到职，被免了职而给自己的本职工作造成影响，反倒因专抓教研和带了尤卓亚这么一个徒弟，而取得了新的成绩，赢得了新的荣誉。其实，这与杏雨无私无畏，诚信待人，忠于职守，故而对工作、对事业、对同志都具有满腔的热情这些方面是分不开的。
杏雨走马上任，便召集各科教研组长开会，议定各科的教研课题，确立目标制订计划，因此教研活动开展得有序有规，有声有色，受到了县教育教学研究室的通报表扬和教育局领导的充分肯定。与此同时，在语文教学上，他把自己“以语文教语文”的“大语文教学观”的理论探讨及教学实践所取得的经验都一并传授给尤卓亚，并多次亲自给她上示范课，听她上试验课，从而使本来就悟性很高的尤卓亚很快就上了路，还颇显着自己的特色。何况她天生丽质，在学生中原就有人气，加致她学音乐练就的清脆嗓音，再受杏雨“大语文教学观”的启发，把音乐与歌声引进语文教学的课堂，所以更令她上的课极富魅力、极具感染力。三个月不到，她上起课来已是燕子乡中心初中一般的语文老师所望尘莫及的了。李杏雨适时的帮她总结，给她压担子，要求她大胆地给全乡语文老师上堂教学公开课，然后再报请县教研室批准为全县的初一语文教师上一次公开课，以便得到交流，听取到行家里手的宝贵意见，达到进一步提高教学技艺的目的。
尤卓亚感到自己太幸运了。她为自己的进步而高兴，更为李杏雨老师对她的悉心指导而感激。几个月来，她与杏雨老师天天在一起，差不多天天都有近乎零距离的接触。好多回同事们都走了，他们还在探讨着教案中的问题，讨论着上课的得失。不知为什么，她的脸又开始发烫起来，学生时对杏雨老师的爱恋之火又“腾”的一下在她的心头燃烧了。
这个时候，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在日益提高，精神上却沉浸在一片热渴之中，什么都能激发新鲜好奇，什么都可触发渴望热情，不仅“琼瑶热”、“金庸热”在持续升温，而且“追星热”又成了新的时尚。这滚滚“热”流说不清是从社会流进校园的，还是从校园流入社会的，反正流行甚广，影响甚大。然而不管怎么说，这都会给教育工作者带来诸多新问题，引发许多新思考以及去应对很多的新挑战的。一方面这种“热”，这样的“流行”是一种现象，另一方面千千万万的家长都想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都在让自己的子女挤着“中考”、“高考”这样的“独木桥”，以求迈向“名校”、大学的彼岸，这也是一种现象。这两种现象反映在中学生身上那是自由与束缚的冲突，理想与追求的迷茫；而摆在教师的面前，则是一对难题，需要用智慧去思考、研究和解决。不过这个思考、研究和解决的过程或许也正是教师与学生一同成长的过程，尤其对年轻教师来说更是这样。
尤卓亚虽做了老师，可她毕竟才出了大学门，才二十一岁，正当爱情向往之龄，所以此时的她非但没有面对这样的现象，结合自己的过去去进行反思，去进行分析、判断、研究和应对，却反而如当初学生时一样，竟然又身不由己，陷入了这“流行热”之中。她又一次把爱情想象得那么浪漫如梦幻，诗化若童话。她总是不切实际地把自己和李杏雨联系在一起。她觉得现在的李杏雨不仅没有变“老”，甚至更成熟、更有魅力了，也更让她心仪了。杏雨老师虽有家室，可他那样有文化、有风度、有品味，而师母却是个农村的家庭主妇，他们真的有共同语言吗？他们能真的有很深的爱情吗？他们的结合幸福吗?杏雨老师平和的外表里会不会有着某种遗憾，甚至有着某种痛苦呢？如果是那样，我尤卓亚是不是可以去弥补他的那种遗憾，他的那种痛苦？我对杏雨老师既然这般的情有独钟，何不去大胆的追求，去向他表白？可《船》行《星河》《浪花》飞，《烟雨朦朦》《心有千千结》，自己该怎么开这个口呢？《在水一方》的我这样地去走向《在水一方》的他，究竟对不对呢？还有，即使我大胆去追他，他愿不愿意，敢不敢接受我的爱呢？这真是《月朦胧，鸟朦胧》，人也朦胧啊！不知为什么尤卓亚竟生出了这许多奇怪而荒谬的想法。她这么地想着，不由流起泪来，不由轻轻地唱道：
“我这样爱你到底对不对？这问题问的我自己好累。我宁愿流泪也不愿后悔，可是我害怕终于还是要心碎……我的心情又有谁能体会。”
尤卓亚的心里这么样地纠结，令她很是烦恼。他真想在哪个晚上将杏雨约出校园或家门，然后两个一同漫步在乡村的田间小道，向他敞开心扉，向他倾吐一切，并告诉他自己是多么多么地爱他，接下来坐到田埂上，依偎在他的怀里，幸福地接受他的爱抚。可她又似乎感到杏雨除了在工作上对她给予悉心地指导，其他便总是若即若离，总不给她留有别的话题的机会与时间。于是她又想什么时候请他吃个饭，不管他喝不喝酒，自己一定要喝个铭酊大醉，然后让他好好照顾一下自己……尤卓亚如此地胡思乱想，自然憔悴了不少。特别是与杏雨在一起时，她总有点走神，有时讨论问题，竟然跑题而不知所云。她的这些变化，很快就让细心的杏雨知道了这是为什么。杏雨不由为此也纠结起来。他想主动与卓亚好好谈一谈，可他又感到不便去捅破这层窗户纸。他有点无奈，有点“小曲好唱口难开”的味道。
转眼间已是来年的春学期，阳春三月的好节令。万物萌动，春色撩人，直让人难按奔涌的激情。这天一放学，杏雨因有事，抽屉也忘记了关，便匆匆地走了。卓亚来办公室找他，不见他的人影，却见他办公桌的抽屉拉敞着。她以为一会他就来了，因此就坐到他坐的椅子上等他。忽然，她发现抽屉里有一本《教师日记》，出于好奇和无聊，她便拿出来翻看。只翻了几页，卓亚便被吸引住了。那别出心裁的板书设计，给人启迪的教后反思，深深地打动着卓亚的心，令她对杏雨更加敬慕不已。除了这些，杏雨还在这本教师日记里作了些随笔与即景抒情诗。其中有一首写和平幸福生活题为《难忘今宵》的小诗让卓亚看了，却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而不禁怦然心动，顿生万千思绪。诗曰：
远眺，灯火稀疏
近看 ，树影婆婆
仰望，月朦似羞
低瞧，小草垂露
莫语，两心相贴
沉醉，诗里你我
难忘，今宵深情
但愿，生活这美
卓亚见这首诗虽未注写作日期，可诗的意象情境竟然就是她梦中与杏雨在一起的真实的记录与感受。难道杏雨也有此梦？难道杏雨不是为我而写，是写的他的初恋？是写的他和他的情人或者是他与师母的月夜漫步？
卓亚费尽猜思，终难结论，终拿定主意，单约杏雨先到城里的包间共进晚餐，再到乡下田埂温一下这诗中的梦境。思量至此，卓亚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浪漫与幸福之中。
第二天早上在校园里的银杏树下，卓亚遇到杏雨，便当面向他提出了约请，说是做他的徒弟已半年多，现在不仅教学上了路，还取得了许多的成绩，甚至令许多同行都对他刮目相看了，这些都是师傅精心指导的结果，所以希望杏雨老师千万要给她一个感谢的机会，一定要于放晚学后赏光赴约与她一起吃顿饭，以表她的谢师之意。恳请这般，杏雨不好推辞，于是便答应了下来。卓亚见杏雨应允，一下子高兴得如同小鸟似的，遂向杏雨挤了挤眉，做了个鬼脸，飞也一样地走了。
杏雨望着她的背影，明白了一切。他摇摇头，笑了笑，心里也有了主意。少顷，他迈开脚步迅速地向办公室走去。
散了晚学，卓亚想等杏雨一同走，杏雨说不妥，有个学生家长他要接待一下，所以他要卓亚先走。卓亚无奈，只得先到预约的一家叫“好意味”饭店的“203”包间等他。
一个时辰的光景，杏雨来了，但来的不仅是他一人，还来了他的妻子季晓雪。卓亚见杏雨挽了一高个中年女性进来，不用说便知是师母了。去舅舅家时，她是见过的，在学校也匆匆见过两次，算有些印象，但不是很深。这会儿，这样的一个时候，她出乎意料地毫无精神准备的见杏雨挽着师母进来，不由乱了方寸。气恼、委屈、悲伤、怨恨即刻填满了她的心头，涌上了她的脑际，可是她不能发泄，也不能表露，她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她只能理智而平静地接受面前的现实。见过世面和受过良好教育的她迫使自己迅速恢复了常态，不失礼节的对杏雨和师母的到来表示欢迎和感谢。
晓雪心里是有了数的，她只是佯装什么也不知，待落座后而故意地与卓亚拉起家常，说杏雨常回去怎样地夸她貌美心灵，善解人意；怎样地好学上进，不让须眉。卓亚则说，名师出高徒，强将手下无弱兵，如果说她有什么进步或者值得称赞的地方的话，那也是受了她的师傅杏雨老师的影响，该赞美的应该是杏雨老师。
说话间，菜已陆续上来了，待服务员给他们倒了酒，卓亚便让其退去。卓亚端起斟满红葡萄酒的杯子，站起来向杏雨与晓雪敬酒，她说先饮为敬，干了第一杯，不由情随酒来。接着她倒了第二杯，即举着杯子要为杏雨和晓雪献一支歌。她唱的是邓丽君的《美酒加咖啡》：
“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想起了过去，又喝第二杯。明知道爱情像流水，管他去爱谁，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
杏雨说这支歌太让人伤感了，还是换一支别的歌吧；他要卓亚先吃点菜，然后再唱。卓亚跟杏雨与晓雪干了酒，又给他们斟满了。她吃了几口菜，便又站起来敬酒，并献唱了第二支歌，是林隆璇的《我爱你这样深》：
“我爱你有多深，你能够对我几分？仿佛前世接今生，痴情等待不必问。我爱你有多深，你能够还我几分？唯恐我会痴痴等，你竟冷淡转过身……”
唱了这支歌，卓亚便有点失态，泪水在眼中打转几乎就要掉了下来。晓雪听了这两支歌马上明白了个中原因。她便对卓亚说：
“小尤老师，看来你对港台歌星挺崇拜的，唱他们的歌，唱得特别动情，也特别动听。只是如杏雨所说，你选的歌调子低沉了些。这样吧，我和杏雨都知道你是学音乐的出身，喜欢唱歌，我们感谢你的盛情款待，也给你唱两支歌，怎么样？”
“师母与李老师一起唱？我没听错吧？”卓亚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我和你师母一起唱，并且要唱的第一支歌还是刚从台湾传来的，原唱为台湾歌手苏芮，歌名叫《牵手》，你想听吗？”
“想听，想听，太想听了！”卓亚睁大惊异的眼睛，她没想到杏雨老师与师母都会唱歌，而且杏雨老师竟然也这样“潮”，在音乐上竟然也这样“前卫”，所以她一时忘记了其他，只想听歌，便催着说：
“李老师，那就请你跟师母快唱吧！”
杏雨与晓雪清了清嗓子，便一同唱了起来：
“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因为路过你的路，因为苦过你的苦，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追逐着你的追逐。因为誓言不敢听，因为承诺不敢信，所以放心着你的沉默，去说服明天的命运。没有风雨躲得过，没有坎坷不必走，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不去想该不该回头。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生不一定好走，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所以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
他俩唱得眼噙泪花，卓亚听得双泪长流。她似乎明白了恩师与师母唱此歌的良苦用心，深刻用意；也明白了他俩的情，他俩的爱和自己的又一次的幼稚与荒唐。她为自己的幼稚与荒唐而羞愧和脸红。
接下来，杏雨和晓雪又继续唱了支《为了谁》：
“泥巴裹满裤腿,汗水湿透衣背；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却知道你为了谁。为了谁？为了春回大雁归，满腔热血唱出青春无悔……”
听着恩师与师母的深情歌声，卓亚不由想起了自己肩负的责任，想起了自己从事教育的神圣使命。想起了这些，她就在反思：眼下该怎样引导学生将“琼瑶热”、“金庸热”转化为爱祖国、爱人民、爱科学的巨大热情呢？为什么自己身为教育工作者，竟没有去领会琼瑶、金庸笔下所歌颂的真善美，所鞭挞的假恶丑，竟没有去领悟他们的超然境界，却反而与一些学生一样进入误区，陷入了卿卿我我之中呢？我是谁？我又是为了谁？为什么这千万的父老乡亲过去面朝黄土背朝天，现在又背井离乡去挣钱，拼命送孩子上学读书呢？他们为了谁？他们把孩子托付给了谁？我该为谁而工作为谁而献出青春无悔啊？！为了祖国母亲，为了党的事业，为了无数学生及学生家长的希望！就为这，我应该弃小我为大我，化小爱为大爱才对啊！我是杏雨老师的学生和徒弟，他为这，也为了我而这样做了；我如感恩于他，就也要这样做，才不辜负他，才对得起他和师母啊！
歌声骤然停止，卓亚也已彻底醒悟。她现在真的很感谢杏雨老师，也很感谢晓雪师母，感谢他们用歌声唤醒了她，让她真正懂得了爱的真谛，人生的真谛！
附注：图片来源网络
作者简介
杏园挂鞭人李长贯，昵称杏园秋雨。职业与兴趣使然，为全国农村中学语文教学研究会会员，江苏省写作协会会员。昔教余喜涂鸦，著有长篇小说《杏雨烛泪》，亦常有短文小诗散见于报端杂志；今赋闲书斋，借微信平台，于“杏园乡轩听秋雨”，聊天说地，结远朋近友，快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