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延令的凡人传奇(连载三十四)
这里是《三坔夜话》,李老师在这里跟你说故事,聊语文,话庄道巷,谈古论今,吟哦娱笔,抒怀述志,点情碰心......
第三十三章痴龙女花落古马河 情湘姐泪洒情殇地(2)
杏雨向兰娣家走去,兰娣也向杏雨家走来。终于,他们在塘南与塘北相通的河坝上不期而遇了。两人都感到出乎意料之外而惊愕地怔在那儿,谁都不知如何开口是好,只是互相“你——”“你——”的呢喃着。
半晌,还是杏雨鼓起了勇气问道:
“你上哪儿去?”
“去你家,找你!”
“上我家?找我?那碰巧了,正好我也要去你家,找你!”
“你也要找我?什么事?说吧!”
“还是到你家去再说吧!你不是也要找我吗?就到你家去一块谈谈吧!”
“我找你是谈我俩的事,你找我如也是,那就边走边谈吧,不一定非要到我家里去了。”
“那好吧,我叫就上过坝去,顺着西龙路旁的田梗小道拐向西南边走着谈就是了。”
“行,你说吧!”
“兰娣啊,我叫两家有几十年的友情了吧?父母们重情重义这是对的,可他叫也做了一件愚昧的事,这就是实在不应该给我叫定什么娃娃亲啊!那会儿我才出生,你才两岁,我叫懂什么呀?小猫小狗的,能不能长大,能长成什么样儿还不知道呢,咋丫就给我叫定下终身大事了呢?”
“哼,还知道父母重情重义呵,可现在有人却薄情寡义了呢!订娃娃亲就是父母的错了?难道你不知道这都是为的你吗?正是为的怕你长不大,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父母才宰了狗头装在罐子里,送到你李家去,让佤这刘家的罐子留住你,罐住你,并把我从小就许配给你的。所以,你才有了留罐这个小名,我父亲才请唐校长根据你出生时的情况和你李家的意愿给你起了杏雨这个大名。所以,你自出世就与我刘家结下了不解之缘,这是天意,是命中注定的,何况我叫的这娃娃亲也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呢?现在你倒好,吃了果子忘了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出生的,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能长这么大的,竟然想赖婚,竟然说这是父母的错了!你还有良心没有?我告诉你李杏雨,你要真这样,你会受报应的!”
“兰娣,请你千万别激动,听我把话讲完好不好?你看我还没说上两句,你就讲了这么一大通,我叫还怎么交流啊?”
“舌头长在你嘴里,你想怎么说,你要说什么,你讲就是了。”
“兰娣啊,就不要说气话了,我叫还是心平气和地谈谈吧。我谈了,你就能理解了。”
“你说呀,我听着呢!”
“其实,我也并没有说这就一定是父母的错。我只能说,他叫毕竟都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相信那些不足为怪,何况他叫的出发点是好的,主观上也的确都是为了我好,但客观上去看,这又似乎的确是愚昧的、荒唐的。如果说他叫那时那样做还可以理解的话,我叫这些新时代的青年,还相信那些,还坚持那些就不好理解了,就真的荒唐愚昧了。不是讲这场运动是触及灵魂的吗?你怎么就没触及到呢?俗话说,捆绑不成夫妻。你我两人自懂事到现在这么样地在一起交流面谈,这样一个“二人世界”连这一次算起来也就两次,其余仅是见个面而已,即使说句话,打个招呼也是很少有的。这起码说明我们是没有爱情基础的,硬捆绑在一起也是不会幸福的。何况我的家庭你也知道,三个老人,年龄一天大似一天,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特别是我的大妈妈发起病来没有一个硬朗身子的人是服侍不了她的。我妈妈也已开始躬腰驼背,明显地衰弱了,家中缺少劳力,没有人挣工分呀!而我一个民办教师只拿了十九元钱一个月,我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如我调到外庄去,困难就更大了。所以我不能连累你,你个小体弱,说实话,即使我娶了你,你也是挑不起我这家庭生活的重担的,你推不了车,挑不动担,扶不起犁,耙不了地,跨不进猪圈,举不起畚箕,如果我真娶了你,那我就害了你,也是对你的不负责!”
“李杏雨啊李杏雨,我说你别拿大道理来讹我,拿家庭的事唬我好不好?你也别说了,我也听出来了,你说来说去,绕东绕西,不就是在为你赖婚寻找借口吗?我是不会绕的,我这初中生也没有你高中生文化水平高,我喜欢直来直去。我跟你说明了吧,其实上学时的那会子我就跟你说过,今天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刘兰娣背了你李家媳妇近二十年的名声,我今生就跟定你,嫁定你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看着办吧!”
“你为什么要这样?这样幸福吗?比我李杏雨好的人多的是,比我家庭状况好的就更多了,你为什么不去追求你的幸福,而看着前面是火坑,偏偏要往里跳呢?”
“我追求的幸福就是你。好马不配二鞍,好女不嫁二夫,今生今世我就跟定你了,吃苦受累,哪怕是死,我都认了,我情愿!”
“真是不可理喻,想不到你比老一辈的人还要封建!你说你吃得了苦,受得了累,我背粪筐你都看不起,还指望你去吃啥苦?何况你这样的身子骨又怎么能是吃得了苦的人?”
“让你不要背粪筐是为了你体面,不是为我着想的,我吃得了苦吃不了苦那是我的事,苦甜都是我自认的。我爱得专一你说我封建,是不是都要像你那样去喜新厌旧才不叫封建?别拿我当傻瓜,你跟那个湘雪姑娘好谁不知道呀?你想娶她,她就吃得了苦,挑得起你家庭的重担了?所以我说李杏雨呀,你就别把我当孩子耍了!我重申一下,你要是负我那是你的事,反正我绝不会负你!”
“你是越说越离谱了。只是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确实跟湘雪姑娘很谈得来,很要好;她也确实跟你一样是挑不了我家庭生活的重担的,所以我得明确告诉你,为了她就像为了你一样,我是不会娶她的。无论是爱我和我所爱的人,我都应该有一百二十个理由为其负责,而没有半点理由让其为我吃其所不能吃的苦,受其而不能受的罪。如果那样,那就是我的罪,既害了别人,也害了我自己和我的这个家。换句话说,我不仅要对别人负责,我更要对我自己和我的爹妈负责,爹妈养我不容易,他叫养我个小,我要养他叫个老,我不能只顾了自己啊!我把湘雪当姐姐;兰娣,我也把你当姐姐。湘雪姐姐已理解了我,我希望你兰娣姐姐也理解我好吗?我求你了,兰姐!”
说到这里,杏雨已是泪如雨下,兰娣也已泣不成声。她再也无话可说,她再也不能说什么了。她只是哭泣着,哭泣着。
好半天,她才让杏雨回去,她要杏雨多保重。杏雨坚持要送她,她不肯。临别,她说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杏雨能拥抱她吻她一下。杏雨犹豫了片刻,终于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吻了她一下,满足了她的这一要求。
且说杏雨出门不久,湘雪便将杏雨要找兰娣退婚的事跟江英和海英讲了。当时成儒在外开会,还没有回来。“二英”听了,心神不定,焦虑万分,不知如何是好。湘雪在一旁劝着,说了杏雨为何要退婚的理由与苦楚,说得“二英”落泪不止,再无言语。
正在这时,杏雨回来了。三人一见杏雨,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知是何结果,想问而又不敢问,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杏雨。这样的气氛,杏雨便已明白湘雪已向两位母亲告知了情况,以致于紧张如此。为了安慰母亲,也为了不让湘雪担心,他只是轻轻地说了句:
“你们都放心吧!谈妥了。”
“谈妥了?”三人不约而同地说。
“是的,谈妥了。她没有为难我,只是……只是……我却轻松不起来。”忽然,杏雨失声痛哭起来。
三人都慌了,于是忙把杏雨拥进他的房间,让他休息,再也不敢吱声。
不说这边杏雨到家的情况,却说那边兰娣回家后的事情。兰娣回来已真的很晚了,估计在路上她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了很久,只是苦了两位老人,让他们坐立不安煎熬般地等着。此时兰娣的哥哥进文并不知情,他已是公社的文书,就宿在公社,很少回家的。因此,操碎了心的仍是为父的巧耕和为母的汪霞。这会兰娣推门进来,久候的两位老人便忙不迭地接着,伢儿长伢儿短地叫着唤着,顾不得多问,惟将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似乎女儿是失散多年方归而生怕她再会从自己的身边丢掉。
寂静。无语。三人一任泪水默默地流。
“爹,妈,你叫放心吧,我跟杏雨谈妥了。”好半天,兰娣终于离开爹妈的怀抱,拉了条凳子坐下,平静地说。
“谈妥了?”巧耕和汪霞一起疑惑地问道。
“是的,谈妥了。我跟杏雨都决定结束这场游戏,解除这个娃娃亲了。杏雨的心思我也明白,他是怕我身单力薄挑不动他家生活的重担——下地干不了体力重活,在家照顾不了父母三老。我呢,也确实干不了这些,所以我也应该为他家想想,不然到人家成了累赘,既害了自己,又会害了杏雨和他爹妈的。这样的我就想通了,也就谈妥了。”
“伢儿呀,你如真这样想,爹爹也就是真放心了,真没什么可再说的了。爹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但怎样做人,爹是从不糊涂的,乖乖,不要再多想了,你年纪轻,日子长着呢!早点睡吧,不早了!”巧耕说。
“兰儿,早点睡吧!”汪霞也说。
“好吧。爹爹,妈妈,你叫也早点休息吧,都是我不好,让你叫跟着操心。”
“说什么呢,不说了,睡吧!”汪霞把兰娣送进房里,直到看着兰娣躺下,她才给关了灯离开。
汪霞回到自己的房,她对老伴说:
“兰儿爹,兰儿的脾气我知道,她那么样气冲冲地去,却这么平平静静地回来,平平静静地告诉我叫说这事解决了,而且弯子转得这么大,我总觉得有点不正常,我反而有点更担心了。”
“你也就别再多想了,我叫兰儿就是脾气有点犟,其实心善着呢;别看她文化没有进文高,人却比他好着呢。自家的女儿我有数,你就睡吧!”巧耕劝道。
于是老两口也就都上床歇着关了灯。
作者简介
杏园挂鞭人李长贯,昵称杏园秋雨。职业与兴趣使然,为全国农村中学语文教学研究会会员,江苏省写作协会会员。昔教余喜涂鸦,著有长篇小说《杏雨烛泪》,亦常有短文小诗散见于报端杂志;今赋闲书斋,借微信平台,于“杏园乡轩听秋雨”,聊天说地,结远朋近友,快慰人生;亦酬晚霞,余晖夕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