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铜驼大街：寻找洛阳封尘千年的记忆
星期五言：本文“土豆读书流浪记”同名发布
文：大土豆
编辑：栗南瓜
公元809年，也就是唐元和四年，著名诗人李贺这一年参加进士的科考受阻，顿觉仕途迷茫，人生悲凉。返乡的路上经过了这繁华的洛阳城，想着洛阳牡丹甲天下，这国色天香的牡丹花或许可以宽慰失意的心。于是，在古都洛阳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在这场旅行中，他写下了一篇脍炙人口的诗歌——《铜驼悲》：
落魄三月罢，寻花去东家。谁作送春曲，洛岸悲铜驼。桥南多马客，北山饶古人。客饮杯中酒，驼悲千万春。生世莫徒劳，风吹盘上烛。厌见桃株笑，铜驼夜来哭。
李贺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上赫赫有名的“诗鬼”，其诗歌风格空灵、诡异。一句“厌见桃株笑，铜驼夜来哭”，让人不禁浮想联翩。这传说中的“铜驼”在哪里？其实此诗提到的“铜驼”正是消失了千年的“铜驼大街”。
“铜驼暮雨”正是洛阳八大景之一，也是最后一景。多少侠客在这里决定归隐山林，多少诗人在这里写下了旷世绝句，多少西域的风沙在这里诉说千年的故事……这条铜驼大街，是古今中外，历史长河中上下几千年的旅人们曾经梦寐一游之地。
一、 铜驼之千古美名，要从1700多年前的魏晋说起
对于这历史上神秘的铜驼大街，在很多文人的笔下曾经有许多传奇的故事。很多远到洛阳的游客，就是为了目睹一下文学世界里那条神秘的让人向往的古老街道。
传说在曹魏时期，曹丕的长子曹叡继承皇位，史称魏明帝。魏明帝稳固政权之后，独揽大权、营造皇宫。史料记载为了把洛阳城打造成帝都，下令将长安的珍品都搬过来。当时的运输能力不足，从长安到洛阳，崎岖难走，走了大半年，珍品折损大半。令人欣慰的是其中最著名的一对汉武帝时期的铜驼，被完好无损地运到洛阳。
说起来，这个铜驼来历不小，可算是历经沧桑。铜驼是汉武帝为了纪念张謇打通了走向西亚、东亚的商路而特意铸造而成的。它是皇权的象征，也是一种征服的含义。西汉的时候，匈奴破城，铜驼曾被丢置在污泥中无人问津。
后来魏明帝得此珍品，便将这对巨大的铜驼放在了宫城的阊阖门外的大街两侧。而围绕这个铜驼又布置了很多的装扮物件，比如各种铜马，铜龟以及辟邪的麒麟等。大街上满眼都是铜器打造的装饰品，于是就有了这条赫赫有名的“铜驼大街。”
西晋诗人陆机在《洛阳记》中描述了当时铜驼大街的热闹繁盛的景象，“金马门外聚群贤，铜驼陌上集少年”。这句诗可以看到千年之前，这条大街聚集了很多满怀希望的少年郎，他们从这里出发，有的到西域做丝绸瓷器生意，有的则在这里潜心学习考取功名，有的则是流浪此地不肯离去……
可是洛阳城几经战乱，这古老的城市也战争中大起大落。正是那句诗歌“金谷更谁夸富丽，铜驼无处问兴亡。”后来隋炀帝重建洛阳城，铜驼运送到瀍河东岸，此地仍然叫做铜驼陌。
街巷的两头各放置一尊高达三米的铜驼，傲视尘世。南邻洛河，西傍廛河，垂柳成荫，红砖碧瓦，桃树李树夹杂巷陌之中，每到春夏之交，桃花盛开，整条巷子鸟语花香，莺鸣烟柳。
唐朝时期，洛阳城人口密集，而铜驼大街更是人流熙攘，车水马龙，不亚于现在的上海南京西路。夕阳西下之时，暮色茫然，千家万户炊烟袅袅，一派繁华盛世之景象。
集聚在这里的诗人为这里的人间烟火的气息，为这里的沧桑故事所感动。比如刘禹锡写道：“金谷园中莺乱飞，铜驼陌上好风吹。”宋朝宰相司马光在《洛阳少年行》中也写到这条街：“铜驼陌上桃花红，洛阳无处不春风。”从这几句诗歌中，可以想象当时景色宜人，趣味横生。
可是到了北宋末年，金人南下，举兵攻打洛阳城。整个城池在此陷入战争的泥潭，这对铜驼虽然幸免遇难，可是这铜驼大街却开始人烟凋零，等待着新一轮的岁月悲歌。
随后的朝代更迭中，铜驼以及铜驼大街已经消失在历史浩渺烟尘之中，这份繁华的记忆随着时间的烟尘封存了下去，成为一个不可复制的传说……
二、中国第一条古老的中轴线大街，也是千年洛阳城最繁华的大街
到洛阳旅行的人可能都会听本地说起“河图洛书”，洛阳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之一，是古老文字和神秘算数的诞生地。而魏晋洛阳故城的建造，也是遵循着天人合一的理念，形成了最早的“中心”理念。
而这洛阳城的阊阖门是洛阳宫殿的正门，这是皇帝迎接四方宾客，举行重大朝廷庆典的地方。它和宫城正殿太极殿、都城正门宣阳门构成了魏晋洛阳故城的南北轴线。
这铜驼大街正是阊阖门延伸到洛阳正南门宣阳门的一条大街，南北连接的中轴线。这是中国最古老的中轴线大街，宽度达40米，有一条主路，两条辅路并行。旁边有皇帝的各个办事机构，也有庙宇楼台，更有各种林立的店铺。这里南来北往的商贾，这里南来北往的文人墨客，都在这里交错着。当时洛阳也是寸土寸金。
汉代的古城是没有轴线的概念，而魏晋的铜驼大街开创了一个都城建筑的先例，这是现存最早的轴线大街。作为魏晋都城的洛阳，则是开了先河。
隋炀帝建都洛阳时，开始开凿京杭大运河，修建了以洛阳为中心的南北水运网。洛阳作为丝绸之路的起点，商运十分发达，可达波罗的海。历史上出现这样的说法“西有罗马，东有洛阳”。
在隋唐时期，洛阳城的繁华其实无可比拟。很长一段时间，洛阳曾经取代长安成为丝绸之路的东起点。尤其是京杭大运河开辟以后，船只将江南的丝绸、茶叶、瓷器运送这里，就在铜驼大街不远的码头上。从这里将货物卸下来，再搬运给西北的骆驼商队，经过骆驼商队的风沙行程，将这些货物送到西域各国。可以想象，洛阳当时做为水运与陆运的交界处，做为中国第二大都市，繁华程度可想而知……
这是千年洛阳城最繁华的大街，你可以买到西域的器具，也能看到来自欧洲的拼布印花，你可以驻足聆听寺庙的钟声，也可以走进一家青楼听着靡靡之音……这里包容、开放，这里也经历过战争和禁锢，可是曾经的繁华虽然不在，依然成为人们在文学中向往的地方。
铜驼大街是洛阳城的灵魂，它伴随着洛阳城的兴衰。它呈现过最繁华的洛阳，也记录至暗时刻，那对巨大的铜驼，静坐无语，俯视着历史变迁，温暖着曾经走失的洛阳之魂。
三、 铜驼暮雨，行走在遗址上缅怀千年故事
2009年的9月，被历史风沙掩盖千年的汉魏洛阳故城铜驼大街被科考队揭开了面纱。当年诗句中的“铜驼陌”终于有了怀念之地。洛阳失落的第八景——铜驼暮雨终于找到了缅怀之地。
考古的发现为揭开汉魏故城的历史一角带来了新的资料，也为洛阳作为丝绸之路的起点之一带来了证据。汉魏洛阳故城是历史上规模最大，定都时间最长的都城。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等等朝代都在这里定都。由于历史的长河，战争的破坏，故城早已经成为遗址，更不要说这淹没在风沙中的铜驼大街。
考古发现的时候，铜驼大街宽三米，是红砂石铺就的石板路，在汉魏洛阳故城的阊阖门外两个阙台正中偏西，南北走向。这条路十分规整，红砂石板大约10厘米，下面是鹅卵石和夯土，路面还有长时间行走留下的车辙痕迹。看到这个痕迹，你不禁感叹，这岁月的流逝。一千年这里盛世繁华，一年前后，这里成为一片遗址。
▲老城
如今的铜驼大街，成为了一个著名仿古街。现在是洛浦公园·历史文化园。这是廛河区的一个特色景点。也是洛阳城曾经的灵魂之所。
著名武侠小说家梁羽生曾经在《七剑下天山》中写道：“对铜驼巷陌，吟情渺渺，心事悠悠”。一条街巷阅尽千年的沧海桑田，当年的铜驼暮雨不仅仅是迷人的景色，还有它的历史意义，还有它在文人心目中的地位。司马光曾经说，欲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那么，洛阳千年的故事，也要看看这铜驼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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