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粗鲁撒泼的女孩子
夜里,一阵阵高亢尖利的喊叫声惊醒了小区里的人。是子夜,一天中最需要酣眠的时刻。
一个女孩子不停地在喊叫,她的声音有如最尖利的刀子划过玻璃,划过铁皮,任睡得多么沉的人都要被惊醒,何况夏夜人们都开着窗子睡觉。
楼下是个被楼房围起来的小空地,没有灯,深夜是一片漆黑,远处马路上偶尔的车声弱似于无。本来这里像一个巨船,在夜的柔波里轻轻摇动,把人们送到梦的彼岸。天明,再把人们接回,送到黎明的此岸。周而复始,习以为常。
现在,一个声音带着回响,将这份夜的宁静撕扯得支离破碎。
因为愤怒,尖利的声音把要表达的内容变得含糊不清。听了好久,我才听清她喊的是:“松开我!起来!松开我!起来!”
应当是两个人,但听不到另一个人的声音。然后那女孩子开始粗鲁地骂粗话,问候对方的妈,奶奶以及祖宗先人。脏到使人不愿意重复她粗话的内容。
楼上的男子打开窗子说:“请你们到别处去喊,人家还要睡觉呢!”
女孩子仅仅停了一秒钟,继续歇斯底里重复她的两句经。喊得太久,她便以高音哭泣。这哭泣带着些撒娇,带着些绝望,带着些怨恨,更加搅扰人的安眠。
楼上另一个女子对着窗外喊:“你们再不走,我们就打110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女孩子却以更高更尖的声音哭喊:“你们打110才好呢!打110才好呢!你打呀,你他妈打呀!”
哭闹了很久很久,才听到一个男子极低沉的声音。接着是打电话的声音,开关车门的声音,然后一切终归于宁静,被前面的喧闹比照着,更显出宁静的难得。
刚才那一阵哭闹,伤了这夜,但夜以极快的速度自愈。可是不知被搅扰醒的几多个人,眼睛涩着,头沉着,翻身,再翻身,不能再睡去。
那个粗鲁撒泼的女孩子,本来有着非常好听的声音,想来容貌也差不了。她一出生,莫不是被父母亲人爱着喜欢着祝福着。最初呀呀学语的内容,应当是这世上最美好的语词。是谁不负责任地把她交给世界让她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纪,就失去了教养和理智,露出狰狞丑陋的嘴脸,打扰不止一幢楼房的人的安眠?
早上,邻居们在楼道里见了面,摇摇头,肿着眼皮,打着招呼上班去。楼上的女子一边下楼,一边抱怨:“眼皮肿得睫毛膏都没办法刷啦,吵得人几乎一夜没睡呀,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