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孩子《见或不见》
“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是一种怎样的体验,“言语从没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又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所谓的两情缱绻,仅仅限于文字之间。终有一天,你丈量所有的路途,换得彼此片刻守候。相逢的瞬间,我竟发觉自己,与你四目相对时尴尬得仿佛陌生的路人,全无纸上的风情与依恋。不知我是该悲哀还是该庆幸,哀绵长而厚重的情意竟被突至的可触可感抹了个干净,居然只会落得相见不如怀念;庆短暂的重逢恰似初遇,别后还可以继续抱着记忆与想象在自以为的完美中度日。文字尚有余温,反倒显得手心冰凉。在你面前,失了分寸失了随意更失了自己,一切都紧得很。我忘记了一开始准备要说的话,有挂念有嘱咐,我忘记了一开始准备要做的事,有微笑有拥抱。我哪里是忘记,只是太害羞,连头都不曾抬起,哪还顾得上其他,哪还可能有其他?
或许悲伤忧愁都在尚不可及的日后,既然不会马上降临,又不能被顺利化解,只该把一切抛远,我且该静享当下的时光。可当下就没有恐惧和不安了么,如果最让人恐惧的是恐惧本身,那最使人不安的呢,不安本身么?若说我的恐惧源自不安,那么我又该如何劝服自己从容坦然呢?即便,我所恐惧的,不过是时间空间下被放大和拉长的等待,那我所不安的,岂止是不曾成熟又不能变得更好的现状?妈妈总是担心,我会受到伤害。我半玩笑半认真地保证,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妈妈眼中的我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世事人心,妈妈心中的伤害是付出之后多半只能失望地期待,是只能等来得非所愿的无奈。其实,自己也并不知道如何劝服自己未来如何,又到底应该去相信些什么。眼前路的未知,可恰如你曾说——你又能从谁身上看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呢?
看了自己近七年的日志,看了大家加的每一条评论。从初一开始,仿佛心事难以疏解般,时而清醒时而含糊,文字一直忧伤。不知是因为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有相似的烦忧还是这么多年都是只有烦忧的时候才想起记这些文字来。自己串起的这么多成长的脚印,纷纷扰扰中跌跌撞撞。有人七年都陪在我的生命里。有人出现又渐渐走出视线。有人只是在暗处默默关心。有人心心念念却时常遥遥相望。执念七年。明天有无数种可能,何去何从暗暗伤神,可这已然过去的七年时光能讲一个动人又动心的故事就足矣。一切都还遥远,不过是骗自己稍稍自在心安的托辞。打个盹,便不知溜走了多少岁月。我实在是怕极了。一边怕相见丢了好容易达成的默契,一边怕不见失了好容易走过的足迹。其实,那些重要的事情,俏皮的话语,都不是见面时的话题;相反,没有对方的面庞,没有对方的声音,才能真正踏实,才能诉说内心的故事。偶尔接起的电话,长时间的沉默,大片的空白,实在是磨得我心焦又心痛。
闲人才会多思,要想心静,人就得忙起来。退一万步讲,假若未能如期一切顺遂,我凭什么心中暗许又再次把自己交付,纵然草草纵然寻常。我不知道,我现在做得到的,假若一切必须从头来过,自己是否还能有力气再尝试。再想来,假若一切必须从头来过,自己肯不肯由旁的人来给。我说不上来自己想要什么,心底的那个声音告诉我,我得到的不少了。我也知道,七年,自己与自己心底的那个声音躲躲藏藏很累,也知道自己对自己的明天有无限的忐忑又被最渴望能懂自己的视做笑话。少年你会因为无法直面而选择退让,你会因为无法解决而将其扔开,可是呢,我却成了这样——明明很在乎,却总是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明明很盼望,却习惯了在听到许诺时马上拒绝;明明心里有千百个不愿,却不得不笑着点头还要大度地看对方离开。少年你总以为相爱的人就能到永远在一起,只相信情到深处就再不会听见风中的叹息,可结局呢,往往是天各一方,各自沧桑。“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欢愉,哪能抵过“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的无奈,儿时的美好只怕会徒增伤感。“忆妾深闺里,烟尘不曾识”可又如何,失之我命罢了,空叹“去来悲如何,见少别离多”了此残生。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可抗力,只是人为通常比天意更加可怕。我为何总是对迷茫念念不忘,总不能说是期待迷茫给我回响吧。
如此说来,见与不见,又有多大意义。我可以在手机的“九键”敲下“我爱你”却愈发吝啬对你诉说想念,真的是因为自己累了么,还是胆怯。我想你远比爱字更令我动心,不闻不念,或者只是在远方关注,远处就好;不想上前,不想被你牢牢牵住手,不想被你紧紧揽在怀,不想欢喜又害羞地与你的唇相触,不想碰到你满是怜爱的眼神又慌乱地避开低下头。见与不见,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