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纸荒唐言 一把辛酸泪‖文/六一
满纸荒唐言 一把辛酸泪
鄙人薛蟠,表字文起,生于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昔日赖祖父旧日的情分,在户部挂个虚名,支领钱粮,其余一概不闻不问,终日惟有斗鸡走马,游山玩景而已,好不自在。现如
今垂颜白发,物是人非,年难留,时易损。
回顾半生,真真可谓称得上是甚荒唐。年少时性情奢侈,言语傲慢,虽也上过学,不过略识几个字,行为做事,粗鄙不堪,今日所想皆为罪过。
昔日弄性尚气,使钱如土,贪图美色,买下香菱。却不想人贩子卖与我之前,将她卖给冯渊。我仗着家中富贵,亲戚权势,命令仆人,将冯渊打死。冯家虽已报官,但坐堂之人却是贾雨村,他也明白趋吉避凶的道理,当日审判只管虚张声势,动文书发签拿人,只交代我已得了无名之病,被冯渊的魂魄追索而死,其祸皆由拐子而起,除将拐子按法处置外,余不累及,与冯家做烧埋费,这事也就妥了。从此以后气焰更加嚣张,在贾宅族中,凡有的子侄俱已认熟了一半,今日会酒,明日观花甚至聚赌嫖娼无所不至。
也曾想过附庸风雅,与宝玉,蒋玉函等人饮酒发令,不过是要说“悲”“愁”“喜”“乐”四个字,注明这四个字的缘故,或古诗、旧对、《四书》《五经》成语,却也无言相对。所作之词,“女儿愁,绣房钻出个大马猴”与宝玉的“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对比实在相形见拙。
生平最大悔事,便是娶夏家小姐夏金桂为妻。当年图她颇有几分姿色,亦识得几个字,便觉得好。不曾想论心中的丘壑泾渭,颇步荣国府琏二嫂嫂的后尘。从小娇养溺爱,不啻珍宝,自己尊若菩萨,他人秽如粪土;外具花柳之姿,内秉风雷之性。每每挟制于我,后来倚娇作媚,将及母亲,后至妹妹。我也只有徘徊观望,十分闹得无法,便出门躲着,亦无别法,惟悔恨不该娶这“搅家精”。后来她心术不端,设计杀害香菱,却不曾想自焚身。幸得荣府琏二哥相助,阻止金桂母亲撒泼耍横,最后母亲命人买棺成殓,自是不提。
如今两鬓成霜,回首往事,其间离合悲欢,兴衰际遇,俱是按迹寻踪,不敢稍加穿凿,至失其真。鄙人背父母养育之恩,负师友规训之德,以致今日一事无成,半生潦倒之罪。只愿世人当那醉余睡醒之时,或避世消愁之际,把次一看,稍能警醒,亦可免沉沦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