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聊城∣陈文轩：老屋前的沉思

一朵白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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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前的沉思

陈文轩

01

寒风里，您喘着粗气，胸藏半世沧桑

我与您的交流日渐枯索

直到您再也无法挽留我离去的惆怅

您站在那里

从没有过得静默

我消失在纵横交错钢筋水泥之间

铺展沸腾的魂梦

后来

好像什么也不缺少

但是一想到您

顿时就感到一无所有

也亏欠您太多太多

02

那时，一锅萝卜疙瘩汤就能

把整个童年养育得喷香馥郁

那时，我健硕的父亲

一顿能干掉四五个馒头

父亲悠扬的呼噜声

能把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我担心他喘不过气来

他除了干活、缄默、抽喇叭筒烟

偶尔喝起酒来絮絮叨叨

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我就想

老房子再好

我也不会留下来过日子

我要肋生双翅远走高飞

03

姐姐出嫁了

我在她住过的小西屋

读书、习字、迎接黑暗中的黎明

我一遍遍拉着抽屉

希望里面永远有一根红艳艳的蜡烛

覆盖我的黑夜

驱走我的愚昧无知

从那时起

我思想上开始与父亲对抗

因为是他想让我

像他一样肩扛锄头活跃田间

我不服——所以常惹他生气

那时候，父亲成了我要搬倒的对手

甚至引为敌人

因为他总喜欢

炫耀当过张宗昌副官的老爷爷

曾有良田百亩名振一方

老辈子的事提了又提

让我鄙夷的暗“哼”

咋到您这辈子

家

已经四壁萧然

故事都让耳朵听出了糨子

而父亲却常常飞着吐沫星子

我觉得可怜复可笑

04

父亲那回逼我下地干活

竟把我的墨水瓶与笔一扔老远

倔强如牛的我从心里呐喊

有一天我要拆掉

这结满痛苦

又凝聚梦想的房子

05

无奈中

我赤手空拳扑打过空气

我穿着漏脚趾头的鞋子踢过冰雪

我一言不发在村外的旷野狂走

真想剪辑掉那段儿困兽一般的岁月

可是我的力量像高原的空气稀薄

06

老屋前堆满金灿灿的玉米

院子里的石榴树结满果实

父亲却突然肺癌晚期

我擂心如鼓

原谅我只顾在

纵横交错的网格子低头穿梭

抓挠一家子的茶米油盐

有时在灯红酒绿里寻欢作乐

却不曾守候父亲孤独的身影

儿不孝啊真该掼响亮的耳光

07

真后悔自己的狭隘和自私

给父亲搓澡向父亲敬酒

陪父亲赶集为父亲买棉袄

的团聚日子

竟然少得屈指可数

08

父亲住过、我视为旅店的老屋

这些年喘着粗气

经不住风吹雨打经不住岁月打磨

老屋它清清楚楚的托梦给我

说它要告老还乡

去要寻找地宫里的亲人们

给予我所有记忆的老屋啊

面对你，我百感交集

我与乡人终于举起锃亮的铁锹

09

老屋终得解脱

我与老屋的最后一张照片

彼此的面孔都无限荒凉

父亲啊

如果你能从遥远的世界回来

这阔绰明亮的房子多好

我会多多从省城回来

再与您对饮与您一起下地干活

与您一块赶集

再坐您的自行车去串亲戚坐大席

您再用筷子为我夹一块肥肉彪子

再听你讲漫无边际的老爷爷的老故事

这样该多好

该多好

作者简介

陈文轩，自由职业书法家、断断续续游走在诗歌与书法艺术之间，崇尚心灵的无拘无束与信念图腾，渴望云山深处，踽踽独行，听风、看雪、与树木为伍，悦尽凋残苍茫，体会自然之形态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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