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诵 | 遗忘

遗 忘

文：西江月冷  诵：兰幽

人总是善于遗忘，很多原本朝思暮想的事，说忘就忘了。在岁月的某个阶段，它一度成了生活的全部存在，可走着走着还是忘记了，如飘飞的尘，竟然不知道消失到了哪里。

无处可寻，只有冥思苦想地沿着记忆之路，笨拙地回过身去。可那些走了很远的事情，那些对着你笑的人，如今又在哪里？

他们未必就真的被时光埋没了，因为从来没有什么会真的在岁月中死亡。也许他们一如既往地存在着，在时间的某个遥远位置，在你心灵的某个偏僻角落，在你渐渐漠不关心的地方。

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行走，那条往日熟悉的道路，已经与你隔了很远的距离，自从你离开的那年，你再也望不到那里，你的视线也很少到过那里。

人总是向前走着，这一路的奔波，难免会遇见一些新的事物，难免在越来越繁杂的背包里，补充一些东西，遗漏一些东西。这不是你的错误，又有谁可以把一生的情感完整地背负心头呢？

为了生活，为了行走，无以承重。

多年以前，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与遗忘无关的人，在每个即将睡去的夜晚，在我的梦境还没有到来之前，我总会仔细地回味生的滋味。我会把一件一件的事情小心地串联起来，如数着透明的珍珠。我对自己说，我要把这些往事从此记留在心，与我的血液同在、呼吸同在。我甚至想象着某个老去的黄昏，在我的眼前能清晰地闪现着泛过金黄色调的往昔画面。或是对着我的子孙，坐在陈旧的坐椅上，对着落日娓娓而谈，那些曾经生长在生活道路上的一草一木，那些曾经在生命中爱着的人们。

可我还是睡去，当我在几年、十几年后醒来，除了眼前的一些片段，手心里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气息。于是在一些失忆的季节，我开始寻找，向着来时的道路蹒跚而行，并用想象的翅膀拼凑着自己的过去。可遗忘的一切，怎么能够重现？原本鲜艳的色彩褪色了，原本爱着的人模糊了，原本脉络清晰的脚步，也杂乱无章地染上了灰沉沉的色调。

如在一个夏日的午后，我突然在别人家里看见了一幅油画。画上是一个山村的场景，一个孩子，一台石碾，一些远山。我愣愣地看着画，记忆竟然如此陌生，这是我的作品么？这里真的留有当初的心跳么？可它对于我，真的如此陌生，就像离别多年的路人，偶然遇见了，简单地打上一声招呼，简单地叫声你好，却再也不能想起更多。是的，我们之间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时间竟然可以淡化一切，可当初描画它的时候，为何我又是那样的投入？

后来，因为这幅画的提醒，我开始追忆被我遗忘的更多事物。一些人在我的脑海里走来，他们踩着春天的红花，或是带着秋风的忧郁，或是在盛夏季节的林荫小路上挽着我的手微笑。然而记忆的归处，竟然总是冬季。他们真的离我远去了，即便在回忆的路上让我满怀希望地描画出那些场景、那些微笑、那些温暖，可时间之墙依然冷冰冰地隔在中央。大概在我的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就有了一块透明的玻璃，这是难以逾越的障碍，我已经不能真切地感受到那时的温暖与寒冷。

原来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有人说，人活着活着就活得满不在乎了，包括死亡。我想是这样的，往日的激情、拥抱，那些热泪盈眶的誓言或悲悲切切的泪珠，那些童年路上的草花，少年路上的爱情，青春蓬勃的心跳，曾经日夜栖身的村庄与城市，一段一段的分别与相聚，都永远地停留到了原处，或是在你努力回顾的时候，注定成为一种没有消亡的符号。

想来，遗忘是对生命的一种释压。而一度遗忘的事情，即便想起，却真的难以重生，真的难以用旧时的模样与你对话。因为时间真的流走了，记忆无以选择。在春去秋来的季节里，你再也不是那时的自己，他们也不再是那时的时光。生活给予我们的，只有脚下的时光。以后的路无论平坦或是坎坷，漫长或是短暂，你都要真实地去走，用自己的平凡与简单，真心与诚意，在生活中获得更为丰富的内容，那才是一种活生生的存在。

作者：西江月冷，本名，李玉峰，山东省美协会员、山东省油画学会会员，油画多次在省博物馆、省图书馆、济南美术馆等地展出。闲暇时用文字记录生活，写有散文近300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