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期征文 | 艾瑛：没有落下的扁担

作者简介

艾瑛，小学语文教师，内江市作协会员，内江市音协会员，《西南作家》签约作家，在全国各级刊物发表爱心系列文章200余篇。代表作《难忘的歌声，永恒的记忆》，微电影故事《缘结资中兔儿面》

没有落下的一扁担

世人都曾说严父慈母，我们家恰恰相反是严母慈父。在我的记忆中，父亲艾依模无论是对亲朋好友，邻里乡亲的孩子，还是我们兄妹六人，一直都是非常和善慈祥。常言道：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嘛！父亲对小哥哥和最小的我，那更是疼爱有加。每天无论地里的活多忙，哪怕是干得腰酸背疼，筋疲力尽，晚饭后都会让我和小哥哥，一人坐在一条腿上，其余的哥哥姐姐偎依在他的周围，父亲一边麻利地削着红薯或着编制竹篾，一边问问我们的学习情况，问问哥哥姐姐的劳动生活情况,一直 到小哥哥读高中，我读初中都是这样。父亲在村民的眼里是好社长，赢得了大家的称赞和上级政府的肯定，多次被评选为区县劳动模范，连任三届资中县人民代表，为民众呼出了心声。在我们兄妹眼里是最优秀的爸爸，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一生从未打过我们几姊妹。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好父亲，居然差点将一根扁担打在他的掌上明珠我的身上……

1987年的秋天，高中毕业的我回乡参加民师招聘，幸运地做了一名乡村教师。从此就就成了娃娃头，每天在学校和孩子们一起快乐地学习；放学后还可以帮助父母干活种地，这样既减轻了他们的劳动负担，所挣的工资还能贴补家用。父亲逢人便说：还是我的蛮女孝顺懂事，你看她又给我买新雨鞋了……那幸福之情都写在脸上了。两个姐姐出嫁在本队，哥哥嫂子与我们门挨门，小外甥，小侄女他们一天到晚来我们家几次，那时真是其乐融融啊！

08年初夏的一个下午放学后，我抱着一大摞作业本，走了5里山路，爬过20多级石梯。满头大汗地走到我家责任地时，看见年迈的父亲，正在挑粪给玉米施肥。我二话没说，马上放下作业本，对父亲说：“爸，让我来吧！”不料一向慈祥的父亲却阴沉着脸，用平生我第一次听见的凶巴巴的语气说：“走开，不要你来管。”我莫名其妙，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从我教书后，每天只要家里有农活，我都会把作业本抱回来，晚上批改，白天帮助父母干活，这样 工作 劳动两不误。我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委屈地边走边想，以前对我呵护疼爱的父亲今天怎么啦？刚走到我的家门口，母亲看见我脸上挂着泪珠，连忙过来接过本子。这时，父亲也跟着回来了，他放下粪桶，取出扁担就扬起，向我打过来。我本能地一闪，躲在母亲的身后，母亲也懵了，她一下子 抓住扁担，身子打了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我赶快逃进了我的房间，将门反锁上，父亲就在外面和母亲一直争吵。

那天晚上，我伤心极了，竟然以绝食来回应父母，无论母亲在外面怎样喊，我都没有开门，我想了很多很多，委屈的泪水打湿了枕巾……18年来，无论是读书，还是教书，父亲对我都是夸奖和鼓励；无论农活再忙，我要去区里还是县里参加学习或考试，他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亲自送我去，还会把平时节省的钱给我买一点好吃的。今天究竟为什么？

乡村的夜晚静悄悄的，父母在床上也是辗转难眠，只听见母亲轻轻地问：“老艾，你一向最疼孩子的，今天咋个要打我们的幺女啊？”父亲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下午我在地里施肥，一社的社长过来在医生那里看病，说我们的蛮女上课打了他的儿子。你不晓得，她的这个工作来得不容易啊，我们村的老师又少，要认真教好那些娃娃，不然，咋个对得起这些村民啊？”“那你也问清楚到底是哪样的,不要只听一边的话撒。”“那个社长干了几十年的工作了，还会说假话吗？”母亲无言了。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啊？我才想起，前一周的周四，中午放学时有个叫祥祥的孩子，背诵古诗两首那课，一直记不住《寻隐者不遇》那一首，其实就20个字，很简单。因为要到中心学校参加会议，我便叫他回家去多读几遍，第二天再来背。可是孩子偏偏不回家，我去拉他的手，然而小男孩身体很结实，力气特别大，抓住桌子，始终不肯出教室。我怕锁门走后，孩子有什么意外，于是叫他的堂哥帮他拿书包。然后还请隔壁的小卖部大爷帮我看住，叫他一定回家。没有想到现在他的父亲居然告诉我的父亲，说我打了他，真是冤枉啊！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父母。母亲说：“老艾，你错怪我们的女儿了。幸亏你没有打下去那一扁担……”父亲低头不语。

那没有落下的一扁担，虽然没有伤在我的身上，却痛在父亲和我的心上。也许对父亲来说，那是后悔的痛，是歉意的痛；对我来说，那是一种鞭策的痛，是鼓励的痛。二十多年来，那一幕情景一直萦绕在我的眼前，时时提醒我该怎样工作，怎样做人。我忘不了那没有落下的一扁担，更忘不了疼爱我，关心我的父亲。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十年有余，也许正是因为当年父亲对我的严厉才成就了我今天精彩的人生。我在心里默默感叹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但愿来生再相遇，报答父母养育恩。天堂之国的父亲啊，您可曾听见女儿深情的诉说；开明仁慈的玉帝哟，您可否让父亲重返人间？让我再尽一份女儿的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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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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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