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专刊｜潘泽才：​富贵的富贵一生

站在岚山之巅，举目四望，湘江古镇与龙光宝塔尽收眼底，三水六桥，步云飞虹历历在目，远山崎岖连绵直奔八闽百粤，湘水绵水在山下汇为贡江蜿蜒九曲，飘然西去，车水马龙田园村舍，风景如画使人心醉神迷，宠辱皆忘，禁不住引颈高歌"风景这边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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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的富贵一生（小说）

文/潘泽才

富贵，在我们村也是名人，想当年，村里的老娘们都喜欢他，有啥好吃的都舍得给他吃，不过40年前就出车祸死了，过年过节也没人给他烧纸上坟，平时更很少有人想起村里曾经有个富贵。

据说他们祖上是从山东迁移过来的，姓 龚 ，全庄独一姓，到他这代他们家已经是第八代单传了，千倾良田一稞苗，爹妈视他掌上明珠，娇嫩 得很，可是好景不长，在他十八九的时候爹妈就死了，撇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怪可怜的，可是富贵并不 奥丧，仍然天天的乐乐呵呵。

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少不了他，这天庄里的李老二死了，大执宾和二执宾商量，“出殡 了那纸糊的小鬼让谁拿呢？”二执宾说“拿那小鬼 晦气，让二神仙拿准不管拿，就让富贵儿拿吧，比他实在点儿，给他几块钱。”于是让人把富贵找来，大执宾告诉富贵“你把这小鬼拿坟上去烧了啊。”富贵笑笑说“中啊，”弯腰抱起那小鬼。大执宾说道：“等出殡了再拿，你在吹 喇叭的后面走啊。”出殡了以后，大执宾拿这5块钱递给二神仙说：“你把这五块钱给富贵送去。”二神仙把钱装进衣兜里，在人堆儿里找到富贵，“大执宾给你5块钱。”说这在 兜 里掏出2块递给他，富贵也不知道2块钱和5块长的啥样，更不知道是2块钱多还是5块钱多，笑咪咪的把钱装进 兜里。吃完饭了，二神仙和富贵负责刷碗洗筷子，二执宾按照庄里办事的规矩，递给二神仙二包香烟“富贵你俩刷碗的一人一包啊。”二执宾走了，二神仙把两包烟都装进自己的口袋。富贵说“你给我一包啊。”二神仙往富贵跟前凑了凑 ，压低声音说“你也不会抽，要烟干啥，再要揍你。”富贵那还敢吱声。低下头继续刷碗。

这个二神仙和富贵一样，光棍一条，心眼挺多，要不都叫他二神仙呢，就是不屙人屎，不大干啥好事，没人得意他。

庄里没事了，富贵就到碾房附近转悠，有人压碾了他就主动帮人家推碾。这天压碾的人特别多，人多也得一份一份的碾呀，几个老娘们等这压碾闲这没事，你一言我一语，东扯葫芦西扯瓢呗。这多人在后面等这，二驴子媳妇自己推碾还不着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富贵来了，便说道：“快帮二嫂子推碾。”富贵在前面推着碾杆，她在后面扫着碾盘上的棒子，富贵时不时的回过头来，色迷迷的往后望，那二驴子媳妇满脸的汗珠，就象挂满露水珠的红牡丹，两道重重的 眉毛上挂着米糠，忽闪忽闪的就象枊叶带霜，累的胸脯 一起一㐲，看得富贵心呯呯直跳，二驴子媳妇根本没走心。大伟媳妇是全庄有名的 泼辣人儿，有人暗地里说他和谁都好，是男的就中，所以送她外号叫好说话，这好说话瞅着富贵色迷迷的眼睛说道：“富贵，给你介绍个媳妇你要不？”富贵不加思索的答道：“要。”“你有钱吗，人家得要财礼。”“有啊，上集我那家兔卖了，卖十多块呢，家还有个小的呢，长大了也能卖好几块呢。”富贵说着，从 兜里 掏出一张纸票“这还有5块呢，前天李老二家给的。”几个老娘们看他手里的纸票是绿色的，车工开车床的，2块的，哈哈大笑。“我说富贵，这是五块？”“他们说是5块吗。”那好说话指着二驴子媳妇说道：“给她给你当媳妇中不？长得多俊。”二驴子媳妇看看富贵，脸上两个酒窝深了许多，说道：“富贵要不？我就跟你去了，给我2块钱就中啊。”“不要，不要，打不过你。”一碾棚的老娘们乐得弯这腰捂着肚子。

不一会，二驴子家的棒子碾完了，便说道：“富贵，你早晨还没吃饭呢吧？”“没吃呢呗。”富贵摸摸肚子，看样子很饿了。“你等这，我们二驴子前天拿家不少馒头来了，家还有好几个呢，到家了给你送来啊。”不大一会，二驴子媳妇真送来了三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还有两稞大葱。在内个年代，要是能吃上雪白的白面馒头太美了。好说话 揪着富贵的耳朵说“这媳妇对你多好，黑了你就上她们家住去啊。”富贵说道：“我不，人家不让我进去。”“你使劲砸 门哪，要不你就偷偷的藏在她们家门 旮旯，等她睡觉脱裤子了你就突然上炕，钻她被窝去，肉肉乎乎的搂着多得。”说的二驴子媳妇脸都红了，便说道：“你上好说话家宿一宿去吧，她好说话儿不是，准让。”好说话又揪起富贵的耳朵说道：“上我们家跟我宿去你去不？”富贵哪敢说去，大喊“不去，不去。”好说话又伸出左手，把他另一只耳朵也揪住“你去不去？”“不去，不敢去。”好说话两手同时叫劲“你不敢去也得去，再说不去拧死你。”富贵一双手赶紧攥 住好说话的两手“啊呀，啊呀，去呀，去呀，二奶呀！”一碾棚的老娘们又是哄堂大笑。

这半天富贵帮好几个老娘们压碾，心里很满足，吃了两个馒头，留一个拿在手里，一边往家走一边心思，黑了还吃馒头，心里美滋滋的，二神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看见富贵手里的馒头雪白，口水都流出来了。“富贵，把那馒头给我。”富贵哪能心甘情愿的给他“我还留着后晌黑了吃呢。”二神仙照这富贵心口，上去就是一拳，夺过馒头扬长而去。富贵看看二神仙走远了才敢大骂：“操你妈，二神仙！”

秋天，富贵也上山拾点柴禾，留这天冷了烧炕，那二神仙总是在远处盯着他，等他割得差不多够一捆的时候，突然冒出来，“我背走了，你再割吧。”富贵好几次举起镰刀，想把他砍死，可是，他总是哆哆嗦嗦的下不了手。

这天，天上下起了大雪，富贵又冷又饿，正从大街上转悠呢，有人告诉他说：“你没听见庄里放爆竹，老张家娶媳妇呢，你怎不快去。”富贵乐坏了，赶紧回家拿两个大碗，蹭蹭的往老张家走。有人问他 “你怎拿哪老大碗？”富贵乐呵呵的答道：“去一回怎么也得要来够吃一天的呀。”“就你那贺喜的，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吉利话来，还不给你半碗儿。”富贵却很有信心“不能，不能。”到了老张家，门前好几个外庄讨饭的贺喜来了。有一个会唱的，扯着嗓子唱了段儿《好日子》，老东家乐呵呵的给了三块钱一包烟，又给了一 瓶 酒。又来了个打竹 板的，那小子口若悬河。“打竹板，响呱呱，张家娶了一支花，才子配佳人，凤到富贵家……”老东家更是眉开眼笑，也给三块钱一包烟，还有一瓶酒。该富贵了，他不会唱也不会说，就是重复一个字“好，好，好……”老东家看看富贵，告诉家人说“给富贵找个盆，大点儿的，给他一盆米饭，再给他一碗肉，再给他两样炒菜，冬天也 馊 不了，让他多吃几天。”富贵也挺会说话，乐这说道“二爷真好。”实际要论庄里的辈分，这老张还得叫富贵叔叔呢。

富贵虽然二妈悠乎傻了叭叽，总是挨二神仙欺负，但是，全庄的人都对他挺好，却也很快乐。

那个年代，到了夏天，庄里家家没粮断顿，哪还有精力管他富贵不富贵的，可是，富贵宁可饿死，他也不会 掰 队里的一根棒子，扒队里的一个白薯 。一天，好说话在自家自留地里抱了一小 框 白薯，胳膊挎着框，两根大 辫子在屁股后头晃着走过来，一不小心掉在地上一个，富贵拣起来想吃了，又觉这不对劲，便喊道：“好说话你白薯丢了。”说这给人家递过去。这好说话心思，这个富贵真是好人，可拣点吃的还要还我。“给你了，你吃了吧。”富贵才笑呵呵的放在嘴里，咬一口，真香啊，，可是忒少啊，咽 到肚子啥事没管。一条小狗从身边慢慢悠悠的走过去，胖胖乎乎的挺好看，都走出挺远了，富贵“喂，喂，喂，喂”的叫几声，那小狗真的上他跟前来了，摇 着尾巴舔他那屚着脚 趾头的破鞋，他把小狗抱在怀里，心思把它抱家去偷偷的杀了吃好几天，可又一想那可不中，人家二驴子不在家，二驴子媳妇还留这给她做伴呢，饿死也不能干这缺德事，又把它放在地上让它跑了。前面老何家大门拴着一条大黄狗，那狗正在有滋有味的吃食，他老远的瞅这那狗盆里狗食还不少呢，那狗 吃得正香，他想过去和狗抢点吃，刚往前凑过几步，那狗抬起头，瞪着 两只大眼睛，冲这他 张开大嘴“旺旺……”起来没完没了。吓得他赶紧快走。

这天富贵饿得实在难受，庄里也没有娶媳妇的，也没有死人的，和狗抢一口吧又怕那大黄狗咬他，找点啥吃呢？在庄边的小道上艰难的走动，身子都有点发晃了。哪二神仙就象甩不掉的影子，正在前面的大道上躺这呢，他心里大骂，二神仙你怎不让车撞死，掉井淹死，房 塌了 砸死 。心里正骂得解气，突然，一辆马车軞车了，哪大 枣 红马拉这马车，前蹄子举的老高，剑似地朝二神仙飞过来了，他大喊“马车！马车！马车！”眼看这马车就要到二神仙跟前了，可二神仙一丝 儿不动，富贵急了，强使出全身仅有的一点儿力气跑过去，平生第一次无力的踹 了他一脚，二神仙急灵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富贵你反了天了，敢踢我？当他一抬头，哪马车已经到了眼前，“我的妈呀”，“嗖……”的一个翻身，躲过了马车，可是，富贵却没有力气躲开了，那马车正从他的脑袋上压了过去，哪个惨啊，脑浆都压出来了，可怜的富贵，就这样丧了命。二神仙吓得赶紧往庄里跑“快来人哪'！死人了……”。有人说“二神仙，富贵为了救你死的，你得给他披麻戴 孝。”二神仙却不以为然“他不踢我马车来了我也知道躲，跟他是的废物叭叽地。”村里人都恨死二神仙了，说他太没良心。

生产队给富贵买了一口薄薄的棺材，把他埋在了他爹妈的坟傍了事。

富贵，就这样结束了他富贵的一生。

作者简介

潘泽才，生于河北省迁安市北部山区，高中毕业当兵入伍，复员后从未忘记笔墨。曾经在解放军报，前进报，丹东日报，河北日报，唐山劳动日报，迁安电视台等多家媒体发表大量文章。《家乡的核桃树》，《我给二叔写封信》，等作品先后在迁安报，迁安电视台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