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洁 | 静静的小河（连载 6）
静静的小河
到了刘俊家，一群人杵到三间土房的中间一间客厅里，几乎都站不下，于是大家干脆直接奔向他家的水田。
脱了鞋，挽了裤脚，一群人像鸭子一样扑腾扑腾跑到田里去。做好分工，大家开始也熟练地插着秧，边叽叽喳喳地乱说一气，学校的、家里的，吵闹个不停。
这时候，王小东则呼哧呼哧提着两个大暖瓶来到田埂上；又呼哧呼哧跑回去拿几个喝水的杯子。然后他倒好茶水，招呼着大家说：“渴了都来喝哦！免费茶水供应！”
“你也下来学着干呀！那样中午就可以多吃两碗干饭了！”有人在田里喊。
“他呀！你看他穿的那身衣服，就知道，哪是干活的人嘛！典型的寄生虫啊！”阿芹说。
“你们几个男生去把他拉下来！”阿香说。
“对，非把他衣服上糊满泥巴，也让他知道劳动人民是怎样炼成的！”
于是就有两个男生往田埂上跑去。而王小东身高腿长，不待他们上岸，早就一溜烟跑出老远，还甩下一句话：“你们这伙人真坏！不好好干活，净害人！”
“看他自己不干，还教训人家，真是周扒皮呀！”
“不对，他姓王，叫‘王扒皮’哈哈哈”
所有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附近农田里的农民都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都跟着大笑起来。
“这帮孩子！”
刘俊的父母也在田里，都爱怜地看着我们这群调皮的家伙，呵呵地笑着，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和他们的儿子刘俊是没有区别的。玩笑归玩笑，我们干起活，还都是不含糊的。一望无边的白茫茫的大水田，转眼功夫就变成了一片青绿的插满了秧苗的稻田。所以，我们一起干一天，就顶得上父母干上好几天。我们走后，那家的“插秧进行曲”基本上也就只剩下尾声了。
下午的活一直干到天快黑才收工。我们匆匆吃了晚饭，一群人又披星戴月地驱车往学校赶。刘俊就留在家里，第二天帮父母收尾。
路上，男生们开始讲各种鬼故事。什么“炸尸”的鬼会附身啦、“吊死鬼”有长长的红舌头啦，总之所有的鬼都是在这样的夜间出现，且都面目狰狞、无所不能。于是黑暗里，传来女生们此起彼伏地尖叫声。
我坐在杨豪的自行车后边，不自觉双手紧揽住他的腰。风声在耳边呼哮而过，我想像着那些可怕的恶鬼的样子，不时回头看身后阴森的夜。月如悬钩，挂在天上；淡淡的月光下，路边的各种模糊的影子都像鬼影一般快速袭来又倏尔远去，着实让人汗毛直竖。
“你别听他们在那里瞎说，都是在吓你们这帮小毛丫头的！”杨豪在前边安慰我说，大概是我的手指把他的腰掐疼了。
“我才不怕呢！我知道他们使坏！”我松开手，装着轻松的样子，但是仍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看着身后。
“扶紧啦，我要发力了！”杨豪发现我们被落在了后面，也加快了速度。我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也大声叫起来，又抱住了他的腰。
终于，快要到学校了。我们已经远远地望见学校里高三教室里的灯光了。
“高三的学生真可怜！再也没有周末了！”阿香感慨说。
“是啊，到了高三，我们可怎么活啊！”方筝在我身后谁的车子上说。
“所以啊，跟他们比，我们现在就自由多了！同学们，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吧！”我说。
于是大家重又振作起精神，再次提速。
“唉呀！后边有人摔倒了！”有人叫起来。
我们都停了车子围拢过去看，借助路边人家檐下的灯光，我们看到王小东费了半天劲才从地上爬起来，满嘴是血。
“没事吧？”“没事吧？”大家都纷纷地问他。
“没事，好像是摔掉了一颗门牙！”他说。原来他摔倒时，嘴嗑在了石头上。
大家即嘱咐着“小心点，慢点跑！”却又都忍不住笑。
“王小东，明天你去镶一颗金牙吧！不然吃干饭的时候，米粒该都塞那个坑里了！”
“是啊！你那颗门牙是长不出来啦！小心找不到媳妇！”
“大家记得吗？齿缺被叫做什么？”
“狗窦大开呀！鲁迅先生教的你也忘了？”阿香大声说。
于是大家都哄笑起来。
“王小东，老天爷是妒忌你长得太帅了，所以才要拔一颗你的牙！”我笑着说。
“哈哈，终于有人看到我长得帅了！”他呲着刚止住血的牙得意的说。
其实，他真的长得很帅。
劳动是辛苦的，但在我们这帮似乎永远都有着释放不完的精力的年轻人眼里，劳动更是快乐的。青春本来就是快乐的，因为有热血，有激情，更因为有忧伤。
这一段，很多人都有点怪怪的。
阿芹虽然总是故作洒脱，我还是看出她在有意躲着王小东。而那个一脸腼腆的帅哥，也总是无法掩饰他心中有秘密时与生俱来的羞涩。
“哎，阿芹，什么情况？你和王小东？”我的好奇心终于冲破所谓无聊的束缚，在吃饭时凑过脸去，坏笑着问正在皱着眉头吞咽那难吃的大锅饭的阿芹。
“什么什么情况？”那个一向自诩可以和我比洒脱的家伙，居然红了脸，开始躲闪我的目光了。
“就你现在的样子，也想瞒过我？”我白了她一眼。
的确，我们三朵金花之间，是没有任何秘密的。多少个夜晚，我们你挤我压的凑在其中一个人的小床上互相咬耳朵，直到天明。我们总是有说不完的悄悄话，老师同学父母、学校家庭还有我们所未知的那个所谓“社会”，都是我们的话题。
我仍是班里的开心果。课余时间，总有一大群男生女生紧紧团结在我这个班长的周围大侃特侃，时时传出阵阵欢笑，。
但是这一段时间，我总觉得杨豪有点怪怪的。每到下课，同学们纷纷聚拢来的时候，他却沉着脸出去，上课也不理我一句。课堂上，我们的胳膊偶尔碰到一起，他也总迅速地缩回去，似乎我身上长满了刺似的。
不知为什么，他这个样子让我的心里很不好受，他难道讨厌我？我做错了什么吗？他为什么又突然对我如此陌生？种种疑问在我的心里敲打翻腾。我的心情也开始低落起来，我开始暗自生他的气，而且借故和他吵架。
作者简介
郭洁，原名郭琼瑛，河南省固始县一线语文教师，固始作家协会会员。曾以“幽幽兰香”为网名作长篇小说《幸福筹码》投于“天涯社区”，后因有意刊印撤回并改编； 在各网络媒体或当地刊物发表散文、小说、诗歌各种体裁的作品数十篇。 作者自评:多闲愁，喜以文字抒怀；好丘山，乐古韵，常恨才疏学浅。 座右有铭，以文见风骨；平生所愿，平凡而不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