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五十四）

没有什么能阻挡我散步的热情，即便是这中秋时节的雨。

秋天的雨，方便的就像点外卖呢，随时就来。下雨天，不能在外面散步了，我就爬楼梯：从一楼爬到十七楼，再从十七楼下到一楼。还别说，上下楼梯真给人不一样的感受。

上楼梯的时候，小心脏有点受不了：就好像胸口给什么沉重的东西死死摁着，气儿都喘不上来。这感觉跟篮球场上跑的太猛，换不过气儿一样。上去后，要好好揉着胸口，同时把发软的腿也揉几下。真没想到，爬楼梯居然这么累。

其实，我还是琢磨了一下：上楼梯的时候，一定要前脚掌先着地，然后踩实踩稳当了，等腿直起来，再上下一步。身体躯干可以略微前倾一些。最后一次呼吸三四个台阶——也就是三四步，不能贪多，不能求快，以免导致后边乱了节奏。只要把节奏拿好，一步一步来，还是能够轻松一点儿的。

站在十七楼看下去，那些四五层高的稀稀拉拉的楼房，就像些小平房似的。楼顶上乱七八糟的，完全不像在地面上看到的那样。街道就像水渠，看不出平整宽阔，这里一座那里一座的新旧大楼混杂在一起，不少地方中间还空出来一块儿，就像老人的牙齿，到处都是空缺。

五颜六色的广场、运动场，就像是花花绿绿的彩纸，给粘在了地面上。他们把空中看下去的地方，弄得像到处都是补丁。公交车、小车，就跟移动的彩布条一样，急急或者缓缓地穿行着。

至于人呢，简直小得跟蚂蚁一样，正常的走动在这里看来只是蠕动，贴着地面蠕动。好笑极了：地上爬着那么多蠕动的“蚂蚁”！

夜色来临，华丽的彩灯把高高低低的楼宇装扮得像华丽的贵妇。

平视的时候那么纷繁华丽的大千世界，站在高处俯视下去，原来不过平常如此嘛。

站在这里往下看的时候，我脑子里总是在想：其实人生能有多大的事情啊，当你觉得快要翻不过去的时候扛不下去的时候，爬到山顶上朝下看一看，你会发现一切都变得那么小。——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

烦恼多，是因为你总在低处，看不远罢了。

下楼梯的时候，老磕膝盖就有点受不了，墩的不行。走到一楼的时候，需要好好缓一缓，拿脚在地上轻轻踩几下，然后轻轻揉一揉，才慢慢缓解下来。

我下楼梯的时候，身体尽量绷直，一步一步悠悠地走。这样，跟散步一样的效果。

下楼梯虽然比上楼梯轻松一点儿，但是不注意的话，容易伤膝盖和腰。尽管能轻松些，还是得控制好节奏。

其实我不是拒绝电梯，实在是乘坐电梯遇到过几回不快。

那次恰好电梯来了，我很幸运地赶上了。大家都戴着口罩静静地看着电梯运行的楼层，做好要下的准备。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的，拿个电话大声地打着电话。

电梯里那么小的空间，她的声音在里面嗡嗡震荡，“乖乖的啊，奶奶会想你哒。来，给奶奶笑一个；再跟奶奶亲一个……”

口音是西北地区的方言，鼻音很重，关键普通话就像宝鸡太白山顶上经了多少年的雪冻风吹的硬石头，齐楞齐角的，锋利得摸一下都能割破人手指头。

虽然大家都拿口罩捂着自己的嘴脸，可是依然感觉得到所有人都在强忍。大家都把眼光投向电梯顶部，或者就盯着楼层。一到自己的楼层，赶快抽身出去。

你说，坐这样的电梯是不是有点受罪？

所以，我干脆避而远之，一个人走电梯，就图个清静。

还有一次，我还在犹豫要不要乘坐电梯，恰好电梯来了。在我前面的是两个拉着硕大拉杆箱的女孩儿。这俩女孩儿，真不好意思说，反正吧，好像是俩亲姐妹，都是举重或者链球运动员一样的体型。

人确实比较多，她俩刚好能上去。可是，她俩刚一进去，电梯发出“嗡嗡嗡”的报警。她俩只好退了出来，一个瘦小的女孩儿怀里抱着文件，进去站在了她俩空出来的地方，居然一点事儿没有。电梯关闭，启动运行。

那俩女孩儿的脸唰的一下子成了牛油颜色。我还能凑这热闹么？赶快撤身走向楼梯间，还是走楼梯安宁些：不跟人挣不跟人抢。

走楼梯有很多好处，走一层看下去，是不一样的景象；再走一层，又是不一样的景象。“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真应了这样一句话。每一层都有每一层的感受。

楼梯上也经常有因为烦闷出来抽烟的，有倚着楼梯的，有坐在台阶上的。他们大多在看手机，那个专注劲儿，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精彩东西。

我走楼梯的时候，手机一定要放在口袋里，以免因为看手机踩空摔倒。

平常在路上散步，是贴着地面走，横行。现在爬楼梯，是竖着爬。方式变了，好像世界也变了。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