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字的写意追求

绘画是我身上的一块痒痒肉,痒起来就想重拾画笔。

说“重”就是曾有过。

父亲画花鸟,于我有熏染。初中曾师从蚌埠二中美术老师白善诚,他画国画,后来转漫画,国内漫画界画出了名气。后因车祸早逝,非常可惜。

蚌埠师专我们是同班同学。

我后来当面埋怨过这位师长、同窗。

他要我们画静物、画素描,没画一个月就把我画跑了。那样枯燥、拘泥、死板的东西,打死我再不愿意学。

坚持下来的欧家勇、汪伦民同学在蚌埠画出了头。

重启绘画的想法很快便淡下来。

熟识了小城画坛像赵规划、张此潜、周力、张洪、臧跃进、董克文等几位之后,他们的水准和道业叫我渐渐打消了重画的念头。

山高路远,天黑道滑,再无那般气力去追撵;也不想画着玩,没文化的去糟践。

最终内心能平复下来,是因为我想出了曲线画画的法子,拿自己熟悉的文字作墨着色,走画文相通的路子,把描写、刻划变成泼墨作画。

初试即上瘾;没多久,文风大变。

这是一种互动形态,以绘画的技法去想码字的道理,又以码字的体验去悟绘画的境界。

其中一位对我影响尤深,有一段我发现我的文字叫张此潜带跑了、带疯了。

他作画起讫不知其所踪的随性、遂心,充满全无谋划的性灵与笔墨自由。

笔随心意走,破碎了固化的思虑、布局,洋溢出“趣”之真谛。

我如今下笔,便想起张此潜作画,起头了前几句并不知下一段会在哪里,更不知这样的开头,何时、如何去结局。

半是兴奋半是趣意,一任文字在笔下流出。

再无谋篇立意的束缚,也没有起承转合的套式。

松间明月照,照出的却不是清泉石上流,而是几声箫音待天明。

老张敢散、能散、敢乱、能乱的格局给我很大的启发,尝试着也在文字里任性肆意。打头一块团墨,也许它就是个引子,重彩泼墨处却是举重若轻,言犹未尽时突然煞尾。

一个“趣”字作龙头,乱花迷眼,烟云沸腾。

搁笔茗茶,再想复制同等味道的一篇出来却是不能。

意趣具有当下性,走笔时泛起的情绪,跑远了心也就散架了。

中国的文字叫早前的一大批文章家给写死了,写虚脱了。

动辄家国情怀,举手投足皆须俯仰天地,提笔做鸡汤,行文要催泪。

你得是多么顶天立地的身子骨,肚子里装满多少泪点,这路才能走得下去?

再也做不了庸常人与寻常文字,享受不了小俗小雅小确幸的乐趣。

蛐蛐叫,黄鹂鸣,公鸡啼;夹一根大葱吃出了馒头的香气溢。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忽而觉得沉浸在崇高里的虚弱,还不若俗世里一花一木来得真切、亲切。

绘画和文字小品里所说的意趣,就是叫你说话别闪着腰,说大话、套话、空话别咬着了自家的舌头。

别一夜一夜不睡去捉萤火虫,或拿着本书等下雪,要扮作“萤窗雪案”读书的感人。

张此潜有幅肖像画迷倒过我。

我看毕加索的故意变形的人脸画,说声啥玩意掉头就走开了;此潜兄的这张却让我脚底生根。

寥寥几笔,却如神来的勾画,那眼神,那俏皮的发式,那张小嘴,一瞬间的神情精彩绝伦。

妖气、淘气,说是小资却又俗不可耐。

我昨日试着以此等笔法去写意张大师:

渐渐达到高潮,带有几分酒意的张大师开讲故事会。

都是翻江倒海的事情。

年轻时如何喝出风起云涌,万人中取上将军首级如探囊取物。

叙说时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动起真情来声色俱厉。

他人精瘦,中气十足,情绪沸腾起来,四壁有回声。

写罢看,总觉得下笔还是太使劲,和老张的那幅人物存着云泥之别。

笔下还缺少写意的那一份情致和韵味。

作者相关文章

传奇

“得意忘形”的小品

你若寂寞,随我刻画小城

关注马尔的视觉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