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十一张友文”等红绿灯

难得有一天不用看时间。早上出门时，有意不戴上小米手环，也不戴手机，旨在给自己的心灵放一次假。随意而为，多自由！更自由的是内心想法，“精骛八极，心游万仞”。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2020年基本上到头了，“双十一张友文”活过了这一年，也算是一种成功。想想那些疫情期间的亡灵，我是多么幸福和幸运！他们的死亡猝不及防，像一场梦魇在人们心中挥之不去。

等红绿灯时，看到三四辆车头前扎着大白花的高档汽车从眼前驶过。不用猜，这些车都是赶赴殡仪馆的。如今全国“防疫”和“抗疫”这根弦仍然绷得紧，但是葬事还是可以办的，礼数还是可以到堂的。

每年的大清早都会看到上述场景好几回，并不觉得晦气，反倒觉得自己好幸福。办事要趁早（其时天还没有亮），丧户甚至希望抢“第一炉”。活也匆匆，死也匆匆。不知从何时起国人步速加快了。如今，我总觉得时间不够用，一天一晃就到了头。回首一天，似乎没有什么进步。

江城封城期间，所有逝者皆由专人、专车送往指定的殡仪馆火化，连亲朋好友都不能送别，一幕幕撕心裂肺的分别场景依然浮现在我脑际。如此这般，省却了火化费用等，而亲人内心伤痛和内疚是能用金钱抚平或减缓的么？金钱固然重要，没有这个玩意就不能存活。实际上，还有比金钱更宝贵的东西，譬如亲情、友情、尊严、自由和幸福等。

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里，有多少人会觉得自己幸福呢？焦灼不安成为一种常态，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窃以为不少人的苦痛皆与物质欲望有关，根子还是思维使然。新开张了一家酒店，就要寻思着去尝尝，新款鞋子要购一双穿穿……如果转换思维，天下还有不少人没饭吃、没鞋穿，甚至连脚都没有……遗憾的是这么思考的国人并不多。“双十一张友文”倒是经常这么想的，我总是骑一辆破自行车，并不觉得掉价，也不自卑。可是，有的人嫌自己的小汽车价位低，便有自卑感。小时候就渴望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现在梦想实现了，而且还是名牌呢。

昨天给学生讲英国科学家李约瑟时，特别提到他读剑桥大学时其父为他买的一辆黑色自行车，他用了七十多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朱棣文说：“无数年轻人们都在思考着：未来要做什么？担心自己能够挣多少钱？赚的钱又够多吗？”他说不为金钱左右的方法是选择简单的生活，“我现在开的这辆车已经用了19年，我希望还能开它个10年，不过大部分时间里我选择骑自行车，这同样让我觉得惬意。”他还给出了“财富自由”的新定义，即有衣可穿、有屋可住、有车可行，不必奢侈，脱离财富的束缚并感到自由。

走笔至此，不知不觉到了吃中饭时间。饭后刷手机，看到一个推介迟子建的长篇小说《烟火漫卷》的视频。新作开篇伊始：“无论冬夏，为哈尔滨这座城破晓的，不是日头，而是大地卑微的生灵。”

听到这儿，我觉得十分惭愧，因为往日我总是把大地醒来的功劳归功于头上的日头，以为太阳露脸了，天就亮了，却忽略了脚踩大地劳作的环卫工人、车触马路的公共汽车司机等。大清早我遇到的那些前往殡仪馆的丧户不正是“大地卑微的生灵”么？他们正要去办一场体面的葬礼。毋庸讳言，人性的光辉尽显无遗，死者也算有福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