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芸作品《被误解的八角刺》（纸刊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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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误解的八角刺
文/艾芸
八角刺，一种野草，和它的名字一样，果实长着八个尖硬的锋利长刺。
今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意外地看见马路旁边的林带长满了新疆吉木萨尔县人通称为八角刺的草（我百度了下，应该是蒺藜科植物），叶子软绵绵得绿得可爱，果实上的刺也是软绵绵的，一副可爱老实的模样，估计是害怕被人认出来，被园林工人清理掉。
说实在话，我很不喜欢它，老实说，任是谁也不会喜欢它。还记得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偏僻的三台镇上班，学校比较破烂，办公楼刚刚盖起来，学生上课的教室和宿舍是砖土混合体房。为了学生安全，学生的宿舍盖在学校和家属区的中间位置，教师住宿的四个宿舍是一个后墙靠着院墙，前面有一个小院子，相当破损的土胚危房。房子两边连着土胚院墙，宿舍后窗就是农田。（我在这儿住了四年，结果有一天房子倒塌了，等我们暑假回来发现宿舍的窗户都被人偷走了。）宿舍的院子和学校的后操场上长满了八角刺。
开学时是九月份，刚好是八角刺果实成熟的季节，果实上尖尖的硬刺词尖锐无比，三寸高的鞋底都可以刺穿，每天从宿舍来回教学楼的路令人欲生欲死，天天给鞋底、脚丫拔刺。
我喜欢穿平底鞋，鞋跟不是很厚，于是每次被八角刺刺得鬼哭狼嚎。同住的张老师，家有一枚刚刚会走路的名叫路路小正太，每天喜欢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跑得又不稳当，经常一屁股坐在八角刺上，哭起来惊天动地。于是，日子就在我们俩的鬼哭狼嚎中慢慢飞过。后来路路开始上幼儿园，上小学，终于不害怕八角刺了，我的平底鞋也束之高阁，为了不被八角刺刺穿脚板，我只能穿着高高的厚底鞋行走了，这倒是方便我穿裙子和时装了。但我从此对八角刺敬而远之，再也喜爱不起来了。
在宿舍土胚房居住的这四年，小时候的八角刺长得十分精神非常可爱。我目睹着八角刺四月份萌出新芽，慢慢苍翠欲滴的叶子一年年向外延伸。
五月份八角刺开始绽出一朵一朵金黄色灿烂无比的小花，金黄金黄的五瓣,如黑夜里的小星星，明艳照人来。一开始它还有点畏缩半羞半闭，随着明亮的太阳带着暖风熏来，它越开越旺盛，花朵儿一开就是两月，花谢后黄绿色的果实开始隆起，绿色微硬的纵棱及对称的长刺和短刺长了出来，露出它霸道的獠牙。七月的热风令人窒息，八角刺疯狂得跑马圈地，直到把整个院子、整个操场都霸占了。长大后的八角刺特别霸道，坚硬的灰刺容不下路过的每一个人，如果你穿着薄底鞋子，鞋子也会被戳穿。
而且它的生命力是如此顽强，繁殖力更是超强，仗着勤快的腿，很快就把绿毯铺满大地。斩草就要除根，除恶要除尽。我不同意它在我住的地方安家，更不同意它一天比一天嚣张，侵袭我的宿舍我的地盘，于是对它展开驱逐行动。我非常勤快，春天挖夏天挖秋天挖。我带着学生秋火烧荒，企图把它烧死，谁知道它第二年用自己的行动证实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句古诗不虚。春天未长刺时我企图把它泯灭于萌芽状态，每天手拔脚踩铁铲挖，过几天一看，在原来的地方它又绽出了新芽。百般无奈之下，我只能争取和它和平共处，一天爱它千百回。我每天沿着蜿蜒小路，教室宿舍来回穿梭，晚上去上厕所时提醒自己一定注意不要踩到它。
我无端的觉得八角刺活像一个小人，欺软怕硬，不得势时潜伏，得势了就露出尖牙利嘴，侵占地盘，豪不客气。我曾上网查找它的名字，大约就叫蒺藜，顺便知道了歇后语“茄子地里长蒺藜——坏种坏苗”，屁股上扎蒺藜，嘴上挂蒺藜。”等话，这些话很合我意所以牢牢记下。
后来我慢慢研究了它的生长环境，发现无论是学校操场十分贫瘠的沙土地，还是校园后面农田前面用来堆积剔除出来的砂石堆上，八角刺都能在这儿扎根繁衍，毫不挑剔。这时我恍然觉得自己就有点像一株蒺藜，扎根在偏僻边陲小镇，不挑环境，茁壮成长。因为孤独和胆小，像八角刺那样长出浑身的刺来保护自己，气急了也会露出尖牙，学会了唱“蒺藜狗，蒺藜花，山里生，山上爬，抖落一身三九雪，春来发新芽；蒺藜狗，蒺藜花，土里生，土上爬，露珠滚下的泪水，落地就开花。蒺藜狗，蒺藜花，岸边生，岸上爬，朝着太阳昂起头，一身刺盔甲，蒺藜狗，蒺藜花，遍地生遍地爬，爬过春秋和冬夏，心儿在天涯。”
后来，我遇到到了一个人，这个瘦弱白皙的农艺师，没有灼灼其华，每天在烈日下暴晒，马上就要在地里发芽，扛起生活的重担抵御外来八面风雨，坚硬得就像秋天成熟的黑蒺藜。这个嘴笨的农艺师也会在春天开出美丽的花，在家会洗碗拖地不忘记刷牙，辅导孩子作业毫不含糊的好爸爸，负责让我笑颜如花。
你们看，是不是也有好的八角刺？！
作家档案
艾芸，江西省东乡县人，现居新疆吉木萨尔县，初中语文教师。自小喜欢读书，闲暇之余也喜欢写一些小文字取悦自己，大学期间常常用笔名凌云在校刊、昌吉日报副刊上发表诗歌、散文，散文《芦花》入选国家2005星火计划丛书，在网刊发表诸多诗歌散文。岁月在变幻，但酷爱文学的心永远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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