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缘为兵》【三五〇】祖父百年留画痕

小说《缘为兵》【三五〇】祖父百年留画痕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小军璞的爷爷收工回来了，一进门儿就看见小军璞正愣愣瞌瞌地站在堂屋里，朝着爷爷进来的堂屋门儿发着呆。

等小军璞的爷爷撩起帘子，进了祖孙俩睡觉的西屋，看见小军璞把西屋墙上画的乱七八糟的，就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

怹看着小军璞画在太师椅旁边儿墙上的画儿，什么都没说，伸手从腰带上抽出了旱烟袋。

小军璞的爷爷右手攥着烟袋杆儿，左手的大拇哥和二拇指握着锃光瓦亮的黄铜烟袋锅子，来来回回地拧嗤了两下儿。然后，解开拴在烟袋杆儿上的烟荷包儿的袋口儿。左手托着烟荷包儿，右手把烟袋锅子伸进烟荷包儿里。烟袋锅子在烟荷包儿里和拢了两下儿，又用托着烟荷包儿的左手隔着烟荷包儿，装满了一烟袋锅子的旱烟末儿。

小军璞本来以为爷爷是要打他一烟袋。看见爷爷从烟荷包儿里，慢慢儿地拿出来装满旱烟末儿的烟袋锅子，赶紧拿起洋火，划着了火儿给爷爷点烟。

爷爷用大拇哥摁了摁烟袋锅子里的烟末儿，又擦了擦老翡翠的烟袋嘴儿，叼到嘴里，伸到小军璞的跟前儿，让怹的大孙子给怹点上。

平时，爷爷不让小军璞动洋火，更不让小军璞给怹点烟，怹怕烫着怹的大孙子。这当儿，爷爷让小军璞给怹点上烟，说明爷爷并没怪罪小军璞。

爷爷的烟袋点上了，随着爷爷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烟，小军璞提溜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儿。

爷爷抽紧了烟荷包儿口儿上的绳儿，一口一口地抽着烟，一直看着墙上的画儿。怹不看小军璞，也不跟小军璞说话。

一袋烟抽完了，爷爷在鞋底子上磕打着烟袋锅子里的烟灰。磕打完烟灰，又对着老翡翠的烟袋嘴儿吹了吹，拿起刚才点烟时没烧完的洋火棍儿，刮着烟袋锅子里的烟油子。爷爷刮完烟油子，把烟荷包儿口儿上的小绳儿往烟袋杆儿上缠了几绕儿，搁到了桌子上。

爷爷站了起来，捧起小军璞的脑袋看着他的脸。爷爷的脸离他很近，刚抽完旱烟的味儿，从爷爷的鼻子和嘴里呼出来，直冲向小军璞，呛的小军璞觉得有点儿恶心。可是，他又不敢动。爷爷就这样儿看了看他，然后，从鼻子里边儿“哼”了一声儿，用胡子扫了扫小军璞的脑门子，放开了小军璞。

爷爷每次生小军璞气的时候儿，都是这样儿教训他的。捧着他的脑袋，瞪着眼看看他，大概在爷爷的心里这就算是打了他，警告了他吧？而冲着他“哼”的那一声儿，在爷爷的心里也许就算是表达了对他的不满和生他的气了？反正小军璞是这样儿理解的。

那天爷爷依然故我的既没打他，也没骂他，什么都没说。

爷爷放开了小军璞，独自走了出去。走到南屋柴房里，抱了一掐子柴火，去做祖孙俩的饭了。

陆军璞当了几年兵以后，当他在一九七五年年初儿探家的时候儿，看见他画在墙上的墨迹还在那里，爷爷一直都没涂掉它。

爷爷的房子老了，有的地方儿墙皮都掉了，爷爷就用沙子灰儿抹了抹，然后又用大白进行了粉刷。可是，爷爷刷墙时，竟然没把小军璞涂鸦过的地方儿刷上大白，还留着小军璞小时候儿画的画儿……

小军璞画画儿的地方儿，烟熏火燎的成了灰色儿的了，看上去就像一块块儿的膏药，跟整个儿屋子的墙很不协调……

不协调也要留着。小军璞的画儿，爷爷就这样儿一直留着，直到怹老人家永远的离开了那所老房子……

那所老房子里有陆军璞无尽的记忆，在陆军璞的脑海里，那里永远屹立着陆军璞的老祖儿、二爷和爷爷、奶奶的身躯……

“草生峰巅不显伟岸，松长谷底不失高洁”，怹就是那伟岸的山，怹就是那谷底的松……

陆军璞日记里的回忆，勾起了我的思念。我上学的时候儿，常跟陆军璞去傩拆村，和陆军璞的爷爷在一个饭桌儿上吃饭，在一个土炕上睡觉……写不下去了，我已经涕泗横流，泣不成声，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