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清作品《危崖上的呼唤》（纸刊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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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崖上的呼唤

  文/刘禹清如雪

掐指算来，我离开母校已经30余年了。母校的石桌凳、烂铃铛与泡桐树，在岁月的风尘里渐渐消逝殆尽。唯有恩师刘天俊先生伫立危崖的殷切呼唤，在我心灵的幽谷里久久回荡。那一段真情，久久萦回，挥之不去。

我的母校双龙镇西山坪小学，坐落在地坪的中央，紧挨着叶氏农家小院，是一所简陋的农村小学。听大人讲，它的前身是一座破落的古庙。解放后，人民政府将它改建为教书育人的场所。我的老师一边干农活，春耕夏育秋收冬藏，忙碌着一家人的生计；一边运筹着校长、主任和教师的所以工作，哨子一吹，铃铛一响，学校里便洋溢着生机和希望。他弯腰、蹲守与凝望，以一个农夫对待庄稼的关爱姿态，一往情深地护携着我们；他耕耘、点播与浇洒，以一个农夫对待庄稼的的劳作方式，在学生心灵的原野里培育真善美的花朵！

老师常年一件褪色的中山装、一个破旧的提包和一双掉了边儿的布鞋，伴着他和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他性情温和，举止矫健，好读诗书，在村里算个知书达礼的文化人了。记忆犹新的是，他勤勉、踏实得近乎痴狂的工作态度，令村头老少交口称赞，在群众中赢得良好的口碑。“刘老师很负责！”“把娃送给刘老师教，放心！”“刘老师是个好老师！”在今天看来，他充满仁爱之心的“四有”好老师师德风范，堪为我学习的楷模！

每逢寒、暑假到了，也是刘老师最忙的时候。他既要忙农活，又要到学生家走访。他跋涉在崇山小路上，穿行在危崖密林中，从远到近，一家一家地探问，一个一个地走访、问询和辅导。针对共同难点问题，他组织学生到学校，集体辅导假期作业。他说：“和你们在一起，我就放心了，心里踏实啊！”——这点，让我坚信不疑！

我清楚地记得,有年寒假的一天黎明,我睡意正酣，隐隐约约地听见屋外有人叫我的名字。好熟悉的声音啊！是刘老师！我一个激灵翻身下床，抓一把衣服裹着身子跑出去。

寒冬腊月，刺骨的北风冷得我直打颤。“老师在哪啊？”屋外万籁俱寂，我正纳闷，呼唤声又响起：“刘——禹——清，刘——禹——清，今天上学呵！”我仰起头，看见了！看见了！在深邃的天幕下，在寂寥的荒原上，在陡峭的山巅坳口，一缕微弱的手电光在闪烁，一个修长的身影在晃动。那一定是刘老师！一定是！

放眼望去，只见老师一会站着，双手拢在嘴上，做成一个喇叭状，拖长声腔呼唤着他一个个学生的名字。我仿佛看到，老师的长发随风飞扬着，衣服被风翻卷。这声音，顺着凛冽的寒风在山腰里飘荡，黏着乳白的霭岚在山脚下弥漫，和着淙淙的清泉在山涧里回响！那身影，犹如冬天里的黝黑的枯碳，温暖着我稚嫩的心房；宛若圣坛上的一尊雕塑，凝聚着他浩荡的师魂；又如一块缄默的丰碑，矗立在我求学的路旁！

“老师，我听见了！”“老师，我知道了！”我亮开嗓门答应着，院子里的同学答应着，还有家长也在答应着。我看见，他坐下了，目不转睛地望着山下的一切，拿出一袋旱烟，怡然自得地抽着，吐出一缕缕紫烟。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向山脊的那边健步走去……

遗憾的是，就在去年春天，刘老师因病不幸辞世，享年93岁。

“饮期流者怀其源，学其成时念吾师！”30多年来，我读书、教书，经历了一拨又一拨老师，相处了一批又一批同事。惟有启蒙老师危崖上的呼唤，在记忆的深处历久弥新。我想，正是老师的殷切呼唤，唤起了我生命的追问与求索，唤起了我奉献的超脱与痴情，也唤起了我为人之师的沉醉与幸福！

啊，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蓦然发现，那年那月留下的那段真情，危崖上响起的那声呼唤，从头说起的是无言的情、无痕的爱和无尽的美！

【作家档案】

      刘禹清，云阳县渠马镇宣传干部,《重庆日报》等多家媒体通讯员、撰稿人，云阳县作家协会会员，十佳读书人，诗歌散文30余篇获全国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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