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写其他人写过的想法丨黛西·约翰逊谈《沼泽》
2018年黛西·约翰逊凭借《深水》(上海文艺明年出版)成为布克奖短名单最年轻的入围者。
《沼泽》虽为其处女作,但是依然显示了她强大的语感、象征能力以及出色的文字驾驭力。
今天,我们首度引入了《沼泽》发布之后的一篇专访,从而一窥她的创作世界。
关于
写作的背景
地点在《沼泽》中占据核心地位。沼泽本身也是书中的角色,你是如何塑造这个角色的?
这个角色本身已经存在,我对这片土地有着自身的感受。我在这个地方长大,对它的记忆在我诡异的青少年时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我非常希望这片土地能以最自然的形态出现在小说中。集子中也有多篇和语言有关:我希望故事中的语言就像是这片土地所说讲的。我尝试将沼泽的一些特征强化:比如它的“平”——事实上它曾经位于水下——以及它的封闭。
你认为《沼泽》中的小镇幽闭恐惧是全世界小镇的普遍现象还是仅仅存在于英格兰东部?
我觉得或许所有生活在小镇的人都会在某个或某些特定时刻出现这种感觉。我想象过,在其他地方,比如美国或澳大利亚,这种感觉会更加强烈,因为在那边,各个地方之间距离更远。《沼泽》里的人物的确有这种幽闭感,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是青少年——不会开车,没法去其他地方。其他的角色也出于种种原因被困在那里,这就是幽闭恐惧的来源,而且这种感觉很可能会持续很久。
曾有种说法:“读完一本书会很痛苦,因为你再也不会是第一次阅读它了。”《沼泽》就给了我这样的感受。有没有什么书也带给过你同样的感受?
我喜欢这种挺悲伤的感觉。很高兴《沼泽》能给你带来这种感觉。克里·休姆(Keri Hulme)的《骨人》(The Bone People)曾带给我这种感觉,读完它后,我已成为另一个读者,看待世界的方式也不一样了。斯蒂芬·金(Stephen King)的多部作品也是如此,他的小说中有很多令人震惊、倒吸一口凉气的片段。我永远无法忘记第一次读《闪灵》(The Shining)时的体验。
黛西·约翰逊
关于
创作的理念
第一次读《绝食者》的时候,某种巨大的力量不断提醒我“注意!”。为什么你要把《绝食者》放在集子的第一篇?
实际上《绝食者》是我写的第一个短篇小说。我不断地打磨这个故事,以此寻找创作短篇小说的满足感以及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时的快乐。我也觉得《绝食者》对这本集子而言,也对这些故事中的风景和人物而言,是一个不错的引子,也是安静的观察者,我希望它能引导读者感受这片土地的诡异和不同寻常。
曾有书评说你“语言克制”,我完全同意。这种克制是你自身的写作风格还是一种刻意的处理方式?
这既是我的个人风格,也是我从读过的其他短篇小说作家那里汲取养分后的产物,这些作家包括莎拉·霍尔(Sarah Hall)和凯莉·林克(Kelly Link)。我喜爱短篇小说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它的体积越小,间隙和空间就越大。
你觉得《沼泽》中的故事算不算恐怖小说?
有意思的问题。我的第三本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踏入了恐怖小说的门槛,写这本书时的恐怖感在写《沼泽》时未曾出现——我花了很多时间在各种骇人的噪音之间跳跃,或是躲在门背后写作,或许这样才能快速抽离。但我觉得《沼泽》和我写的其他东西只是将恐怖当作修辞;这种令人不安的节奏越来越强烈,最终令人无法忍受,以此来制造人与物的冲突,呈现他们会如何应对这些东西。
有的读者读完《沼泽》后会觉得这更像是一部长篇小说而非短篇小说集。对于读长篇多于不同作家短篇合集多于一位作家的短篇集的我来说,这有些不可思议。这种感觉是你有意制造的吗?
你说得没错。我将这些故事集中在一个想象中的小镇里,以此来增加幽闭恐惧感。各个角色们几乎没有相遇过,但他们会去同一家酒吧,会听到同样的流言飞语。我希望读者能在阅读的过程中对这个小镇有越来越深入的了解,去相信它是一个专门发生怪事的地方。我觉得,各个篇目不相关的短篇小说集是可以给人带来长篇小说的感受的。阅读短篇小说集——包括你说的不同作家的合集,那是一种全然不同的阅读体验——时,我最喜欢做的便是寻找各种联系,作者不止一次回馈给你的东西,以及作者构建联系的方法。
《沼泽》英文版封面
关于
创作之外的事
在一次采访中,你说过“我不去写其他人写过的想法”。很多作家也有这种念头,或是开始涌现出这种念头。这些属于你自己的吉光片羽也许最后无法公开,无法和别人分享,那么,是什么推动你把它们写在你的短篇小说中的?
好问题。我觉得任何人在闲暇时光做有创造性的事情时,都会有这样的念头。对我来说,一切由阅读开始,享受文学的快乐,好奇其他作家做到的自己是否也能做到。我承认,负罪感也在我的写作中起到了推动作用,它甚至会让我的水平上上下下,甚至它会猛然拒绝我写出来的不少东西。另外,我身边的一些人也是助推剂,他们会分享我的作品,尤其是其中的一些作家,虽然我对他们的作品不怎么感冒。
你是否已经把自己的状态切换到创作最新的长篇小说?你觉得相比过去,写这部长篇更容易吗?比写短篇更有压力吗?
老天!我明年要出的第二本书《深水》(注:这个专访是在《深水》英语版出版前做的)的创作过程是我至今为止的人生中碰到的最大困难。我不知道这个说法是否太过夸张。写这本书的过程极其艰难,从最初的动机构想到写完之后的校读花了四年时间。我甚至在咖啡馆里、在工作台前哭过很多次。这部小说中的不少词能够拿出来相互组合,形成三个或更多新词。我现在很喜欢它,但我觉得自己不会一直喜欢下去。但我希望任何读过它的人都能喜欢它!当然,老观念带来的压力依然存在——即便短篇小说写得不错,但对我来说长篇小说更为重要,而且只有写长篇才能养活自己。不过,迄今为止,我的第三本书,也是部长篇,带给了我很多快乐。写作的时候我能感到自己飘浮于工作台上方。状态好的时候我一天能写5000字。当然,写《沼泽》和《深水》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希望未来写完后的校读审阅工作能轻松一些。我觉得有些小说,长篇和短篇都有,创作过程会更加艰难,而这种艰难是必需的。
《深水》英文版封面
《深水》一书已在紧锣密鼓地编辑当中,
明年和大家见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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