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俩 甲 山 故 事(三)
俩 甲 山 故 事(三)
孙万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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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庆寿诞聚宾客演戏唱影 请神仙抢龙王断腿折臂
三弦一拨响嗡嗡,
我来说,你来听。
说书人,
评古说今,仅凭一把三弦,奏响古今中外千秋绝唱,
海阔天空,全靠一张巧嘴,唱出大千世界百种风情。
听书人,
静气凝神,竖着两只耳朵,聆听三教九流处事哲理。
浮想联翩,开动一颗大脑,参透五味杂陈福祸人生。
上回书说的是:周、王两家操办祝寿和敬神会的事,这回书接上文。
人道是,天下情万种,母女最贴心。女儿是妈妈的贴身小棉袄。敬之姥姥过生日,要数敬之娘最上心了。农历六月二十一日这天,天刚亮,敬之娘就催厨房做饭。太阳刚冒头儿,王家老小都用完早餐了。一家人倾家而动,早早来到周府。
周府是个深宅大院,白墙灰瓦,雕梁画栋,气派非凡。最显眼的是迎面的白圩墙和墙中间那座耀眼的大门楼子。老远就清晰地看到圩子墙上彩漆描绘的四季花卉图案和“仁义礼智信”五个金色篆字。周府大门口外,左右两侧各安置着一尊汉白玉石雕刻的大狮子,镇守宅院。再看大门楼子,一间三架,门楼起脊,飞檐高翘,雕镂精巧,砖墙瓦顶。透花脊中央插钢叉旗,两端置陶兽头,还装饰着脊鱼、海马、鸽子等陶制品。门楼下两扇黑漆油亮的大门敞开着,只见一面磨砖对缝的影壁墙,墙上绘有“福寿康宁”四个字。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匾,匾额上有四个金色隶书大字,“尚德崇文”。一对方形汉白玉石雕“门当”,冲洗得干干净净。两对“户对”上,木雕梅兰荷菊,彩绘金漆,光耀门楣。
周府内人头攒动,旅旅行行▲,远亲近邻欢聚一堂。远道的客人,昨晚就到了;附近的亲戚,都是今早来的。嘉宾来客,有写礼▲的,有围着老寿星请安问好的,有帮忙收拾杯盘家具的,有勾肩搭背互致问候的。
敬之娘带领王家人同屋里屋外的远亲近邻们一一见面施礼。然后,给老娘请安落座。
周府的老亲,该请的都请了,该来的也全到了。老太太的娘家人、两位太太的娘家人是贵客上宾。女客们都在客厅内,围在老太太身边轻声细语唠嗑。男客们在院子东西两个凉亭里,海阔天空地闲聊。周府当家人周祥瑞由管家曲良陪同和远亲近邻一一寒暄、问候。
忽听得门外知客人喊道:“来贵客喽!迎客!”
周祥瑞等人听到通报,连忙走出府门迎接贵客。
到府的贵客是松树山村村长冯铿,还有黄枪会堂主冯锵、副堂主卫武。
松树山村在俩甲山村东三十里处。村里有个黄枪会,堂号“齐天堂”。
冯铿、冯锵二位,和周祥瑞是莫逆之交、把子弟兄。除此之外,周、冯两家还有另外两层关系。冯氏兄弟,就是本书第一回里说过的周家祖上逃荒之时,接济周家人的大恩人——冯老汉的后人。当年,冯、周两家逃荒到九曲河畔后重逢。多年来,周、冯两家始终来往频繁,互相关照,结下了深厚情谊。周、冯两家还是亲属关系。周家二当家的周祥琪的夫人是冯铿的亲妹妹,冯锵的亲姐姐。卫武也是周祥瑞多年的好朋友。
周祥瑞迎接三位贵客进府。客人拜见周母。
周祥瑞陪同贵客在客厅落座说话。此时,老寿星周母正在客厅里和来客说话。老太太最疼爱的一群般上般下的孙女、孙子、外孙女围在老太太的身前。老太太端详着冬梅、春兰、夏荷三个丫头赞不绝口,“啧、啧、啧,看看这仨表姐妹,一个赛过一个,活脱脱的像是三胞胎。多水灵啊!像花骨朵似的。你们仨都长个了,真的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喽!”
春兰是敬之的妹妹。
冬梅、春兰、夏荷三人是“手拉手亲表姐妹”,“垄头一般长”。三人同庚,生日相差不过仨月,冬梅生日最大,春兰次之,夏荷最小。
众人说话时,管家引领戏班子班主拜见老太太和太太,等待敲定戏目。
敬之和令生在县城里请来了两个戏班子。一个是乌宁县城里知名的评剧班子,另一个是唱皮影戏的草头班子。乌宁县是距离俩甲山村最近的县城大镇,管辖包括俩甲山乡在内的30个乡镇。
两位班主分别把红色戏单呈给老太太,。老太太接过戏单,眯缝眼瞧了瞧,又把戏单递给大儿媳妇郑氏,说道:“我的眼神不行了,你看吧!”冬梅娘接过戏单,交还班主,说道“请班主报一下戏名,请老太太听一下吧!”两个班主各自报告可演出的剧目。
老太太对众人说:“这听戏和吃饭一样,各自的口味大不相同。你们都说说,爱听啥?就点啥。”
冬梅娘说道:“老太太发扬民主了,都说说喜欢看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贸然开口。
老太太对迎面坐着的二儿媳妇冯氏说道:“老二媳妇,你是个戏迷,你先点。”冯氏是冬梅的二婶。
冯氏说道:“既然您老人家让我点,我就当仁不让了。我点评剧《卷席筒》和《刘翠萍哭井》,这两出戏的唱腔好听,不知道合不合娘的口味?”
坐在奶奶身边的二孙子、冬梅的弟弟周令义抢着说道:“奶奶,奶奶,我要看一个热闹好玩的戏。”
“啥戏?说说。”奶奶对孙子令义说道。
“我要看哪吒闹海,这出戏最热闹了。”令义说。
春兰瞪了令义一眼,说道:“你倒是热闹了,老龙王指定生气。哪吒抽了龙太子的龙筋。你这不是给老龙王添堵吗?”
“瞎胡闹!老龙王一生气,还能兴雨吗?”夏荷附和着说道。
老太太看到大家教训令义,马上摸着令义的头,为令义解围,说道:“小孩子家,口无遮拦,莫怪莫怪。”
令义撅着嘴不吱声了。
接下来,大家七嘴八舌,一连点了十几部戏目。
管家曲良说道:“两个戏班子,这次带来了二十多个戏目。不可能全部都演。预计演三天三晚。白天可以演六出评剧,晚上可以演三出影戏。”
老太太拉着冬梅的手,说道:“冬梅,您识文断字,爱看戏文,知道好多戏里的故事,你们几个姐妹商量商量,选好看的、好听的,定下来吧!”
冬梅、春兰、夏荷三姐妹,悄声议论了一会儿。
冬梅对奶奶和娘说道:“这次唱大戏,是为奶奶祝寿,同时也是唱给老龙王和虫王爷的。当然要让奶奶高兴,也得让神仙们爱听,更要兼顾亲朋的喜好了。我知道,奶奶最爱听《杨门女将》了。所以呐,首先定下两出评剧,一出是《佘太君挂帅》,另一出是猴戏《大闹天宫》,这个戏也挺喜兴的。第三出是为娘点的《穆桂英挂帅》,这也是奶奶爱听的戏。我们姐妹也不客气,也点一部戏,《花木兰扫北》。二婶爱听苦戏,也要让二婶过过戏瘾。但是,为奶奶祝寿,最好不要让她老人家流泪。反正奶奶眼神不济,晚上不去看影戏。那就放在晚上演皮影戏《卷席筒》和《刘翠萍哭井》。这些戏目,想必也适合给龙王爷和虫王爷看。也许会感动得神仙们发了怜悯之心。老龙王流眼泪,就是一场大雨。其它的剧目,就请我二叔、姑母、姑父和我爹他们定吧!不知这样行不行?请老人们定夺。”
大家都点头,同意冬梅的意见。管家和班主领命去了。
此时,庭院里传来“咣咣咣”三声铜锣的响声。只听到“知客人▲”在庭院中间高声喊道“大戏要开场喽!请各位来宾移步,到白塔前敬神会场落座喽!”
周府老太太,在一群女人的簇拥下,移步出门。宾客们随后,朝着敬神会场走去。
敬神拜寿的会场设在村西白塔前的一大片广场上。这里是村里举办大型活动的场地。戏台坐北朝南,诸位神仙坐南向北。周府女眷女亲簇拥着老太太,缓步来到戏台前。
戏台周围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俩甲山村方圆十里的人们,听说周府开敬神会,都纷纷前来凑热闹、看大戏。
看到周府女眷到了,会场里的人们都围拢过来。迎面一个要饭花子,敲打着“呱嗒板子”,唱起了“莲花落”。
俩甲山前飘祥云,敬神祈雨庆寿辰。
天旱就把龙王请,灭蝗也要敬虫君。
寿星今日过寿诞,晚生下辈献孝心。
花子唱起莲花落,喜歌献给高寿人。
我祝您,
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松常青……
唱喜歌的叫花子叫易老三,他是前面书里说过的易大先生的三弟。
易家兄弟三人,亲哥仨都是吃“张口饭”的,一年四季走千家、串万户。老大,人称易大先生,精通堪舆之术,能看阴阳二宅。他的手艺是家里祖传的。他祖上,跟随本书第一回说到的周老大学艺。周府先人将手艺传给了易家祖上。易家世代相传,一直传到易老大这里。易老大有家有业,有儿有女,虽然收入微薄,却也能填饱一家的肚皮。易家老二是个说书先生,人称易二先生,从小跟随一名盲人学说书。脑子里装着几百部古今评书,整年游荡于街坊村镇,卖艺维生。老二、老三是两条光棍。一个走村入户说大鼓书,另一个靠“连篇嘴”沿街乞讨。他哥俩没家没业,整日瞎咧咧,花子开口——穷欢乐,却也逍遥自在。好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每逢集会,少不了他们哥仨到场。今儿个,是周府办大事,他们要是不到场,岂不少了许多热闹?此时,易大先生正在会场西北角摆摊算卦,易二先生正在会场东北角吹拉弹唱,吸引了一大群人。
老太太命冬梅给叫花子易老三赏钱。
戏台搭建在白塔前。
周府长工们按着村里往年的惯例,为神仙们搭建了一个八尺高、一丈六尺见方的看台。看台上安放着九位神仙的塑像。四海龙王居中,右侧外挎着鸟头羽翅人身的虫王嫔伽▲的泥塑造像。另有雷公、电母、风伯和雨师四位分列左右。神像前方设几案香炉,几案上摆满了三牲鱼肉、花馍糕点、干鲜果品。可能是考虑到了虫王爷的特殊食性,在虫王塑像前,单独摆放着稻、麦、黍和成串的死蚂蚱等供品。看台中央还有一个黑色生铁香炉,青烟缭绕。看台顶上,罩着红色细布做的遮阴棚。这是按着周府老太太嘱咐特意缝制的。冬梅奶奶前天就嘱咐过,“天气热,日头毒,千万不可让诸位神仙晒秃噜皮啊!”
戏台和看台两侧的墙上都贴着对联。
戏台上贴着两幅对联,一幅是冬梅姑娘写的。上联是,一曲阳春唤醒千秋梦;下联是,两样面容演尽忠奸情。横批是,戏如人生。
另一副是夏荷姑娘写的:上联是,清歌凝白雪 。下联是,妙舞散红霞。横批是,清歌妙舞。
龙王、虫王的看台上也有两幅对联。一副是任之初先生为龙王写的。上联是:龙王施法风调雨顺合人意;下联是,天神布德泽被人间遇甘霖。横批是,神光普照。
另一幅是周令义为虫王写的。上联是:虫王施法灭蝗丰五谷;下联是:神明出手消灾祐苍生。横批是,各司其职。
戏台和神像看台间,是看戏人的座位。摆放着四排几案、座椅。一群人簇拥着老太太落座后,其他主人、客人各自按着长幼尊卑的次序纷纷落座。第一排靠椅上坐的是小辈孩子,冬梅、春兰、夏荷和令义居中。第二排太师椅上坐着老辈女主人、宾客,冬梅奶奶居中。第三排太师椅上坐着老辈男主人和贵客。周祥瑞居中,冯氏兄弟、卫武等人依次就座。第四排靠椅坐的是其他主人、宾客。几案上摆放着各种鲜果和茶具。佣人们为主人、贵宾倒茶添水。
其余看客都是蹭戏看的。有的坐在自带的板凳上,有的坐在石头块上,有的席地而坐,也有好多站着的。这真是,要饭吃不嫌饭凉,蹭戏看不嫌腿疼。
震天的鞭炮响起,喧天的锣鼓敲过后,主持人登场。主持人由学堂教书先生任之初担当。
任先生首先请来宾代表致贺词。冬梅二婶、冯氏的娘家哥哥,周祥瑞的结拜兄弟冯铿,代表全体来宾为老寿星祝寿并献上贺礼。
紧接着是周府当家人周祥瑞致辞:“俩甲山前欢歌阵阵,九曲河畔笑语郎朗,巍巍白塔普降吉祥,男女老幼喜气洋洋。今日,是我的老母亲六十华诞。欣逢吉日良时,海屋添筹▲。螺杯献酒庆华诞,鹤发同席叙旧情。承蒙各位贵宾光临寒舍,鄙人深感蓬荜生辉,荣幸之至。在此,我谨代表周府人,对来宾们表示热烈欢迎和诚挚谢意。让我们共祝老寿星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同时,我也代表家人,祝福各位贵宾,万事如意。”
接着,全体晚辈面对老寿星叩拜。
接下来,主持人宣读了祈雨文书。全体叩拜龙王、虫王。
礼毕,戏剧开演。
开场戏目是《佘太君挂帅》。
看到穆桂英率军偷袭敌军营帐的情节时,周府老太太对扮演穆桂英的演员赞口不绝,说道:“这丫头身段好,武艺高,唱腔亮,模样俊。我见过的好姑娘千千万万,没有赛过这丫头的。可惜了,命不好,生在戏班子里,沦落为下九流。一会儿,冬梅到后台跟她说,就说今儿个晚上,请她到家里去,我要和她一块儿吃顿饭。”
冬梅答道:“一会儿歇场时,我就去请。”
演出歇场时,冬梅、夏荷和春兰到后台,找到了扮演穆桂英的小姑娘。各自通报姓名,互致问候。小演员姓陈名馥萍,艺名萍儿,和冬梅同龄。冬梅姐仨各自为萍儿送上了一件随身佩戴的小物件,并代老太太送上了一份赏钱,转达了老太太做东,请萍儿吃饭的想法。萍儿答应赴宴,并约好了散戏后见面的地点。
当晚,周府开晚宴,宴请宾朋好友,同时犒劳戏班子的演员。
冬梅、夏荷、春兰和萍儿等人正在饮酒唠嗑,忽听狂风大作,炸雷响起。顿时乌云压顶,顷刻之间,降下一阵滂沱大雨。
雨过天晴时,管家向周祥瑞报告说:“这阵雨下得挺急,不过时间太短,我估摸着有三指雨▲。”
天下之事,总伴随一个“巧”字发生。祈雨就下雨,如同理发师剪到顾客的耳朵、飞机从空中掉下来一样,都是小概率事件,可它偏偏发生了。事实一再证明,墨菲定律是正确的——有可能发生的事件,一定会发生,不论其概率如何小。
祈雨得雨,俩甲山村人,当然兴高采烈。都说是周府的敬神会感动了龙王,降下了玉露甘霖。
不过,村里也有一个不高兴的人。谁不高兴呢?就是“灰圩子吴府”的当家人吴仁。
此时,吴仁和他的老婆鲍氏正在客厅里等着雨情报告。吴仁是六区区长兼职俩甲山乡长,还兼任乌宁县东八乡联合保安大队长。高挑大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皮肤黝黑,说话瓮声瓮气。吴仁和老婆都是四十五岁左右的年纪。
雨过天晴时,“灰围子吴府”管家赢全急匆匆跑进吴府,向当家人报告雨情:“启禀老爷,你说,这雨下的也奇了怪了,偏偏全落在村子东面,可是村子西面,像是放屁蹦出几个雨点。咱家的土地偏偏就都在村子西部,就是没摊上雨。”
听了管家的汇报,鲍氏埋怨吴仁道:“前些日子,我和赢管家都劝你请龙王祈雨,你说请龙王不管用。看看吧!得罪了老龙王,现世现报了吧!人家周府抢先请了龙王,龙王显灵了吧!都怨你呦!”
原来,十天前,鲍氏和管家赢全曾建议吴仁请龙王看大戏。当时吴仁说:“去年大旱时节,我们请过了龙王,唱了七天大戏,啥用没有,滴雨未落。今年嘛!不请也罢。”
听到老婆的埋怨,吴仁也感觉自己的决定有些草率。吴仁思忖片刻后,对管家说道:“没想到,天下竟有这等怪事。一个村子,垄挨着垄,地挨着地。老天爷真能知道哪块地是谁家的地?这老天爷不是在往我的眼睛里抹辣椒面子吗?管家,快去请戏班子、搭台子,咱们也请龙王看戏。要请最高级的戏班子,越快越好。”
管家赢全遵照吴仁的吩咐,立即行动,搭起了戏台子,请来了戏班子。
戏台搭好了,戏班子也安排好了。可是,村子里只有一个龙王庙,龙王爷就那么四位,都让周府占用着。请不来龙王爷,唱戏给谁听呢?
吴仁对赢全说:“你去龙王庙看看,龙王在不在庙里。”
赢全到龙王庙侦查后,回来向东家报告说:“龙王都在庙里呢!昨晚,影戏散场后,周府人就将龙王送到庙里安寝了。”
吴仁立即吩咐管家:“你安排人起早上庙,把龙王抬到咱们家搭的戏台那里去。”就这样,吴府请到了龙王。
周府开戏第二天的清晨,周府人去庙里请龙王时,龙王庙里已经龙去庙空了。
周祥瑞知道这个情况时,四海龙王已经在吴府戏台前看戏了。
周祥瑞是个有涵养、城府很深的人。他吩咐管家:“戏照样唱,龙王不在,唱戏给虫王爷听。”
就这样,周、吴两家唱起了对台戏。周府上演的是《空城计》,吴府上演的是猴戏《大闹天宫》。
第二天的戏唱完了。傍晚,周祥瑞对管家说:“咱们面对龙王爷许愿唱三天戏,龙王仅仅听了一天,还差两天。咱们对神仙万万不可失信。怎么办?咱和戏班子老板说说,再加一天戏。他们吴府抢走了龙王,我们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照方抓药,早早上庙,一定要抢先请到龙王。”
当家的有话,管家曲良不敢怠慢。半夜子时许,管家就带领长工们来到龙王庙。曲良燃香,向龙王爷禀告说:“因为吴府争着请您四位老人家看戏,无奈,我们只好半夜来请,惊扰了你们老哥四个的好梦,万望神仙谅解。”
曲良正在祷告时,吴府请神的轿子也赶到了。周府管家不敢怠慢,命令长工赶紧请龙王上轿。吴府管家赢全哪能善罢甘休,命令手下人“给我动手,抢龙王!”两府人撕撕扒扒,打作一团。
空手搏斗,没有人受伤,可是龙王都是泥做的胎体,哪里禁得住撕拽拉扯,一个回合下来,四位龙王爷竟有两位断了胳膊折了腿了。
战斗结果,周府保住了两尊囫囵的龙王,吴府抢到了两尊缺胳膊断腿的龙王。两家人各自抬着两尊龙王回去了。
周、吴两家因为祈雨,抢龙王大打出手。虽然没打伤人,却使两尊龙王折了胳膊断了腿。按理说,吴府应该出钱,修好缺胳膊断腿的龙王爷。可是,吴府人为人差劲,让两尊神仙带着伤残归了位。相反,周府倒底是仁义厚道之家,冬梅奶奶在佛堂念佛三天,祈求龙王不要怪罪,冬梅爹出资请来画匠,为残缺的龙王重塑了金身。
神请过了,戏也唱完了。老天爷不但没被感动,可能还特别生气,所以不会给这方土地降雨。天气照样火烧火燎的热,俩甲山村人照样盼雨盼得双眼欲穿。
水是农业的命脉。祈雨没有效果,周府只好另想办法解决缺水问题,后面的书里将详细讲解周吴两家拼死拼活争水的故事。
这正是:
大旱之年不下雨,周府搭台唱大戏。
请神祈雨甘霖至,确信墨菲有定律。
东边下雨西面晴,惹得吴仁生了气。
财主唱戏台对台,两家抢龙演闹剧。(☆)
若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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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旅旅行行(读音lǚ lǚ háng háng) —— 方言,人来人往。
▲写礼 —— 来宾把礼金交给收款人并登记姓名和数量。
▲知客(读音qiě)人 —— 受主人委托,全权负责接待事务的人。
▲嫔伽 —— 民间传说中的虫王。有多种说法,这是诸多说法中的一种。
▲海屋添筹 —— 海屋,寓言中堆存记录沧桑变化筹码的房间。筹,筹码。旧时用于祝寿。出处:宋朝苏轼《东坡志林》卷二:“海水变桑田时,吾辄下一筹,迩来吾筹已满十间屋。”传说典故:在蓬莱仙岛上有三位仙人互相比寿,其中一位说,他每当看到人间的沧海变为桑田,就在瓶子里添一个筹码,现在堆放筹码的屋子已经有十间了。
▲“三指雨”—— 下过雨后,雨水渗透三个指头深的土壤。意思是雨水较小。
孙万林,笔名山叟,网名幽谷听风。内蒙古自治区作家协会会员。祖籍山东莱州,生于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翁牛特旗解放营乡西山村。曾在部队班排连营团各岗位上工作过。转业后,在赤峰市国土局、赤峰市建设委员会任纪检书记、调研员、党组成员等职,已退休。先后有100多万字文学作品在国内各种报刊、杂志、出版社发表。其中,1988年,军事学术论文《实行“两个结合”建设具有中国特色国防后备力量》,在“全军国防后备力量建设学术研讨会”上,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和军事科学院评为优秀论文,并被军事科学院《论国防后备力量建设》论文集收录刊发。农村题材30万字长篇小说《山水依依》于2009年底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并在《内蒙古晨报》连载。《俩甲山故事》是他的第二部长篇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