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泉生║回忆母亲（散文）

　　母亲没有留下年轻时候的照片，也许她年轻时本就没有照过相。她是我父亲的童养媳，连结婚照也没有。因此，母亲年轻时的美丽我们只能自己想象了。一九九七年她61岁时的画像就是她最年轻的画像。画像里她穿着大花格子上衣，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也已很多，嘴角含着一丝微笑，从容慈祥。

　　

　　二0一五年五日十九日上午，我的母亲，躺在她的卧榻里，永远睡着了，跟她的画像一样，嘴角含着一丝微笑，从容慈祥。时年81岁。而她嘴角的一丝微笑、她的从容慈祥变成了儿女们最近的记忆。

　　

　　她自始就是一位慈祥的母亲，平常甚少严厉责骂人。小时候我们都贪玩调皮，常犯错误。比如忘了喂猪，丢了鸡鸭，牛又吃了他人的蔬菜队里的禾苗拉；比如上学迟到、早退、旷课拉；比如兄弟争东西，邻里起争执，说话不礼貌拉。父亲批评责罚我们，法西斯教育手段也会用。母亲总会象及时雨一样，在关键时刻前来为我们救驾宽解。和声细气地说，孩子们还小，难免不懂事，教育教育，而后能记住，能改正就好。这些话当然是劝我父亲息怒住手的，但也是对我们的旁敲侧击。她常说上家人教子下家子得益，聪明的人听到别人的家长教训小孩也应当能够受到教育而不断进步。

　　

　　母亲是聪惠的女人。她没上过学，不认得字，却懂得很多知识和道理。

　　

　　她教会我们生活技能。象洗衣做饭，挑水砍柴，适时种蔬菜；象养鸡、鸭、鹅、牛、羊；象播种、插秧、耘田，施肥、除虫、收割、脱粒、扬晒；象编竹篮、包粽子，做年糕等等。农活、家务活、手工艺活都在她劳动时现场讲解，耐心细致传授。她说学会你的手，撑饱你的肚。她说男人百艺好随身。

　　

　　她教会我们生活道理。诸如人要精通，火要隆空。出门看天色，入门看脸色。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欲要人下水，自己脱衣裳。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兄弟不和外人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自高自大，始终失败。赌博好吾好，且看吴三宝。等等教诲，妙语连珠，珠珠闪烁。

　　

　　她为我们树立为人处世的原则。

　　

　　一是不贪心。对于钱财，她说要靠自已双手去创造，不该自己的就不能昧了良心去偷去抢。否则就是强盗行为。做了强盗贼佬，便会被人耻笑，为法律所不容，坏了名声，成不了家，一辈子也就完了。小时候有一天傍晚笼鸡时，我发现多出一只鸡，满心欢喜地告诉母亲。母亲说这肯定是邻家的，我们不能瞒了昧了，牛栏背后哪有牛仔子检的，赶紧去上邻下舍问问看是谁家的，好还给人家，不要让人家找不到而着急。我刚参加工作时，她就一再告诫，在单位里要清廉，千万别贪污受贿。你若贪污受贿，然后把这钱给我，我宁可不要，因为那不是孝顺，而是败坏家风。她还列举了本家族的两位阿叔，一位是粮所工作的，一位是信用社工作的，都曾因贪污国家钱财，结果犯罪了被判了十年刑罚，身败名裂，还扡累了家人。背地里，母亲常对我父亲说，自已生活过紧一点没有什么，不要老向儿女们要钱。要得多了，儿子们的经济压力大，往往会导致他们贪污受贿，这样便害了他们的前程。

　　

　　一是不懒惰。她教导我们，学习工作都得勤快。勤能补拙，坐吃山空。天落油炒饭也要早起床。只要功夫深，铁棍也能磨成绣花针。她为了家庭，总是起早贪黑，披星戴月，里里外外，风雨不辍。她生下我们六个儿女，在没有祖父祖母的帮助下，把我们抚育长大，供我们读书，支持我们成家，帮我们看小孩，含辛茹苦，累弯了腰身，累白了头发。

　　

　　一是不苛刻。她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因此妯娌之间能和睦相处，互相帮忙，队里出工干活大家也更愿意跟她一块。她说待人要将心比心，怨恨是没什么用的，吵架解决不了问题，背后讲人长短更是可恶。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一言六月寒。在世上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对他人要宽厚，对自己的儿女也要宽厚。要相信儿女，理解儿女，知足常乐。有一次，母亲在客厅里跟一邦大妈闲聊。我听到别的大妈们都在声讨自己儿女的长短过失，埋怨他们没良心不孝顺。我母亲耐心倾听，然后说出了一句很有智惠的话：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都是家里人，有什么意见当面提出来就好。若常在背后乱说坏话，怨恨责骂，传到他们耳朵里，不见得他们就会反思改正，不见得就会从此对你好。只会招他们更反感，对你更加不好。这样何苦呢？只有相互理解宽容，才能家和万事兴。

　　

　　母亲教给的技能道理使我们走向成熟，终生受益。母亲树立的处世原则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法宝，居家创业的本钱。

　　

　　母亲走了，走时从容慈祥。而这从容慈祥将定格并铭刻于儿女们的心里永不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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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刘泉生，广东省梅州市人，兴宁市工商和质量技术监督局罗岗监督所公务员。

编辑：十一郎；校对：柳馨梦

策划：韓小丹；责编：周逸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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