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首届全国教师文学作品大奖赛蔡永喜作品
四月天，芳草地
蔡永喜（河南）
在郑州市内乘公交车，偶然听说金水区有一个街道叫四月天，我惊奇不已。
四月天！多么浪漫温馨而又新鲜别致的名字。
郑州，这个以波澜壮阔的工人运动闻名天下,富有革命传统的红色而阳刚的城市，这个雄心勃勃，狂飚突进的国际大都会，却有这样一个委婉而柔美的街区名字，难怪我会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上网查找这个叫人心动不已的街区的地理位置，更想查找命名的有关史料。在电脑上搜索了好一阵子，扑面而来的是四月天现时社区的介绍，是四月天一带经商、入学、就医、交通，餐饮等等信息，却没有关于它的名字来历的只言片语。一时又找不到郑州市志加以求证，无可奈何，只好怏怏作罢。
一时间难以忘怀，不由得想起了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红极一时的才女林徽因，她有一首著名的诗歌，名字就叫《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当然，我深信不疑的是：此四月天与彼四月天毫无渊源，没有任何瓜葛。但是，我想：倘若我是四月天一户寻常的居民，不妨巧借诗人动人心扉的这个“爱的赞颂”，套用这首爱意深深、清新灵动的丽诗，来形容现如今居住四月天的感受，也颇有几分相近、相似通感的吧。
“我说你是人间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 星子在无意中闪，/ 细雨点洒在花前。”
不妨展开想象的翅膀，非为虚无飘渺的遐想，而是在现实的四月天翱翔，来感受人们的生活。向四面八方吹拂的骀荡春风，跳荡着人们的欢声笑语。日新月异的变化，使这个年轻的街区变得如此轻灵而美丽。早晨的云烟，黄昏的软风，阑夜闪烁的群星，还有滋润鲜花的霏霏细雨……所有这些，无一不描摩出当代四月天居民幸福而又祥和的生活。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一树树，一丛丛的鲜花不仅点缀着四月天的美丽，更在人们的心田盛开不衰。梁间呢喃示爱的春燕该哺育出斜剪风雨的雏燕了吧。四月天成百上千户的家庭里，该氲氤生长出多少情爱、温暖和希望啊！这就是地处人间，却胜似天堂的四月天！
如果这样来解读林徽因，不是也恰如其分么？这虽然多少带有调侃之意，却不无道理。如此以来，四月天就更多了一分诗情画意。
四月天，多么清新可人，温暖人心；四月天，让人过耳入心，永志不忘！也正因为如此，有什么理由，不为四月天这样如诗如画的街名点赞喝彩呢！
无独有偶。有着五千年文明史的国度，在众多城市中，象四月天这样美丽动听的名字还很多。它们就象一簇簇灿烂绚丽的鲜花，把广袤无垠的中华大地点缀得更加妩媚妖娆。
由郑州的四月天，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北京的芳草地。
老实说，很小的时候，我就对北京的芳草地无限向往。因为这个名字太美好，太生动，太有诱惑力了，怎能不让人怦然心动！那时的我单纯而又天真地想：芳草地一定是芳草茵茵，鲜花繁盛，绿树葱郁，百鸟争鸣的世外桃园，是人世间最美的地方。
2013年夏天我在北京小驻，有一天在天安门西北一带大街小巷闲逛，不经意间就转到一所学校门前，抬头一看，大理石照壁上赫然镌刻着“芳草地国际学校”。我猛然意识到：这一带就是芳草地了。突如其来的邂逅，一下子就唤醒了我少年时期内心深处埋藏的，对北京芳草地芬芳而又深情的向往。可是，眼前的芳草地，高楼林立，商铺云集，行人熙熙攘攘，车流汹涌如潮，萋萋芳草何在？鸟语花香难觅。这与久驻内心的芳草地大相径庭，儿时内心深处美丽的拼图，一下子被撕得粉碎。
芳草地位于朝阳区西部，临近朝阳门外大街。据史料记载，民国时就已有此名。早年间这里是一大片庄稼地，四周的花草茂密，万物勃发。放眼望去，翠色映目，生机盎然，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芬芳。因这里离老北京城较近，吸引着许多城里居民来此赏花观景，流连忘返。民国二十二年(1933)《北平地名典》上已有芳草地之名的相关记载。后来，街区的名字虽然有所变动，却总是保留了“芳草地”三个字，一直沿用至今。
在北京城，还有两处街巷的名子为人称道，一个叫杏花天(地安门外大街东侧)，一个叫百花深处(新街口南大街)。令人遗憾的是，这两个街区知名度不是很高，名字也没有芳草地响亮，所以知者甚少。毋庸置疑，这真是两个极其美丽的名字。
找寻最美的城市街区名字，不能仅仅聚焦于文化底蕴厚重的北京、郑州这些北国名城，倘若把目光投向江南诸城，也会惊喜连连，收获颇丰的吧。
上海市虹口区山阴路一带，就有一条被誉为申城“最浪漫”的道路，那就是与山阴路并行的一条小道，名叫甜爱路。
甜爱路！只有感情细腻丰饶的江南人，才会想到这个情深意切的名字。
如果不是慕名而来，人们根本不会想到，在繁华喧嚣的大上海，竟然会有这样一条虽然不甚宽广修长，却流淌着柔情蜜意的路！
这是一条长度仅仅数百米，宽也不过是数十尺的单行道。路的两旁整整齐齐排列着亭亭玉立，翠荫覆盖的水杉。好象有意而为，沿路居民很少开凿进出的通道，商铺门面更是极少，大都是整洁美观的院墙。这无疑为路经此地的情人相拥甜吻，提供了最宁静安谧的场所。
沿路的院墙上，依次精美地镌刻着古今中外最著名的爱情诗篇，人们称之为“情人墙”。双双情侣，两手相牵，贴着红红的“情人墙”悠闲漫步，享受这份都市里少有的宁静。或用柔美妩媚的吴侬软语，驻足共读，一定会引起强烈的共鸣，而使情愫倍增的吧。
据说，许许多多动人心扉的爱情故事，都是痴情的男女在这条路上，一歩歩轻轻踱出来的。一条有着美丽名字的道路，竟然能助推有情人终成眷属，真让人感慨不已。
离开了甜爱路，让我们把搜寻的目光投放得更远一些，一定会有更多的惊喜。
在祖国的最南端的海南岛，它的西南隅有一个异常突出的犄角，也是人们用欣悦的目光经常聚焦的地方。这里面临大海，背靠高山，是一片30多平方公里的滩涂地带。一望无垠的银色盐海，纵横如织的条条渠道，银光闪闪的块块盐田，景象既新奇，又壮美。它被人们盛赞为“中国能看到最美丽的晚霞、最壮观的落日的地方”。
尤其被人们津津乐道的是，它有一个美丽动听的名字：“莺歌海”！
莺歌海位于海南岛乐东县。得此佳名，肯定与莺歌鸟有关。据说，很多年前，在雪浪冲滩，蜿蜒起伏的海岸边，曾生长着郁郁葱葱，挺拔秀美的绿树。于是，飞鸟翔集，莺歌燕舞。在莺歌鸟、黄莺、八哥、鹦哥等众多鸟儿的欢歌中，一定是莺歌鸟的歌声深深打动了出海劳作的渔民和滩涂引卤的盐工，于是，人们在不经意的谈笑间，就把一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名字“莺歌海”，赋予了它。
记得上世纪80年代初，我还是一个毛手毛脚的小伙儿，有幸公差去海南岛。在那里，我第一次听到“莺歌海”这个名字，当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从来不曾想，大海还会有这样美丽动听的名字。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一个愿望就在内心深处升腾：我一定要到莺歌海，去看那里波涌连天，永恒运动的大海；去看那里迎风击浪、婆娑飞扬的绿树；去看那里满海锦绣、赤云峥嵘的晚霞；去看那里雄浑壮丽、又分外庄严凄美的落日！
我真的很幸运，意外得到一次路经莺歌海的机会：当定好从三亚返程广州的船票后，海运公司得到台风来袭的报告，为了保障旅客的安全，及时调整了航线，不再从近距离的海南岛东部航行，改从西部绕行。这真让我喜出望外。我的夙愿将变成现实！只可惜，在客轮经过莺歌海海域，已是夜半更深，海面黑黝黝的，除了偶尔看到从海里窜出荧光闪闪的不知名的鱼儿飞速划过，只剩下浪涛喧嚣，沉雄深莾的一片。结果还是与这个魂牵梦绕的海岛失之交臂，留下了无尽的遗憾！
一个好的地名，竟能在人的心中引起翻江倒海般的回响，甚至能影响人的一些行动；更容易在人的内心深处，形成刻骨铭心的记忆，以至终生忘怀。
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象四月天，芳草地这样美丽动听的地名还很多。诸如武汉的春树里，成都的琴台路，拉萨的八廊街，南京桃叶渡，昆明的凤翥路，厦门的盈翠里，宁波的偃月街，泉州的幸福街口，重庆的海棠晓月。还有晴川街，毓秀路，凤鸣桥，彤崖路，浣花溪……就是这些隽永而美丽的名字，把一个个地方，点缀得摇曳多姿，并能使之快速地植入千里万里之外的人们的内心，继而，在人的心田里不可遏制地生根、发芽，最终定格为永久的向往！
当然，我们不能为了好听，就把一个城市，一个街区已经公行多年、妇孺皆知的地名，随随便便的加以更换，造成人们的误解，甚至导致出行的不便。但是，在城市急骤扩张中，对于不断涌现出来的新的街区，新的道路命名，却要多方权衡，反复斟酌。要慎之又慎，格外用心。因为一个街区的名字，一旦确定，就要勒石而记，彰显于路人，会被成千上万的人们口口相传，更会载入史册，垂之千古。因此，事关重大，不可不深思而慎取！当然，我们最希望有更多诸如四月天、芳草地这样美丽动听的街区名字出现，来美化我们的城市，来丰富我们的生活！
【作者简介】蔡永喜，高级讲师，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