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过好每一天,琐碎的日子也会有滋味

这个季节的小城最具特色,无论走到哪里,同样的场景总是不断重现:偌大的一个盆里浸泡着洁白粉嫩的生姜,妇人们或蹲或坐在板凳上,佝偻着腰,手上拿着勺子或瓦片,细致地刮着从盆里捞出的生姜。
一年一度,岁岁年年,我好像从没缺席过这一场街头巷尾的风景。
小时候,我是不喜生姜的,面对那香辣的古怪气味,简直受不了。即便过年时,大人们在果盒里摆上糖姜片,上面白糖裹得像上了一层霜,我也不曾吃上一块,以为此生对生姜的兴趣都不会提起分毫。
来小城生活将近十年,年年看人腌生姜,咸的甜的,干的湿的,姜片姜丝,五花八门,小城人民对生姜的热爱与依赖,如同信仰般坚贞虔诚。
季节到了,哪家若是没腌上几罐姜,心里定是失落落的,觉得这年像是有什么任务没完成。
生活在这儿的头两年,我是没拿正眼看过那些肤如凝脂,个似玉指般生姜的,至于街上那些瓶瓶罐罐里摆着卖的腌生姜,我更是不曾买过,于小城的习俗喜好,风土人情,我始终保持疏离之感。
慢慢地接纳,和后来自己也一年一度的腌上生姜,还是得朋友小红的启发。
来小城头两年,她总是按照节令腌好生姜,然后送我一瓶。我推辞说自己不喜欢吃这东西,她坚持认为生姜是好东西,常吃具有祛除湿气的功效。
想来一年年的虚胖,定是和体内的湿气也有着不小的关系,于是学着别人的样,清晨洗刷后吃上两片姜,看书喝茶时也喜欢拈上几片,吃着吃着,竟也越来越习惯这种口味。
过去认为的香辣气味实在叫人恶心,如今细细体会,简直是不存在的事,那个香那个辣那个甜那个酸,只要轻轻咬上一囗,嘎嘣脆响,香甜酸爽,真是恰到好处。
漂泊容易使人沧桑,但于人也有益处,那就是使一颗乡土质朴的胃,变得越来越江湖,越来越包容。
记得25岁到南方,看当地人吃海鲜,简直要吐,白灼虾就是放水里焯一下捞起,然后沾着酱油醋就这样吃下去。
血蛤类的贝壳,也是如此这般,开水烫一下,剥开里面的贝肉,红通通,血淋淋,也是这样沾着酱油醋吃。若是张开嘴,定是血盆大口,演个恐怖片都可以不化妆。
刚开始看到这些粗糙的吃法,胃里翻江倒海得厉害,认为茹毛饮血也不过如此了。后来不知道是怎么习惯的,大概是入乡随俗,还是慢慢渗透的,反正我已经会吃海鲜了。
如今生活在江南小城,却还时常惦记曾经吃的那些海鲜,尽管回忆里都充满着生猛海腥,但那又怎样呢!结果是人家真的喜欢过,一颗胃曾经就是接纳过。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有些固守的习惯还是可以打破的,饮食习惯更是如此,只要坚持尝试,慢慢地,一颗胃也就接纳了,慢慢地,一颗胃也就越来越“江湖”了。
昨日,去市场买菜,看到路边有人卖姜,一根根生姜像一根根美人指,白嫩丰润,实在好看的很,遂上前问摊贩多少钱一斤,她伸出手心手背比划两下,我知道了要十块钱一斤。
从原来的三五块钱一斤,到现在的十块十几块,一年年的,生姜的价格也在不断攀升,小城人民又断不了这一口,也就不在价格上说三道四了。
买回来的生姜,我先放进盆里用水泡着,待干完家务后,剩下的时间就是刮姜了。听本地人说,刮姜也是有讲究的,生姜遇见铁,味道会打折,最好用木质的器皿来操作。
我家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木质(除了筷子),我还是习惯性拿出铁勺来刮皮,滋溜滋溜声,听起来舒爽,操作起来也麻利。
刮好的姜用清水洗净,沥干,然后用盐腌渍一会儿,中午趁着大太阳,在阳光下照一遍,待到差不多收水,就可以装瓶了。
生姜装进瓶里时,首先得用糖一层一层码上,码好了再装,直装到离瓶口两公分的样子,倒入白醋封瓶,最后盖上瓶盖,一罐糖醋姜差不多这样也就腌好了。
近几年,每到仲秋季节,都会亲手制作一点姜,不知道是真热爱,还是受周围人的影响,总要做点和别人同样的事,才显得自己也是小城人民的一份子,才能和大家打成一片一样。溶入一座城,首先得溶入人们的生活,可不是吗?
那日见一个姐姐在朋友圈写道:平生第一次做辣椒糊,看的兴趣远远大于吃。
我想自己大概也有类似感觉吧,享受制作的过程,后来的成就感,至于吃,也不是非吃不可。
只是动动手,也学着像别人一样生活,靠近最深的红尘,走进更深的烟火,用心过好每一天,琐碎的日子,竟也能过得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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