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TMB|故事由霞慕尼开始,向群山蔓延
故事由霞慕尼开始,向群山蔓延。
2021年的UTMB在复杂的情绪中落下帷幕,“庄主”弗朗索瓦·戴恩(Francois D’haene)用时20小时45分钟59秒夺冠,成就UTMB传奇的四冠王;而在之前的TDS组别比赛中,一名来自捷克的跑者发生意外,不幸遇难。
在UTMB组别出发前,所有现场选手为今年包括我国“522”白银事件的遇难者在内的,离开我们的跑者们默哀,场面肃穆也令人心痛。
在因疫情停摆了一年后,UTMB再次启程。霞慕尼小镇在上周被跑者填满,也聚集了全球越野跑爱好者的目光。今年的UTMB在令人激动、向往、心潮澎湃的情绪之外,增添了一些悲伤、缅怀……
作为越野跑领域中殿堂级的赛事,UTMB的历史只有不到20年的时间,它的成长伴随着越野跑赛事商业化的高速发展,以及这项运动全球化体系的逐步建立。
而几乎就在今年UTMB赛事举办的同时,国际越野跑协会(International Trail Running Association,以下简称“ITRA”)发布了 《越野跑与ITRA报告》(Trail Running & ITRA Report)。该报告由现任ITRA主席鲍勃·克罗利(Bob Crowley)主笔。这份“简单直接的报告”也帮助我们了解到了更多关于UTMB与ITRA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
故事的起点正是勃朗峰(Mont Blanc)脚下的霞慕尼(Chamonix)小镇,这里是全球知名的滑雪胜地,霞慕尼甚至是第一届冬季奥运会(1924年)的举办地。
山就在那
“山就在那”,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是很多人出发的原因,无论是登山、徒步、越野跑,还是其他的户外项目。UTMB创办的理由也是这般简单,因为勃朗峰就在那。
勃朗峰,Mont Blanc。阿尔卑斯山的最高峰,海拔4810米。环勃朗峰是世界上最经典的徒步路线之一,穿越法国、意大利、瑞士三国边境。全程约170公里,累计海拔爬升和下降均在10000米以上,而正常徒步路线的规划一般在7-10天左右。UTMB的赛道便是由这条环绕勃朗峰的徒步路线而来。
UTMB,UltraTrail du Mont Blanc的简称,中文译名也被称作“环勃朗峰越野跑赛”。首届UTMB于2003年举行,创办即受到世界各地山地越野跑者的热烈欢迎。发展至今,已经包含了6个组别,分别是UTMB、CCC、TDS、PTL、OCC、MCC。与此同时,还专门设有青少年组别YCC。
UTMB的组别名称设置缩写均有不同的来历,这和我们目前在国内看到的绝大部分以里程来命名的组别设置大有不同。当我们了解了,也就不会为搞不清这样的组别名称而烦恼。
CCC组别,即从Courmayeur出发经Champex到终点Chamonix;
TDS全称是Sur les Traces des Ducs de Savoie,意思是此路线被允许经过Savoie公爵的领地;
PTL是La Petite Trotte à Léon的缩写,翻译过来就是“里昂的小小散步”;
▲PTL组别。
OCC组别,由Orsières出发,经Champex到Chamonix结束;
▲OCC组别。
MCC组别,从Martigny-Combe经Col de Balme至Chamonix。
▲MCC组别。
此前,Trail Runner杂志专栏作家道格·迈耶(Doug Mayer)曾对UTMB创始人米歇尔·波莱蒂(Michel Poletti)和凯瑟琳·波莱蒂(Catherine Poletti)夫妇进行过一场有趣的采访,在那次采访中,我们可以得知UTMB创办的缘由。
其实在UTMB之前,勃朗峰地区就有跑步比赛,不过那时的比赛大都为路跑赛事,最早的环勃朗峰跑步比赛可以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是由极限滑雪运动员希尔凡·索丹(Sylvain Saudan)组织的一个三段式比赛,以路跑为主。
随后,一家名为“Club des Sports”的组织又推出了一场勃朗峰接力赛,大约有40支队伍,每队7人,运动员多来自法国、意大利和瑞士。
1999年的勃朗峰隧道发生火灾,之后这条连接法国霞穆尼和意大利库马约尔(Courmayeur)的重要通道就关闭了三年,期间赛事停办,当隧道重新开放后,接力赛也得以恢复,但是该项赛事最终在2002年停办。
2002年9月,米歇尔在霞慕尼的三角广场(Place du Triangle)遇到了一家越野跑俱乐部主席雷恩·布切拉德(Rene Bachelard)。后者非常希望举办一个跑步比赛。于是就在那个月,他们开了讨论会。同时邀请了登山家让·克劳德·马米尔(Jean-Claude Marmier)。
UTMB在四人的讨论中成型,当时他们四人其实对越野跑的了解并不多,“我们都不知道美国的越野跑或极限长跑——几乎是一无所知。我们不知道西部100(Western States 100)或是莱德维尔100(Leadville 100)这样的比赛。
但是,我们知道留尼旺长征(The Grand Raid La Réunion),一个在法属留尼旺岛举办的162公里高难度越野跑比赛。我们虽然都没去过,但是知道这个比赛办得很成功。所以我们有十足把握在勃朗峰地区也做一个同样成功的极限越野跑比赛,就在山路上做一个真正的极限越野跑比赛!”这是凯瑟琳在采访中的介绍。
2002年底,首届UTMB发布了招募计划,2003年1月2日有了第一位报名者。原本预计只有300名参赛者,最终却招募到了来自几十个国家的700多人。在当时,环绕整个勃朗峰跑步有些难以想象。因此,赛事就让运动员们自行选择终点,可以是库马约尔、尚佩(Champex,法国)和霞慕尼中的任意一处。那年的天气非常糟糕,最后只有67人跑回霞慕尼,完赛率仅不到10%。
早期的UTMB赛道长度大约是150-155公里,之后不断做出调整,“我们每次增加距离,都是事出有因。例如在过去,我们的路线是在山地中穿行,直达Les Contamines。但是Saint Gervais的居民也想加入到比赛当中,希望路线穿越他们的镇子,于是我们就改了路线。”
在赛事诞生之初,许多人因为跑不动,跑到库马约尔就停下了,没能完成绕勃朗峰一圈,因此从2006年开始UTMB推出了难度稍低的CCC组别,从库马约尔起跑,跑到霞慕尼,相当于UTMB的后半程,全程101公里,约6100米的爬升。
2008,赛事又增加了PTL组别,“UTMB和CCC越来越火爆,我们反而觉得失去了比赛的初心。大众也觉得商业氛围太重,所以我们要让参与者们更加投入,在征服山野过程中更突显团队精神,就像登山团队用绳结连接彼此那样。
很快,马米尔就负责了PTL项目,他酷爱山地探险,会提前四五年去规划PTL的路线。”遗憾的是,2014年,马米尔正是在标记PTL路线时不幸去世。
PTL的名字很有趣,法语Petite Trot à Leon,英语Leon’s Little Walk,他来源于赛会工作人员里昂(Loen),“在瑞士,山地徒步也被称为散步。”有人说叫“小小的散步”,这是里昂提出来的,他们就决定叫它“里昂的小小散步”。
因为UTMB和CCC的路线都要穿过若干村庄,UTMB希望为比赛增添一些“野”趣。霞慕尼附近的Beaufortain地区环境特别好,而且很多山径都是古代罗马人和中世纪的高级僧侣们走过的,于是TDS组别于2009年设立,全程119公里,爬升约7250米,比赛难度又有所增加。今年发生意外的捷克跑者参加的正是TDS组别。
2014年,UTMB又增设了从瑞士境内Orsieres出发的OCC组别,“瑞士人觉得,有两组比赛从法国起跑,还有两组比赛从意大利起跑,但就是没有从瑞士起跑的——这不公平,因此我们设置了OCC组别。让我们想不到的是,这个组别从诞生起就吸引了非常多人,也许是因为路线比较容易。”
OCC组别,全程53公里,爬升约3300米。2018年,第一次出征UTMB的我国选手贾俄仁加以5:28:44的成绩夺取了OCC组别的冠军,这也是UTMB赛场诞生的首位中国冠军。
之后又有了是让志愿者们能够更好地参与的MCC组别,这一组别首先接受UTMB志愿者报名,随后是勃朗峰地区的居民。最后才轮到其他组别中没有中签的选手。
ITRA与UTMB的“家族史”
当ITRA突然发布《越野跑与ITRA报告》(Trail Running & ITRA Report)(Trail Running & ITRA Report),关于ITRA与UTMB的众多历史渊源第一次以“官方”形式正式地公之于众。
虽然自ITRA成立起,就“天然地”被外界看作和UTMB有着直接的关系,但理论上来讲前者始终是一个非营利性第三方机构。而这份报告更像是一份ITRA的“《独立宣言》”。
在这份报告中,现任主席鲍勃·克罗利也明晰地介绍了ITRA创立和之后发展的过程,。ITRA于2013年创立,其14个创始成员中有10个是来自波莱蒂家族的同事或朋友。
它由UTMB集团的联合创始人和联合董事米歇尔·波莱蒂领导,两个组织在霞慕尼共享办公室,并不时地共同开展活动。米歇尔·波莱蒂同时领导这两个组织,自2013年成立以来,他一直是ITRA的唯一领导人。
在ITRA成立伊始,它所提供的最重要功能之一就是为全球的越野跑比赛评定“ITRA积分”,跑者通过参加这些具有“ITRA认证”的赛事获取相应的积分,而这些积分最大的用处便是以此获得参加UTMB抽签的资格。
这其实相当于UTMB通过ITRA的积分体系将其他赛事纳入到其“麾下”,虽然这听起来有失公允,但现实便是如此。这也使得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大家普遍将两个组织看作一家。
当年最著名的关于K天王(Kilian Jornet)夺冠美国硬石100(Hardrock Hundred),却仍旧无法获得UTMB的参赛资格,由此硬石100发文“手撕”ITRA的事件,也代表了很多人对于ITRA的看法。
而ITRA所依赖的核心知识产权,即ITRA积分、比赛排名和评级、表现指数等,是由LiveTrail建立和维护的,这是一家位于法国的技术公司,由伊莎贝尔·波莱蒂·维厄(Isabelle Poletti Viseux)和迈克尔·维厄(Michael Viseux)共同创立和领导,团队中还有大卫·波莱蒂(David Poletti)和埃斯特尔·波莱蒂(Estelle Poletti)。这也意味着UTMB集团和ITRA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家族企业。
通过这些信息我们也可以对于在此之前ITRA和UTMB之间的关系有相对明确的了解。而这一切,也在今年随着米歇尔·波莱蒂辞去ITRA主席的职务、ITRA系统的升级以及这份《报告》的发布,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2020年4月,UTMB集团的联合创始人和董事米歇尔·波莱蒂辞去了ITRA主席的职务,鲍勃·克罗利被选为他的继任者,完成接下来四年的任期。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今年ITRA通过半年的时间完成了对整个技术平台的全面重写,现在其拥有所有的技术知识产权。
ITRA建立了一个全新的表现指数。ITRA的创办者之一、统计学家迪迪埃·柯迪(Didier Curdy)在2016年开发了“ITRA表现指数”,而今年随着两个组织的 “分离”,迪迪埃及其团队也离开了ITRA,之前的系统由UTMB独家拥有,用于其未来UTMB范围内世界系列赛等赛事中对运动员进行评级和排名。
这不仅意味着未来参与比赛的跑者将要同时关心自己在两套系统中的积分状况(当然这取决于跑者是否有参加UTMB的计划),同时也意味着ITRA的积分从根本上脱离了UTMB赛事,摆脱了其多年来被人“诟病”的尴尬身份。
故事由人构成 比赛亦如此
UTMB在全世界范围内所取得的成功,除了与勃朗峰本身有着直接的关系以及成功的商业运营外,那些传奇的越野跑者们在这里所书写的故事同样值得铭记。也正是这些非凡的跑者将UTMB逐渐塑造成越野跑中的殿堂级赛事。每年八月热闹异常的霞慕尼小镇成为每个越野跑者梦想的终点。
两天前,“庄主”弗朗索瓦·戴恩(Francois D’haene)在今年的UTMB折桂,他在观众热情的欢呼声中穿过终点,实现了自己的四冠王传奇。
1985年出生的弗朗索瓦仍旧是当今世界最顶尖的长距离越野跑选手之一,他因拥有一家法国葡萄酒酒庄的身份被称为“庄主”,也因浓密的胡须和190的身高而在人群中显得出众,当然更重要的是,在他的身份和外貌之外,今年弗朗索瓦继2012、2014、2017之后,再夺UTMB冠军,实现了史无前例的“四冠王”。
在此前,与他同享三冠荣耀的是另一个法国人泽维尔·泰文纳德(Xaviel Thevenard)和被国内跑圈称为K天王的基利安·霍尔内特(Kilian Jornet)。
泽维尔,这个印象中一直被称作“小鲜肉”的世界顶级跑者如今已经33岁了,他夺得了2013、2015、2018年的UTMB冠军,也就是说,庄主和泽维尔赢得了从2012年到2021年10年间(2020年因疫情停办)9个UTMB冠军中的7个。
与庄主不同,泽维尔在UTMB赛事中的另一项传奇记录为他是唯一一个获得了四个不同组别冠军的选手,他曾赢得2010年的CCC组,2014年的TDS组,以及2016年的OCC组别冠军。这同样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而提到K天王,我们已经无法细数他在过去十年间所取得的胜利与成就。他的影响力也不仅仅是在越野跑圈,这个身材瘦小的西班牙人在高海拔地区不断地缔造着一个又一个传奇。
值得一提的是,K天王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恰恰是他2008年在UTMB的首秀,他当时还是一名21岁的学生,尽管在最后15公里遭遇到了“莫名其妙”的罚时,他还是以比第二名快一个多小时的成绩,个人首次拿到了UTMB的冠军,并且以20小时56分59秒的成绩刷新赛道记录。
自此以后2009年和2011年两夺UTMB,成为“三冠王”,并且横扫欧美各大越野赛事,成为全世界最成功的越野跑运动员之一。
最后,翻开我国选手的海外征战历史,UTMB也有着重要的意义。以目前有据可查的参赛记录看,2009年陈盆滨是我国第一个出现在UTMB赛场上的跑者,他在TDS组别中以17小时22分40秒的成绩完赛。
之后的十年,越来越多优秀的中国跑者踏上UTMB的赛道。
2018年,第一次出征UTMB的贾俄仁加以5:28:44的成绩夺取了OCC组别的冠军,这也是UTMB赛场诞生的首位中国冠军。“祁妙组合”携手出战CCC组,祁敏获得男子组亚军、姚妙摘得女子冠军。李阔则在UTMB拿下第23名。
2019年,运艳桥第五次来到UTMB的赛场,在TDS组的比赛中获得第六名,这是中国男子选手在TDS组别中获得的最好名次。
而就在一周之前,UTMB正式宣布,运艳桥和向付召成为UTMB的首任中国形象大使。
今年UTMB的回归,无论是对于世界还是对于目前我国越野跑运动来说,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在过去的三个多月中,我们经历了巨大的悲伤,国内的赛事也就此停摆仍未恢复。当《征服天堂》(Conquest Of Paradise)的歌声在霞慕尼响起,这项运动的魅力尽显,它所带给我们的鼓舞,也会成为我们再次出发的动力。
这是一个由霞慕尼小镇开启的故事,更多与此相似的故事,仍在世界各处的群山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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