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第一版序言5(第五段)

第五段:

根据段落大意,可以将该段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

It is in vain to assume a kind of artificial indifferentism in respect to enquiries the object of which cannot be indifferent to human nature. Nay, those pretended indifferentists (however they may try to disguise themselves by changing scholastic terminology into popular language), if they think at all, fall back inevitably into those very metaphysical dogmas which they profess to despise.

蓝公武译本】但对于此种研究,貌为冷淡之人,实无聊之极,盖此等研究之对象,在人类本性,绝不能等闲视之者也。此等貌为冷淡者,不问其如何日常用语代学术语,期掩饰其自身,但在彼等有所思维之限度内,则势必复归其向所宣称为极度鄙视之玄学主张。顾此种冷淡,显现于种种学问发达之时,且实影响于此等学问——此等学问之知识,如能得之,吾人至少应爱护之——实为务须注意及熟虑之一种现象。

牟宗三译本】但是,对于这样的研究,即[其对象对于我们人类的本性从不能是不相干的],这样的研究,去假装不相干[淡漠],这是无谓的。实在说来,这些伪装的淡漠者,不管他们如何想藉著[以通俗的音调代替学院底语言]来伪装他们自己,只要当他们真要作思考,他们便不可避免地又堕回到那些[他们装作十分去轻视之]的形而上的肯断。

韦卓民译本】但是,对于这种研究抱佯为漠不关心的态度则是无聊的,因为这种研究的对象,对我们人类的本性来说,绝不是毫不相干的。事实上,这些假装冷淡的人们,不管他们怎样企图用日常的口吻来替代旧经院的语言以伪装自己,只要他们一动思维,就不得不回复到他们极力声称看不起的那些形而上学的说法上去。

李秋零译本】也就是说,想就这样的研究而言装作无所谓是徒劳的,这些研究的对象对于人类本性来说不可能是无所谓的。那些假装出来的冷淡主义者,无论他们如何想通过把学院语言变化为大众化的口吻来使自己无法辨认,只要他们在某个地方思维某物,他们就不可避免地回归到他们曾装作极为蔑视的那些形而上学主张上去。

邓晓芒译,杨祖陶校本】因此,想要对这样一些研究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态度是徒劳的,这种研究的对象对于人类的本性来说不可能是无所谓的。上述那些伪称的冷淡主义者也是这样,不论他们如何想通过改换学院语言而以大众化的口吻来伪装自己,只要他们在任何地方想到某物,他们就不可避免地退回到他们曾装作极为鄙视的那些形而上学主张上去。

邓晓芒句读本

形而上学在当代出现了问题,但是这些问题是非妥善解决不可的,因为这是涉及人类理性的生死存亡的大问题。但当时哲学界人们都在装聋作哑,用一些模糊概念来回避和打发那些棘手问题,特别是对于休谟所提出的挑战装作视而不见,从而使科学的基础面临严重的危机。

上述那些伪称的冷淡主义者”,指上一句中提到的在科学中“占统治的”冷淡态度,也就是所谓“拒斥形而上学”的态度,持有这种态度的人干脆放弃一切形而上学的努力,而对任何形而上学加以拒斥,甚至在语言上也加以改换,不用形而上学的学院语言,而尽量采用大众化的语言。这种态度在康德的时代还是刚刚萌芽,但在20世纪以来则蔚然成风,一切实用主义和实证主义以及语言分析哲学都在标榜这种态度。但康德指出,这些人拒斥形而上学是虚伪的实际上他们暗中所遵奉的是最坏的形而上学,这与恩格斯的见解如出一辙。形而上学,或者说哲学,是人类逃脱不掉的命运。

第二部分:

Nevertheless this indifferentism, showing itself in the very midst of the most flourishing state of all sciences, and affecting those very sciences the teachings of which, if they could be had, would be the last to be surrendered, is a phenomenon well worthy of our attention and consideration.

蓝公武译本】顾此种冷淡,显现于种种学问发达之时,且实影响于此等学问——此等学问之知识,如能得之,吾人至少应爱护之——实为务须注意及熟虑之一种现象。

牟宗三译本】可是纵然如此,这种淡漠,由于它于学问繁兴之际表示它自己,而且它确然也影响了那些学问,这些学问底知识,如果是可得到的,我们必不能轻易废除之,由于是如此云云,所以这种淡漠亦是一种[需要注意与反省]的现象。

韦卓民译本】虽然如此,但是这种冷淡态度却表现于各种科学蓬勃发展之时,而又恰恰影响到这些科学——如果这些科学的知识能够获得的话,我们是断然不可放弃的——所以这种态度叫我们不可不注意而加以反思。

李秋零译本】然而,这种在一切科学的繁荣当中发生、并恰好涉及这样一些知识——诸如此类的知识一旦能够被拥有,在所有的知识中人们就最不会放弃它们——的这种无所谓,毕竟是值得注意和深思的一种现象。

邓晓芒译,杨祖陶校本】然而,这种在一切科学繁盛的中心发生并恰好针对着这些科学的无所谓的态度——这些科学的知识一旦它们能够被拥有,人们就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之有丝毫的放弃——毕竟是一种值得注意和深思的现象。

邓晓芒句读本

康德尽管对当时哲学家们“装作无所谓的态度”不满,但仍然从种态度中看出现代哲学思想的“成熟”,因为这种态度只不过是当时人们为了维护科学的尊严而临时借用的一块挡箭牌,他们显然并不为休谟所提出的怪论而受到惊扰,而是对于已经到手的科学知识怀有一种不可动摇的信念。他们之所以装出无所谓的态度,只不过是他们还没有找到可以有力反驳对方的方法而已,但他们决不轻易为对方的能言善辩所迷惑、所打动,这一点却是康德十分赞赏的,也是他有信心让自己的批判获得广大科学界人士赞同的理由。

第三部分:

It is clearly the result, not of the carelessness, but of the matured judgment1 of our age, which will no longer rest satisfied with the mere appearance of knowledge. It is, at the same time, a powerful appeal to reason to undertake anew the most difficult of its duties, namely, self-knowledge, and to institute a court of appeal which should protect the just rights of reason, but dismiss all groundless claims, and should do this not by means of irresponsible decrees, but according to the eternal and unalterable laws of reason. This court of appeal is no other than the Critique of Pure Reason.

[1We often hear complaints against the shallowness of thought in our own time, and the decay of sound knowledge. But I do not see that sciences which rest on a solid foundation, such as mathematics, physics, etc., deserve this reproach in the least. On the contrary, they maintain their old reputation of solidity, and with regard to physics,

even surpass it. The same spirit would manifest itself in other branches of knowledge, if only their principles had first been properly determined. Till that is done, indifferentism and doubt, and ultimately severe criticism, are rather signs of honest thought. Our age is, in every sense of the word, the age of criticism, and everything must submit to it. Religion, on the strength of its sanctity, and law, on the strength of its majesty, try to withdraw themselves from it; but by so doing they arouse just suspicions, and cannot claim that sincere respect which reason pays to those only who have been able to stand its free and open examination]

蓝公武译本】此非轻率所致,乃由时代之成熟的判断力①所致,彰彰明甚,盖时代之判断力,已不再为虚妄之知识所欺矣。且此为对于理性之一种要求,令其重行从事于理性所有之一切事业中最艰巨之事业(即理性自知之明),及组织法庭不以独断的命令,而依据理性自身所有之永恒不变法则,以保证理性之合法主张而消除一切无根据之僭妄主张。此种法庭实惟纯粹理性之批判足当之。

[①吾人尝闻有慨叹现代思想浅薄及实学衰微者。但我实未见建立于坚实基础之学问,如数学、物理等丝毫有其所责难者。此等学问之成绩足以维护其旧日之声望不坠,且如物理学则实超绝既往者也。在其他种类之学问中,如首唯注意于其原理之确定,则数学等所具之同一精神亦自能显现。在原理未确定以前,则冷淡、怀疑及苛刻之批判(最后之结果),实为思维深密之证。现代尤为批判之时代,一切事物皆须受批判。宗教由于其神圣,法律由于其尊严,似能避免批判。但宗教法律亦正以此引致疑难而不能得诚实之尊敬,盖理性惟对于能经受自由及公开之检讨者,始能与以诚实之尊敬。]

牟宗三译本】此种淡漠显然不是轻率底结果,而是时代底成熟判断(a)之结果。此中所谓时代乃是拒绝再以虚幻的知识来敷衍或推宕的时代。此种淡漠对于理性是一种唤醒,唤醒理性重新去作一切它的工作中之最困难者,即去作[自知]之荼,并且要去设立一个法庭,此法庭将对于理性保证其合法的要求,并遣除一切无根据的虚伪要求,其遣除之不是以专制的命令来遣除之,而是依照法庭自己所有的永恒而不可改变的法律来遣除之。这个法庭不是别的,不过就是[纯粹理性之批判]。

〔(a)关于[时代底成熟判断],康德有底注云:

我时常听到关于[我们的时代中的思想浮浅]之怨言以及关于[健全学问底必然随衰] 之怨言。但是我没有看到那些[基于安全基础上]的学问,例如数学、物理学,等学问,丝毫应受此责难。正相反,它们应得其旧有的[坚实性声誉],而就物理学而言,它甚至胜过其旧有的坚实性之声誉。同样的精神[即如在数学与物理学中被证明为有效果者这同样的精神]必会在其他种知识被证明为有效果①,只要当此其他种知识底原则之如何被正确化已首先被考虑及时②。直至此点被作成以前,其自身就是一种彻底的[思想方式]③〔或[心态]〕之证明。我们的时代特别是一批判底时代,而每一东西皆必须交付于批判。宗教经由其神圣性,以及立法经由其庄严性,可以想去使其自己豁免于批判。但是若这样,它们正好豁醒了怀疑,而且它们亦不能要求有真诚的尊敬,理性只能把真诚的尊敬给与于那[能够去护持自由而公开的考察之检验]者。

①案:此句依康德原文译。肯·斯密士译为[同样的精神必会在其他种知识中成为主动的],[成为主动的]不达。康德原文是“wirksam beweisen”(被证明为有效果)。Max Muller译为[同样的精神必会在其他种知识中显示其自己]。此稍好。Meiklejohn译为[其他种知识亦必会同样是如此](即情形亦必会与数学、物理学同)。此是意译,甚达。但康德原文实有[同样的精神]字样(derselbe Geist)。

②案:此句亦依康德原文译。肯·斯密士译为[只要当注意已首先被引至此其他种知识底原则之决定时。]此译迂曲而不显,但顾到原文之[被虑及]。Max Muller译为[只要当此其他种知识底原则已首先恰当地被决定时],Meiklejohn译为[只要当此其他种知识底原则已首先坚固地被确立时]。三译重点皆落在原则之决定。实则康德原文意自显明,重点是在[原则之如何被正确化]。此一整句所示之义,康德在此注文中略提一下,说的较含混。其心中所想者,详细展示见第二版序文。读者读过第二版序文后,即可豁然明白此一整句所示之说之义。

③案:依康德原文当该是[彻底的思想方式](或彻底的心态),而肯·斯密士则译为[深刻的思想习惯]( Meiklejohn译同),[习惯](habit)字不达。Max Muller译为[诚实的思想]较好。〕

韦卓民译本】这显然不是时代轻率的结果,而是时代成熟判断①的结果,因为时代再不肯被假象的知识长期拖延下去了。这正是对理性的号召,叫它重新负起它最艰巨的任务,认识自己这处任务,并且要它建立一所法庭,来保证理性合法的要求而驳回一切根据的僭妄,其所用的方法并不是独断的命令而是依据理性自己的永恒不变的规律。这个法庭不是别的东西,而是纯粹理性的批判。

[①我们时常听见有人埋怨我们当代思想的浅薄,以及健康科学的衰退。但是我并没有看见任何奠定于稳固基础上的科学,例如数学、物理学等,有什么地方应受这种责难的。与此相反,这些科学、以其内容的充实来说,是值得有其原来的声誉的,而以物理学来讲,还是有过之无不及的。只要首先注意到它们各种原理的确定,在其他的知识部门里,同样的精神也会焕发起来。在原理确定之前,冷淡、怀疑、最后还有严酷的批评,这都是深思熟虑的思想习惯的证据。宗教想借口它的神圣立法、想借口它的尊严,企图避免批判,可是,这样一来,它们恰恰就引起别人对它们正当的怀疑,而不能要求人家真诚的尊敬了,因为只有受得起自由和公开的考查与考验的东西,理性才给以真诚的尊敬。——康德自注]

李秋零译本】它显然不是轻率的结果,而是时代成熟的判断力①的结果,这个时代不能再被虚假的知识拖后腿了;它是对理性的种敦请,要求它重新接过它的所有工作中最困难的工作,即自我认识的工作,并任命一个法庭,这个法庭将在其合法要求保障理性,但与此相反,对于一切无根据的非法要求,能够不是通过权势压人的命令,而是按照理性永恒的和不变的法则来处理之;而这个法庭就是纯粹理性的批判本身。

[①人们时而听到对我们时代的思维方式的肤浅和缜密科学的衰落的抱怨。但我却看不出那些根深蒂固的科学,例如数学和自然学说等等,有丝毫应受这种责备之处,相反,它们维护了缜密性的古老荣誉,而在自然学说中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同一种精神也要在另一些知识门类中证明其有效用,只要首先留意纠正其原则。在缺乏这种纠正时,冷淡、怀疑、最后还有严格的批判,反倒是缜密的思维方式的证明。我们的时代是真正的批判时代,一切都必须经受这种批判。通常,宗教凭借其神圣,立法凭借其威严,想要逃脱批判。但在这种情况下,它们就激起了对自身的正当怀疑,并无法要求获得不伪饰的敬重,理性只把这种敬重给予能够经得起它的自由的和公开的检验的东西。——康德]

邓晓芒译,杨祖陶校本】这种态度显然不是思想轻浮的产物,而是这个时代成熟的判断力①的结果,这个时代不能够再被虚假的知识拖后脚了,它是对理性的吁求,要求它重新接过它的一切任务中最困难的那个任务,即自我认识的任务,并委任一个法庭,这个法庭能够受理理性的合法保障的请求,相反,对于一切无根据的非分要求,不是通过强制命令,而是能按照理性的永恒不变的法则来处理,而这个法庭不是别的,正是纯粹理性的批判。

【邓晓芒句读本】

康德相信,在“一切科学繁盛的中心”所发生的这种“无所谓态度”,其实是一种谨慎的态度,它不是“思想轻浮的产物”,而是人类理性已经成熟到可以面对任何针对科学的挑战的表现,在这样一个基础上,康德的批判有能够奏效。

在这里,康德有一个注释:

[①人们时常听到对抱怨当代思维方式的肤浅和彻底科学研究的沦落。但我却看不出那些根基牢固的科学如数学和物理学说等等有丝毫值得如此责备的地方,相反,它们维护了彻底性的这种古老的荣誉,而在物理学中甚至超过以往。

显然,康德心目中的数学和自然科学(物理学)的地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熟悉当时各门科学,并且自己就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家。数学和自然科学是他的批判哲学一切立论的基础,他对科学的信念从未动摇过。所以,他的批判哲学并不是批判这些科学,而是批判对这些科学的哲学解释。当休谟对科学的普遍必然性提出怀疑的时候,康德的反驳并在于证明科学的普遍必然性,在他看来科学的普遍必然性是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他要证明的是这种普遍必然性是从哪里来的,它的根据和条件是什么。

康德只是在大家公认的科学事实的基础上提出自己的整套原理,使人们看到这些科学中彻底性,自从古古希腊欧几里德几何学产生以来,这种科学就有了自己的典范。当然,这种彻底性一直贯穿到今天,它的集中体现者是大陆理性派哲学。康德出身于理性派,他对这种彻底精神比任何人更执著。他在牛顿物理学中看到了这种彻底性的当代楷模,这种物理学以极少数的原理贯通天上地下,万事万物,其规模和深刻性显然不是任何古代的科学思想所可以比拟的。康德受这种彻底精神的熏陶,力图将它引进到形而上学中来:

而现在,正是同一个彻底精神也将在另一些知识类型中表明其作用,只要我们首先留意对它们的原则加以校正。在缺乏这种校正的情况下,冷淡、怀疑、最后是严格的批判,反倒是彻底的思维方式的证据。

另一类知识类型”也就是指哲学、形而上学的知识类型,康德的批判哲学正是要使形而上学本身具有如同牛顿物理学那样的真正的彻底性。但前提是,必须“先留意对它们的原则加以校正”。以往形而上学的原则本身就是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基础之上的,如果这个错误基础得不到校正,那么越是彻底,这种体系就越是错得远。例如休谟的哲学够彻底的了,他彻底到几乎没有人能够挑出他的逻辑上的毛病,但正因为如此,他的哲学就成了一种无人能够接受的怪论。

这种校正工作显然是康德准备留给自己来做的一件重要的工作。不过,即使这种校正还没有完成,康德已经在上述的冷淡和怀疑中,以及在他自己首先提出的“批判”中,看到了“彻底的思维方式的证据”冷淡态度其实也是一种不信任的态度,就是说,当人们还没有被彻底说服的时候,正是出于对彻底性的要求,反而使他们保持一种冷静,对一切奇思怪想姑妄听之。怀疑态度也是这样,就是说,你如果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使我彻头彻尾地信服,那我就宁可停留于怀疑之中。康德的批判则是更进一步,力图对那些貌似有理的理论体系之所以可能的前提进行考察,对凡是不能彻底自圆其说的理论都加以清除,以便在真正经得起批判的基础上重建形而上学。

其实批判本身已经是校正工作了,它是校正的第一步,但校正的完成则有待于康德自己的形而上学体系的建立。无论如何,所有这些倾向在康德看来都表明一种时代风气,即对彻底的思维方式的严格追求,他自己的批判哲学在这样一种氛围中正是集中体现了这个时代的时代精神的需要。

康德在他的如此晦涩艰深的哲学研究中竟然体会到时代精神的内在的脉搏,或者说,真正深刻的哲学都是时代精神的反映,康德是有这种自觉意识的,这也可以说是他殚精竭虑、穷其一生进行哲学批判的内部热情和动力。他点明了两个在他看来最需要批判的现实领域。

一般人很难由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联想到宗教和立法这样一些现实生活的内容,虽然他在书有对上帝存在的证明和各种批判,也经常引用法律方面的例子来说明概念的关系,但是这部著作的主题是为科学知识和认识论提供先天依据,而并没有明确表示出某种激进的政治倾向。然而,正是这样的理性批判,对于当时统治整个社会的保守势力具有最强烈的摧毁作用。因为通过批判,康德所建立起来的是一个至高无上的理性的法庭,凡是不符合理性的要求的事物都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箱。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康德哲学的启蒙意义,以及对当时德国现实生活的冲击的力度。

康德之所以把这样一段重要的话放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注释中,大约边他自己都感到了它的批判的锋芒和威力,为了稳妥起见,有必要藏起来一些。

我们的时代是真正的批判时代,一切都必须经受批判。通常,宗教凭借其神圣性,而立法凭借其权严,想要逃脱批判。但这样一来,它们就激起了对自身的正当怀疑,并无法要求别人不加伪饰的敬重,理性只会把这种敬重给予那些经受得住它的自由的而公开的检验的事物。——康德]

时代要求理性作出它的“自我认识”,即对理性自身进行再次的考查。自文艺复兴以来,人们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理性了,莱布尼茨-沃尔夫派的启蒙理性也已经把理性摆到了一个“法庭”的位置上;但康德提出一个更高的要求,即理性应该对自己起诉,对自己以往所获取的那些“虚假的知识”起诉,以便对自己重新加以检查。所以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其实是理性的自我批判,是更高层次的理性,而这也是理性的“一切任务中最困难的那件任务”。所以康德的理性法庭是为理性自己而开的。

理性要在这个法庭面前为自己的合法性取得保障,也就是排除一切由于对理性的滥用而提出的“非分要求”,如何排除?仍然是“按照理性的永恒不变的法则”来排除。而这个法庭就是他的“纯粹理性批判”。这就开始把话题引入到正题里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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